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方向。”
“秦皇陵?”
眾人在猜測,矚目紫氣上升的方向。
陰陽家薑堰站在皇帝身畔,伸手對著那個方向虛握,憑空采氣,眼中有奇異的五色神光在流轉。
不久後他有了發現,道:“是地脈之氣在噴薄,從秦皇陵所在的驪山下湧出。
只是這次湧出的地脈之氣更厚重,所以造成了地龍翻身的動靜。”
薑堰回身對皇帝施禮,道:“陛下,此為吉兆,是神州地脈靈氣在增長,全因我大漢擊敗匈奴,西域諸國,吸納他們的國運。
國運增,則諸事相輔,天地協同。”
又道:“臣所修陰陽一脈,觀天地五行之變。可斷言,未來數年,我大漢國境都將風調雨順,谷豐物滿,陛下功業千秋。”
霍去病就在皇帝身畔,而另一邊還站著從北關回來不久的衛青。
“陛下不日就要登泰山封禪,臣篤定,屆時還會有大吉之兆顯現!”
薑堰的陰陽家修行,能洞察天地氣機變化。
而這種氣機和漢之國運交融,會被封禪引動。
即將到來的封禪告天地,對皇帝,甚至對整個大漢都有益處。
皇帝欣然頷首。
很快,眾人各自散去休息。
明日開始狩獵。
皎月升空。
大漢西關外,漢軍擊潰的羌族營寨舊地。
此刻殘破的廢墟中,出現了八名僧眾。
他們在身毒國的萬千佛徒裡,被稱作八正道。
所謂八正道即求入定心境,對應八種小乘佛法,以求超脫。
他們所修講究觀毗婆舍那,於定中起智慧,用佛法觀察實相,洞見世間諸般定因,尋找佛的真諦。
八人分別是正思、正語、正業、正命,正勤、正念、正定,正見。
“繼續往東便是漢人國境。
六入,五蘊皆因一名漢將歸寂入滅。前不久德裡城中出現的那道氣機,鋒芒之盛,據說連無相昧也受了傷,同樣是因為那名漢將,亦可見這漢土非善地。
無相昧命我們東來,是探查虛實,不求傳播教義,沒必要入漢境。”
為首的正思僧方面大耳,膚色黝黑,短發帶著自然的卷曲。
早期僧眾並不要求剃度,斬斷世間的三千煩惱,所以並非都是光頭。
“若不入漢,如何完成無相昧的要求。”
八人中排行最小的正見僧,只有二十**歲模樣,膚色同樣有著身毒人特有的黝黑,鼻梁有些塌,嘴唇偏厚,常人身形。
“可用正思正覺因果經,聆聽眾生心聲。
夜色將至,我等誦經,進入漢地民眾夢境,在夢中與他們結下因果。則其以後所思所想,皆受佛因影響,可知諸事。”正思說。
其他幾個僧眾頷首道:
“此方法最穩妥,不慮會被發現。”
“但普通民眾所知不多,還要有些輔助,方可完成無相昧吩咐。”
另一僧眾仰頭,看見天空有一大鳥在飛行。
他低吟道:“唵-叭-彌!”
那雄鷹般的大鳥聽到他的佛音,緩緩收翅,從空中落到僧眾抬起的胳膊上。
僧眾屈指結印,將四道佛印壓在雄鷹眉心。
此為六根印,對應眼耳口鼻,名開慧,仿佛在啟迪鷹的智慧。
當僧眾振臂,雄鷹重新飛上蒼穹。
而僧眾眼神變化,像是擁有了雄鷹的視角。
隨著雄鷹飛入大漢境內,漢地的山河,各城池的位置,甚至布防的情況,都能探查一二。
幾名僧眾遂在大漢西關外,蟄伏隱藏,各展手段,對漢進行探查。
夜色低垂,群星閃爍。
禁軍將甘泉山層層護持。
甘泉宮內建有多座竹樓,皆為巧匠打造,內裡帶著竹木特有的味道。
寢殿後方,引甘泉山的清泉進來,在殿內形成暖池。
到了晚上,天上驚雷叱吒,下起雨來。
一邊泡在暖池裡,一邊聆聽雨滴敲打竹製的窗欞,愜意雅致。
霍去病回到寢殿,解了外袍,打算去後殿泡個澡。
而劉清正從池裡起身,白淨的小腳先探出水面,然後是勻稱如玉的小腿,蒸乾水氣後,趿拉著繡鞋,從一旁取過衣物披在肩上。
見霍去病從外邊晃著大錘進來,劉清輕啐一聲,又失笑道:“夫君慢慢洗吧。”
遂腳步輕盈的去了。
霍去病洗了個戰鬥澡,十幾次呼吸的時間就完事。
寢殿裡,劉清對鏡梳妝,袍服自然垂落,露出一雙大長腿,沐浴後的發絲從晶瑩的耳輪旁散下來,傾城的容顏上,雙眸明媚。
窗外雨聲淅瀝。
……
等劉清沉沉睡去,霍去病則披上外衫,從殿內出來。
雨還未停。
他來到寢殿旁的靜室,入定修行。
意識裡,還有五枚淡銀色如星辰的符號未用。
到如今,他已大致弄清楚靈蓍兵符,從古井撰取的符號,都有哪些不同。
若是他小規模破敵獲勝,便可獲得一種光暈微弱,清輝流轉如玉質的符號,伴隨著玉琢般的輕音出現在識海內。
更上一等的就是通過戰爭勝利,才能獲得的淡銀色星輝符號。
再往上則是大型國戰,方可得到的淡金符號。其中一種作用,是直接提升兵策等級。
淡金符號,目前還剩一個。
下了小半夜的雨,凌晨時慢慢停了。
天色大亮,甘泉山草木芬芳,玉露含珠。
皇家行獵有許多講究。
皇帝登通天台,告全軍,宗室,百官。
參加行獵得頭名者,除銀錢賞賜,若是軍伍,可晉升一級為獎勵。
其余宗室,百官或其他各類人等參與狩獵,獲勝者亦有封賞。
此舉旨在鼓勵騎射,人人奮勇。
皇帝宣布完規則,各方當即策馬而去,往甘泉山各處捕獵。
連霍光亦被霍去病安排,隨同張次公率領的一支隊伍出獵去了。
“咱們也去行獵,看看收獲。”
皇帝從通天台上下來,道:“此番狩獵,是近年規模最大的一次。鮮卑,扶余等部,還有西域歸降諸國,都派了善騎射者同來參與。
去病你當做好安排。”
皇帝的意思,是讓霍去病展示漢軍勇武,壓製這些部族之人。
各部雖然歸降,但小心思不會少。
他們借助狩獵,多少有些和漢軍較力的意思。
狩獵也是各方的角力場。
壓製他們對漢有利,可以進一步展示肌肉,形成更強勢的統治力。
“陛下想讓臣去參與狩獵?”霍去病道。
皇帝道:“那倒不用,你去狩獵大材小用了。這些部族多是你打下來的,對伱他們是服氣的,你若贏了他們順理成章,並不足以顯示我漢軍軍威。
朕是想問你可曾有針對的安排?”
霍去病道:“陛下放心,李敢射襲之術繼承李廣將軍,不在臣之下。
張次公的個人勇武,亦在禁軍前十之列。
他們倆親自下場,可保無慮。”
皇帝失笑道:“你還知道謙讓了,早兩年,朕記得你親口說自己射襲之術已在李廣之上,當得全軍第一。
如今卻是不爭這個名次了,說李敢不在你之下?”
霍去病笑了笑。
眼下他是十萬禁軍之首,和當初的位置不同,口徑,看法自然也會有些變化。
衛青從北關輪值回來,隨行在皇帝另一邊:“他說自己射術全軍第一,臣亦聽過,確是學會自謙了。”
閑談當中,霍去病做了個手勢,遂統領禁軍護持皇帝出了甘泉宮,也進山狩獵。
他們的狩獵成績不和其他各組比較,但皇帝興致頗高,親自取弓。
皇家行獵,周圍百裡都被封了起來,還有皇帝所設猛獸營內放出來的虎,豹,狼等凶獸,用來作為狩獵目標,看誰的收獲更多。
皇帝所在隊伍,另有皇后,嬪妃,宗室眾人隨行。
狩獵到中午,所獲頗豐。
皇帝環顧周圍的山林道:“去病,你這一年多在外領軍,難得出來行獵,你亦射上幾箭,朕看看你的箭術有多大長進。”
隨行眾人皆是精神微振。
如今霍去病名動天下,但一上午隨行,始終未見他出手參與射獵,聽皇帝下令,眾人也跟著起了興致。
隊伍裡的嬪妃中,有一人是后宮頗受寵的靳妃。
靳家人亦善騎射,她弟弟靳序,更是個中好手。
靳妃格外關注霍去病的箭術,暗中還有些比較的心思。
她和弟弟靳序,都視此次狩獵為機會。
靳妃想趁機給弟弟謀個更好的進階途徑,聽到皇帝讓霍去病展示射術,立時眸子瀲灩,瞬也不瞬的看過來。
霍去病問:“陛下相看臣射什麽?”
皇帝緩緩抬頭。天上恰有一隻巨鳥,像是鷹隼之類,在蒼穹上徘徊不去。
霍去病也在抬頭看那隻鷹。
灰藍色的翎羽,雙爪如鉤,體型超過半人大小。
君臣二人交換了個眼神。
“就射此鷹,但讓你將其射下來,過於簡單。朕另有要求,不許傷此鷹皮毛咽喉,將其射落方可。”
皇帝話音方落,霍去病突然動作,幾乎沒人能看清其取弓,搭箭,射出的過程,已有箭矢破空。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箭矢離弦,卻沒半點聲響。
只能見到箭芒閃逝,快如流星,直奔天上一個小黑點大的雄鷹而去。
想不到那鷹頗有靈性,像是察覺到了危險,驀然橫翼,往一側飛去。
眼看就要射偏,箭矢旁卻是憑空多出另一支箭。
這第二支箭與第一支箭輕微碰撞,改變了第一箭的走向。
下一瞬,上方雄鷹無聲無息的從空中墜落。
有禁軍興匆匆的去將鷹撿回來,送給皇帝觀看。
宗室眾人,靳妃等妃嬪,也都湊過來旁觀。
霍去病那支箭,竟然橫穿雄鷹雙目,將鷹射殺。
要知道鷹在半空飛翔,箭矢需達到和鷹平行的高度,才可能橫向穿透其雙目。
所以霍去病要用第二支箭,碰撞第一箭,改變其射襲角度,變成平射。
而鷹當時在空中飛行,還有一個短暫的變向側飛,仍未能逃過被射殺的命運。
這種箭術預判,對鷹飛行軌跡的洞悉把握,差之毫厘都難做到。
霍去病這一箭,頗有些技驚四座的味道!
靳妃本想給弟弟爭取一個機會。
但有了這一箭專美於前,她整個下午都沒找到開口求懇皇帝的契機。
與此同時,西關外的羌族營寨舊地,雄鷹被射落那一刻,一名僧侶雙目刺疼,口中低吟,捂住了眼睛,痛苦不堪。
甘泉山,傍晚。
各營回歸。
其中鮮卑,扶余,烏桓等歸降各部,有勇士射殺了一隻斑斕猛虎,在歸獵的隊伍裡,暫排第一。
一乾人回營後頗為驕傲,卻是忽然聽到不遠處響起震天的喝彩聲。
“那邊在做什麽?”射殺猛虎的鮮卑勇士問。
“是冠軍侯被漢軍求懇傳授射襲之術,在演示箭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