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也不着恼。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嗣业等人,挥了挥手道:“看来这位周掌柜并不想配合我们,先把人带走。”
“顺便派人把守这里,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的一草一木也不许人碰!”
“是!”
话音落下,几个亲卫便走上前来,把周开控制了起来,压着他往外走。
周开倒也配合,没有做多余的挣扎,如果对方真的是王爷的话,自己挣扎也是徒劳,还能少受些折磨。
来到门外,韩贞依旧在等着。
他在等一个答案。
看到李瑁出来后,韩贞迎了上来,眼中的恭敬谦卑神色少了许多,而是看着李瑁静静开口道:“殿下,能不能告诉草民您找他是为了什么?”
李瑁回望向韩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笑道:“韩公子应当没有这么笨才对。”
“我的目的你应该猜到了吧?”
周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些许苦涩的笑容道:“我明白了。”
“殿下,如今我只有一件事还想不明白。”
“您为什么你要针对我们韩家?我们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如果殿下愿意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别的东西我们东南商会或许拿不出来,但银子却有的是,我们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筹码。”
李瑁轻轻摇了摇头,略微带着些嘲讽开口道:“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或许在某些事情上,本王会看在银子的份上有所退让,不过显然此事不包含在此列。”
韩贞长叹了口气,而后默默点了点头。
“明白了,那殿下,告辞!”
“不送!”
……
没过多久,李瑁就带着周开回到了王府。
现在可以安心和这个案件中的关键角色好好谈一谈了。
只要拿到他手里的证据,那么东南商会的事就可以定性了,齐家兄弟,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而是可以以英雄后代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李泰和之前被他们刺杀身亡的那几个人也会背负骂名,在九泉之下受人唾骂。
“周掌柜,我们聊聊吧。”
“殿下想要和草民聊什么?”
李瑁把齐家兄弟和自己之间的事情用简略的语言跟周掌柜叙述了一遍。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用的只是最客观的视角。
李瑁说完后,看向周掌柜,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想你心中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找上你?又为什么和韩贞有所冲突,原因就是这样。”
“所以现在我来找你的意思,也很简单了,把你手头上关于东南商会会长一切能给他定罪的罪证都交出来。”
“而后我会满足你一些合理的要求,你想继续隐姓埋名也好,还是想自己做点小生意光明正大的活着也罢,只要力所能及且符合伦理常纲我都会帮你,算是你帮我的回报。”
“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但我想同样威胁的话语,韩贞也对你说过了,如果你拒绝了,我就只能那么做了,这或许有点不体面,但我必须要为齐家兄弟讨回一个公道。”
“我想我们之间还是体面一点好,各取所需,合作共赢,你觉得呢?”
周开脸上露出思索之中,皱眉道:“请殿下容我再考虑一下。”
“实不相瞒,殿下,我当时正是因为韩贞的父亲,行事太过不责手段,早已脱离了当初创建商会的初衷。”
“所以最终才选择了离开,看样子殿下您和韩贞都断定我手头上掌握着他们的罪证,既如此我也就不狡辩了,东西就在我手上,被我藏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狗活在世守着那些东西,其实就是想等到有一天亲眼看着韩家倒台,让这个双手沾满了鲜血与肮脏的地方,付出该有的代价。”
李瑁有些意外的看了周开一眼,沉默了一下,笑道:“那这么说,你和本王的目的岂不是不谋而合?”
“那你更应该把东西交给我了。”
周开没有解释,看向李瑁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
李瑁摇头失笑,也明白了周开的意思。
他试探性的看着周开问道:“你,是信不过本王?”
周开谨慎开口道:“殿下见谅,这些年来我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深感人心之阴险。”
“虽然从表面上看,您和韩贞确实仇恨颇深,你说的那些也都合情合理,但这都只是您的一面之词。”
“万一我现在把东西交给你后,你和韩贞转眼站在一起,嘲讽我的无知和愚蠢,那我该怎么办?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也是我活在世上最后的价值,我不会这么容易交出去的。”
李瑁有些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能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还活得好好的了。
该说他是够谨慎呢,还是说他杞人忧天被吓破胆了。
不过站在周开的角度,这种谨慎是好事,确实如他所说,自己暂时还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假。
想到这他看着周开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相信我?总得给我个方式让我向你证明吧,否则我们之间岂不是陷入僵持?”
周开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不用你向我证明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我落入你的手以后,消息传回韩家,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当然了,我在您府上,他们肯定不会派人来刺杀我,但以我对那个人的了解,或许他会想办法脱罪。”
“比如,把这些事都怪罪到自己儿子头上。”
李瑁目光一凝,有些诧异道:“你是说,韩贞会出来顶罪?”
周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与其说是顶罪,不如说,他们没有选择。”
“殿下既然找到了我的头上,那就应该清楚,东南商会和韩家,是怎样的存在。”
“韩贞父子,说到底也只是某个人手里敛财的工具而已,他们之中不论是谁出了事,但只要保证东南商会还在,这庞大的赚钱机器还在运作,他们就还是有价值的。”
“那背后之人自然会想办法替他们减轻罪责,而一旦东南商会没了,他们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等待他们的只有孤立无援的困境和死亡一条路。”
“韩家父子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一定会弃车保帅,以小保大,牺牲一个韩贞,保住整个东南商会,到时候自有人会想办法挽救韩贞。”
李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位周掌柜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更多。
可如果这样自己忙活了半天,意义何在?
他看着周掌柜问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手上的那些证据,还不能治东南商会于死地?”
周开解释道:“殿下,您还不懂吗?我手上的证据只能证明某些人,曾经做出了贪赃枉法之事,官商勾结,鱼肉百姓。”
“你们顶多把涉事之人全部都给杀了,可东南商会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没有了个别人,他照样可以运转。”
“没了韩贞父子,还会有李贞,刘贞,接受东南商会的其他产业,顶多损失一部分而已。”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只有韩家父子拼了命的在找我,而某个人却无动于衷的原因,因为我的这些罪证对韩家父子而言是致命的,但对那个人而言,却无关紧要。”
“他们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东南商会所有重要的资产转移到其他商人名下,让东南商会成为一个空壳子,朝廷就算清算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一番交流下来,李瑁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一些,或者说是他之前一厢情愿,太想当然了。
确实,这和后世的那些皮包公司是一个道理。
公司的法人是有罪,你也可以在给他定罪以后他超没收他名下所有公司的所有财产。
然而财富这个东西是可以转移的,它可以在我名下,也可以在其他人名下,说到底,只要钱还在,损失几个人和空壳子又算什么呢?
“我明白了。”
“看起来我想给东南商会致命一击,好像还没有那么简单。”
周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殿下,如果你想让整个东南商会都不复存在,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周开斟酌着言语说道:“说到底,东南商会也只是依托于某个人存在的,只要那个人倒下了,我再拿出手上的那些罪证来,就足以至东南商会于死地。”
“殿下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其实这些年在京城,我也了解了很多有关于他的事,这个人,很不好对付,我不知道殿下想要替齐家兄弟报仇,除掉东南商会这个毒瘤的决心有多大。”
“如果殿下能证明自己的决心,我自然会交出我手上的一切,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瑁看着周开,忽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深深的看了周开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所以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我证明什么,其实,你真正想要我做的就是让我对付韩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