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
天穹如楓染。
憑霍去病的修行,苣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伊稚斜落在他手裡,不可能再有反覆。
他聲音低沉道:“你放了大單於,我草原諸部可以考慮成為漢的藩屬國,每年朝貢。”
霍去病沒半點動容,手慢慢收緊。
伊稚斜的面容紫漲,窒息感正一點點浸入他的意識!
難以抑製的恐懼,在伊稚斜心裡爆發。
“冠軍侯……苣都說的沒錯……”
伊稚斜掙扎著發出低弱的聲音。
窒息和死亡的恐懼,讓他生出強烈的求生**:“我可以保證……不在反漢……”
“那些被你們匈奴劫掠,奴役,打罵處死的漢人百姓,可曾同樣求懇過你。”
霍去病道:“我漢人百姓,死在匈奴手裡的太多了。民族百年的仇怨,我有什麽資格替他們原諒伱。”
此時的烏蘭巴托,安靜到落針可聞。
高地上下,所有人都在矚目那道身影。
大漢冠軍侯,正單手掐著草原千百部落的共主,匈奴之王的脖頸。
“霍去病,我很佩服你的兵才。”
苣都站在數丈外,一身麻布衣袍在強風中拂動,襯出其強健雄壯的身軀,猶如魔神。
“你殺了大單於,我會下令,不計消耗,全力攻漢。
西域的局勢將全面失控,漢匈兩族萬人皆死。就算冠軍侯你有把握獲勝,過程中會帶來多大的消耗,你可曾想過?”
苣都道:“身毒,更西方的帕提亞之國,都覬覦在側。
你若為了攻我匈奴,消耗太大,漢如何應對隨之而來的身毒和帕提亞?”
“你放了大單於,不僅草原各部會成為漢的藩屬國。我在極北打下的土地,亦將並入大漢,到時漢會強盛到什麽程度?”
霍去病的手,驀然收緊。
哢嚓……伊稚斜的頸骨,傳出斷裂的聲音。
“住手。”
“單於生死關系重大。你不妨問問大漢皇帝,看他是同意你殺死大單於,還是接受我匈奴成為藩屬國。”
“你是怕我殺了他,匈奴國運崩塌,你想養著匈奴的國運為己所用……”
哢嚓!
霍去病隻手扭斷了伊稚斜的脖頸,同時以左手翻拍其眉心。
一縷兵鋒像是長劍般,從其眉心刺入伊稚斜的意識,穿透了其顱骨!
伊稚斜在死前的這一霎,表情中帶著猙獰和憤怒,恐懼與不甘……
然後……一切就此定格。
霍去病將匈奴之王,草原之主,毫不留情的擊殺當場。
整個草原仿佛變得靜止下來,萬物無聲。
烏蘭巴托高地下,無數匈奴兵眾,惶恐而逃的匈奴各部,數之不盡的人踉蹌跪倒。
片刻後,有人哀嚎出聲,淚水決堤般湧出。
曾經的匈奴一度馬踏草原,驅逐大月氏和東胡諸部,強勢崛起,南下劫掠無數,逼漢人和親,羞辱大漢皇后。
然而往昔有多不可一世,此刻就有多絕望倉惶。
一國之主被攻破王庭,當眾擊殺。
伊稚斜的死,將給草原帶來巨變,匈奴的衰落已經不可逆反。
草原上的狂風,似乎都在嗚咽,為這位草原之主送葬!
苣都狂喝一聲,忽然動作。
而王庭所在高地,蒸騰浮現出滔天的黑氣,對應的是匈奴的國運。
因為國主被另一國的將領破王庭所殺,匈奴的國運有衰減的趨勢。
散逸的國運,有一部分將被霍去病所得。這是他格殺草原之主,歸屬兵家的那部分氣運。
同時,還有一部分會被大漢的國運吞並。
不過匈奴是由諸多部落共聚,王庭被破,伊稚斜被殺,國運隻散了小部分,仍有大半國運不可撼動。
出人意料的是,蒼穹上突然出現一隻橫空而來的大手。
這隻手,一把撈走了散掉的匈奴國運的大部分。
另一側的苣都出手,不是針對霍去病,而是也在搶散逸的國運。
匈奴的國運之厚,遠超霍去病破掉的其他各國,如江河般在烏蘭巴托流淌奔騰。
此刻,隨著國運的散開,蒼穹上電閃雷鳴,異象層出。
一道道電柱劈落,肆虐草原。
人無道,律罰之。
國無道,天罰之!
匈奴國運的傾覆,像是觸怒了天地。
一道道閃電轟鳴。
烏蘭巴托周圍,連山巒都龜裂出巨大的溝壑。
那隻黑色大手,第二次探下來,試圖抓攝更多的匈奴國運。
但南方的天穹之上,同樣有厚重的紫氣浮現,化作法力之手,和黑色巨手進行碰撞。
兩股氣機湧動,半壁天空都出現坍塌跡象,裂痕密布。
霍去病突然如炮彈般衝霄而起。
霸王戟在兵鋒加持下,化出一道長達數丈的半月形青光,斬向掠奪匈奴國運的黑色大手。
而那隻手攤開,五指顯化出蛟龍般的氣機,和霍去病斬落的戟鋒碰撞。
力量對衝消融。
那隻手隱入虛空,瞬息遠去。
但是從南方來的紫氣,一路追了下去。
兩者持續碰撞。
炸開的巨響,百裡外都能聽到。
霍去病從高空回落,霸王戟的鋒芒收斂,鳴音清越。
匈奴的國運之厚,引出了未知的半聖級別存在來搶……霍去病心忖。
那紫氣來的稍晚,卻是同樣達到半聖層次的劉徹親自出手,推送大漢國運隔空來和另一隻手交鋒。
霍去病不遠處,蚩尤亦在收攝匈奴散逸的國運。
苣都回身,怒目盯著霍去病,道:“你還是殺了伊稚斜。
我原以為你是不世出的兵家霸才,有逐聖的希望,會以大局為重,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你若不殺伊稚斜,容納匈奴為漢的藩屬國,我再將極北的土地,盡數並入大漢,作為一手締造這一切的你,將獲得天地間最厚重的一股氣運,足可衝擊半聖!”
“現在,一切都讓你毀了。”
“剛才那隻來搶氣運的手,是誰?”霍去病感覺苣都似乎知道對方來歷。
他殺了伊稚斜,很可能破壞了苣都一直以來的某些謀劃,故而讓其非常憤怒。
苣都反問道:“你此前是如何確定伊稚斜身在王庭沒走的?
若無把握,你絕不會將漢軍的勝負系於一次奔襲,冒險來王庭!”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你虛則實之的用兵手段,讓我確定看似不在王庭的伊稚斜,其實就在王庭。
還有你早看穿維娜被我控制,但假作不知,利用她給我傳遞假消息,以期能迷惑我。這些都增加了伊稚斜在王庭的幾率。”
此時,散逸的匈奴國運,被兩人徹底瓜分乾淨。
苣都眸子微眯,自己看穿維娜,竟也被霍去病所識破。
兩人圍繞奔襲王庭展開的博弈,明裡暗裡其實已交鋒過數個回合。
苣都……完敗!
驀地,苣都身形微晃,出手攻向霍去病。
他一出手,王庭內布設的薩滿陣列,周邊天地的力量,皆被其所用。
王庭內的薩滿陣列中,以黑氣澆築出一頭雄鷹和一隻巨狼的虛影。
這兩者都是傳說中薩滿之神的化身,能吞食眾生神魂,宛若惡靈,遊走在生死之間。
苣都得了薩滿之神的傳承。
由他操控這王庭內的布置,遠超之前伊稚斜催發的威力。
王庭的四面八方,恍若成了死亡之地。
彌漫的黑氣中,無數逝者靈魂般的虛影浮現,像是要撲擊霍去病。
烏蘭巴托附近,眾多悲戚跪伏的匈奴人,亦有一股怨恨的氣機被黑氣吸收,轉化為力量。
苣都將主場優勢發揮到極致,操控萬物為用。
但就在這時,霍去病身畔的兵府空間,走出一個獨臂老者。
是大薩滿菩古納,霍去病將其擒殺後,以借屍還魂的手段控制。
他的上策借屍還魂,最多能同時掌控三具魂身。
大薩滿單足跺地,足下蕩開層層疊疊的薩滿咒文,抵消了周邊黑氣中的異狀。
這裡同樣是菩古納的主場,且他在王庭的布置比苣都更多。
霍去病留著大薩滿,就是打算攻伐王庭時能用上。
另一側,苣都探手,以五指鎖拿天地,草原像是變成了一個漏鬥,天地都在往他掌心的方寸之間坍塌沉陷!
轟隆隆!
之前擊潰伊稚斜的兵鋒巨柱重現,穿透了黑氣。
苣都收攏天地的力量,也被削弱。
霍去病的攻勢展開,霸王戟的鋒芒,猶如一條青龍,在他身畔遊曳盤繞。
戟鋒綻放的青光,若羚羊掛角,落葉隨波,過而無痕,變化間殺機重重,直刺苣都。
兩人的交鋒,時而如千軍對壘,力量厚重,讓天地動蕩。
下一瞬,又變得了無聲息,雙方氣勁收束,沒絲毫外泄和動靜發出。
經過數招的試探,兩者的力量不住攀升。
苣都的身形暴漲,黑氣翻騰中,變得足有三四丈之高。
他的面孔被黑氣遮掩,遠遠看去,像是沒有頭顱的巨大骨架。
其骨架上,薩滿咒文密布。
骨架的腹腔旋動如巨口,在吞吐吸收草原上的氣機。
大薩滿被一股不可抗力拖拽,卷入苣都的腹腔,慘遭吞噬。
那骨架周邊,黑氣湧動。
天空電閃雷鳴,一道道雷電竟被那骨骼牽引吸收,成了盤繞在骨骼上的咒文。
這是苣都的兵家戰軀,倒是和陰身很像……霍去病念頭微動,蚩尤已和他契合為一。
同樣化出三丈兵身,左手持霸王戟,右手握鴻鳴刀,左戟右刀,擺出一個相當怪異的攻防姿勢。
蚩尤和霍去病相合後,有六臂。
另一隻手中,玄武兵符化為一面龜甲巨盾。
那盾面上軍陣盤繞,四角分別浮現出四象神兵符的烙印形態,神鳥朱雀、青龍、白虎同存,在盾面上遊走變化。
這張盾蘊含四象七宿,共二十八個星位符號!
一張盾而已,卻像是承載著二十八顆星辰。
苣都所化骨架,帶著草原的磅礴氣機攻過來。
然而盾面旋動,苣都的力量,在四象神兵盾面前,悉數被壓製。
他的身形也被影響,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就是這一刹那,鴻鳴刀在蚩尤的兵身手裡,斬出的赤芒如貫穿天地的匹練,長達數丈。
鏘!
刀芒出鞘入鞘,仿佛一個生死間的輪回。
苣都發出驚天動地的長嘯。
他萬沒想到動用最強的薩滿遺骨之身,反而會受創。
他的胸口,被霍去病的刀勢劈開,無數薩滿符號炸裂。
骨骼上也出現裂痕。
苣都抽身暴退,身形和空間交融。
蚩尤頭頂的雙角旋即脫落,再次對接化作一張巨弓。
霸王戟落在弓上,成為青銅巨箭,氣機牽引下,倏地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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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