晚間,中蘇尼亞海艦隊一艘三級風帆戰列艦停靠在港口,六十四門火炮陳列兩側,黑洞洞的炮口反射著緋紅,正在做著最後的調試。
克萊恩做魯恩紳士打扮,臉上覆蓋著純粹的鏡子面具,站在港口燈塔的頂部,從上向下俯瞰著緊張動員的奧拉維駐軍。
果不其然,如他所推測的一樣,在包括“海盜獵人”在內的編外船隻完成最後的刺探,即將調離奧拉維島的艾彌留斯上將也下定決心,調配了一艘二級風帆戰列艦和兩艘充當載重船的三級風帆戰列艦在內的兵員,組成臨時編隊,準備奔赴蘇尼亞海北部插入兩位海盜將軍的衝突,打雙方一個措手不及。
“風暴”途徑是海戰的恆強者,但隨著巨炮和蒸汽船的發展,掌握著削弱神秘側力量,增強物理火力表現,擁有強大彈幕壓製力的“仲裁人”軍方隱隱約約有了在“海王”之下挑戰海戰第一梯隊的實力。
他們讓手中掌握的非凡能力和普通軍隊相互配合,就像統帥著艦隊的“戰爭主教”,雖然無法作到如臂使指,也能最大限度發揮物理裝備應有的水平。
耳邊風聲陣陣,吹的克萊恩的風衣獵獵作響,黑色的大衣下擺飄蕩在夜中,完全融入了帶著一點緋紅的深沉背景,只有布料伴隨空氣呼嘯的摩擦聲和鏡面上月色的反光昭示著他的存在。
沒想到綏靖“疾病中將”的好處這麽快就來了……克萊恩目光移動,鎖定了風帆戰列艦邊沿正緩慢被船夫拉開的舷梯。
作為成名已久的老牌海盜加新晉海盜將軍,特蕾茜·佩萊對各國海軍的行為模式爛熟於心。幾個簡單的誘導性問題,篩選出冗長對話中有用的部分,再加上從比爾特·白蘭度、金雞賭場、港口海盜三方手裡搜刮來的破碎信息,結合在一起,在已經知曉結果的前提下,勉強還原出一個大致的過程不是太難的事。
“織法者”艾彌留斯對兩位即將在自己轄區邊緣地帶開戰的海盜將軍勢在必得,缺少的空白內容無非是他會在何時出手,怎樣伏擊達到戰果最大化。
我沒有水下活動的能力,不過配合封印物也可以在海上短暫移動……只要魯恩海軍的臨時編隊插進“黃昏中將”和“血之上將”的戰場中央,在我能力范圍的可燃物數量就會大大增加,可以隨便使用火焰跳躍穿梭……
“海盜獵人”的二副說艾彌留斯本人在沒有得到調令的情況下不能擅自離開,今晚克萊恩站在高點觀察了許久,也沒有發現那位半神的蹤影,只看到了一個疑似上校軍銜的年輕軍人在另外幾個校官簇擁下登了艦。
但願艾彌留斯真的不會出現……克萊恩雙腳發力,從四十米的塔頂高空一躍而下,另一道影子緊隨其後。
兩道身著風衣的身影緊密相伴,一個頂著氣流的阻力垂直向下,一個輕若薄紙,竟在空中飄了起來。
刺眼的白光從左向右轉動,隨著塔內探照燈底座齒輪轉動的巨大噪音,光照捕獲了下落速度不一的兩人,照出的橢圓形明亮區域拖在海面停泊的細長鐵艦上,如同缺少了一角的殘月。
但這片殘缺很快被火光彌補,一晃而過的異常在緊張情緒和幻術的配合下,並沒有引起海員的注意。
原本直直下墜身影伴著一陣微弱的氣流反衝聲,在高度丟失即將過半,脫離照明掩護的關鍵點忽地壓縮成了一片薄紙,一時獲得了比上方隨從還要輕的重量,
靠著一手平衡削減了下落速度。 橘紅火焰從紙人的一角噴薄爆發,炸開的熱量既燃燒掉了粗糙的人形紙張,也吞沒了羽毛般的曼妙身影。
啪。
紙屑燃滅的灰燼如雪花,安靜從空中飄落,蓋在了一個海員的肩章上,遮住了他唯一的一道金黃細條上。
他沒有察覺,繼續監視著來往的船夫,完成臨時編隊出發前的最後工作。
……
三級風帆戰列艦內部,充當載重艦的軍艦只有兩層甲板,二層甲板下盡是備用的火藥和淡水等補給,僅有兩三個水手巡視檢查。
源於不同生命的黑色“靈體之線”出現在克萊恩眼中,不同的顫動幅度分別了它們的種類。
攏共四百三十六人,還有十八頭軍犬……他抬頭凝視著天花板,被黑色手套覆蓋的手掌小心貼在剛才被他暫借充當“火焰跳躍”跳板使用而損壞的煤氣燈上,小心退回了陰影。
魯恩海軍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麽,艾彌留斯竟然會急成這樣?
雖說穿越前死黨彭登經常嘲諷周明瑞是“什麽都懂一點,也什麽都隻懂一點的‘鍵盤強者’”,但周明瑞其實對維多利亞時期世界軍事常事一點也不了解,甚至對那個時期的軍模和遊戲也不是太感興趣。
直到登上腳下的風帆戰列艦,克萊恩才意識到這次魯恩海軍為了對付兩個海盜將軍到底出動了多少人。
兩艘三級艦的承載人數如果相差不大,算上作為旗艦的二級艦,恐怕人數能達到兩千之多。
這個數量都快趕上奧拉維島魯恩海軍總數的三分之一了!
秘偶喬吉亞的呼吸打濕了克萊恩的後頸,和秘偶擠在狹小空間的克萊恩卻全然沒有發覺。
一個幾天來被他忽視的可能此時讓他有些猶疑。
如果艾彌留斯的動作不僅是為了對付海盜將軍們,兩千人艦隊的出現是不是就合理了許多?
克萊恩望向北方,扯下右掌上的手套,掌心部分的血肉剝離分開,推出一枚給人以血肉感覺,又多了金屬漆黑色澤和冰冷質感的徽章。
握住這本質上屬於A先生一部分的信物,克萊恩召喚了極光會的公用信使。
無形的陰影抬起頭,見沒有信紙讓它吞下,就這樣挺著身體,靜默等待起指令。
“請求確認弗薩克蘇尼亞海艦隊的動向……臨時艦隊人數大約兩千,搭載大量彈藥……可以提前開始行動,計劃A。”
低壓著嗓音,克萊恩用幻術掩飾在密閉空間內的回音,慢條斯理的陳述了他的所見所思。
只露出一抹陰影的信使沉入靈界,陰影死去,加急的密信已飛奔至千裡之外。
……
銀白闊劍劃開咽喉,溫熱的血液在空中灑出一行完美的弧度,傑利·查拉圖欣賞著搭檔行雲流水堪稱藝術的處刑,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他輕佻的行為引來了“怨魂”小姐的側目,不顧他毫不在意,反而更為散漫的坐到了椅子上,五指有節奏悅動,控制著一個失去了失去了頭顱的男人為自己遞上從保險櫃裡剛取出的重要文件。
接住染血的文件,傑利·查拉圖手指霎時放松,透明的靈體也旋即脫離無頭屍體,消融在了空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榨取熱帶植物製作高成癮性藥物?”
傑利·查拉圖一聲驚呼,聽的一席黑袍一塵不染的A先生眉頭上挑。
他咽下原本對浪蕩搭檔的訓斥,耐心問道。
“具體說。”
抬起頭看向漂浮在半空的莎倫和A先生,傑利·查拉圖彈了下文件邊緣。
“我想我們是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切入點。”
“有了這家夥手裡的東西,我們沒必要冒險去偷襲‘玫瑰學派’手裡的港口。”
“放縱派。”
傑利·查拉圖沒在意莎倫的糾正,繼續說道。
“加斯帕是運河上最靠近海岸的港口之一,遠離東線戰場,作為‘放縱派’重要的後勤港,這裡守著至少一個半神,隻憑我們很容易就會陷入被動的絞殺。”
隨著貝克蘭德大霧霾發生,宣稱遭受特倫索斯特第二帝國惡意恐怖襲擊的魯恩王國還沒來得及開戰,第二帝國已經在邊境線重啟了對“玫瑰學派”的殲滅戰。
“**母樹”的滲透加劇,“放縱派”試圖刺殺神眷者,再加上“紅天使”梅迪奇的攛掇和本就抱有私心的奧爾索諾一世,第二帝國的高議會幾乎是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集結了“戰爭之紅”,撞上了弗薩克在帝國邊境的象征性防線,撕開豐收平原,闖入了帕斯河谷。
隻憑貝克蘭德經典小組幾個人,A先生當然還不至於自大到認為幾個序列五就能牽動“放縱派”的半神兩頭跑。
正是因為得到了聖城傳來的,梅迪奇家族傾巢出動,拖住了“神孽”斯厄阿的戰報,又從熟識的血族半神那得到,血族天使中號稱“弦月”的大人物盯上了巴蘭卡,準備代表皇帝陛下為已故長公主報仇的消息,他和克萊恩才動起了歪心思,將目光放在了最後一兩個沒有投入戰場的“放縱派”半神上。
戈斯塔爾斯肯定不會露頭,但能消耗騷擾一下他們也是好的。
真有半神上鉤最好,沒人理會他們幾個小蝦米,隻渾水摸魚趁亂乾掉或重創塞尼奧爾也完全可以。
“‘玫瑰學派’一直有使用高成癮性藥物溝通‘被縛之神’的傳統,這種傳統死神信徒也有,是南大陸的特色。”A先生微微沉吟,點了下頭算是認同了傑利·查拉圖的看法,“先確定‘放縱派’和他們交接藥物的日期……”
忽然,A先生止住聲音,腳下的陰影膨脹,毫不猶豫地折斷了自己一根手指,扔進嘴裡嚼了嚼,然後張開嘴巴,血水順著重力落下,在地上寫下一大片文字。
“你下次能不能轉過身去弄。”
傑利·查拉圖表情扭曲,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不似他那般矯情,莎倫沒說什麽,飄浮的虛幻身影下降靠近血水,認真讀起了信使傳來的內容。
她目光閃動,比起真人更像人偶的臉龐上神情專注。
看完克萊恩的提供的新消息,莎倫看向了A先生。
“港口還是成癮藥?”尖利的指甲直接在皮膚上書寫,A先生邊聯絡負責弗薩克方面的同僚,邊試圖詢問搭檔的意見。
有了克萊恩的新情報,本來敲定的選擇又突然變得糾結。
兩千人的艦隊不多不少,消滅兩個海盜團還是遊刃有余,剩下的余韻是針對誰不言而喻。
“為什麽不都選呢?”
靠住安樂椅後背,傑利·查拉圖觀察著兩位同伴的神色慢吞吞道。
“負責向‘玫瑰學派’供給高成癮性藥物的就是個普通人,因為身體不好沒有吞服魔藥,我扮演起來沒有什麽難度。”
“我們完全可以用他的身份,和‘放縱派’的成員接觸,把交接新貨的地點定在港口,理由都不用刻意去找,梅迪奇殿下給了他們在前線足夠的壓力,他們急需一批藥物給底下的仆從軍壯膽。”
傑利·查拉圖的目光在兩人間移動。
“如果魯恩中蘇尼亞海艦隊分出的三艘戰列艦真正目標,是消滅塞尼奧爾和布拉托夫的同時,再給弗薩克蘇尼亞艦隊一巴掌,那我們完全可以趁著塞尼奧爾求援,加斯帕港空虛,炸毀這裡的基礎設施,燒掉所有成癮藥物。”
“如果奧拉維那邊只是虛晃一槍,我們這裡也可以隻燒掉藥品倉庫的庫存,做一點小小的騷擾,剩下的交給V在奧拉維那邊自己爭取。”
他明明在和A先生交流,莎倫卻明白後面的話是說給她的。
其實不論“放縱派”的半神會不會離開加斯帕,她都不會被委派太過重要的任務,燒掉製藥窩點倉庫,和兩個同伴一塊撤離,就已經是她需要做的全部。
無他,她很可能會在戰鬥中受到“放縱派”的壓製,暴露身份,引發不必要的危險展開,讓整個行動更為艱難。
傑利·查拉圖最後說道。
“已經可以和‘放縱派’聯絡了,從奧拉維到魯恩和弗薩克的海上邊境線,用不了多長時間。”
……
小雨淅淅瀝瀝,老維爾餐廳外停著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一位女士正在幾個年輕人的陪伴下,推著一架輪椅爬上餐廳的台階。
倫納德靜靜看著這一幕,深吸了口氣,迎面走了過去。
昨天從駕校回來,差點猝死,煩死了。
哥們考科三差點被泥頭車創死,差點就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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