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如蓋的竹林,一席暖泉置身其中,水霧繚繞,噴薄著熱量。
蘇城置身其中,雙臂撐在岸邊,整個人都放松的舒展起來。
穿越以來,他都不知道是第幾次遭遇突發事件了。
本來抱著看樂子心態指點了一下那李成,結果沒想到,這無心之舉最後回旋鏢到了自己頭上。
李成聽了他的建議,跟身後家族斷了聯系,消失無蹤,恐怕私下裡已經見過那小狐妖,說明了此事。
蘇城本想他們應該過段時間才會有動作。
結果沒成想,那小狐妖比李成的反應,還要更快更絕。
後者只是斷了和家族的聯系,充其量在李家眼裡只是在玩失蹤。
可那小狐狸就厲害了,直接偷出了狐妖的靈泉泉眼。
這等為情郎叛離家族的情節,蘇城不是沒有想到過,只是那小狐狸這般果決,狠厲的行為還是讓他也有些吃驚。
偷走靈泉泉眼,這就是動搖了狐妖的根基,這都不能說是叛逃了,這妥妥的是直接給自己的部族,一刀狠狠的背刺啊。
結果也就是因為,這捅到狐妖一族大動脈的一刀。
直接就給狐妖一族整急眼了,它們找不到小狐狸。
思來想去,覺得此事肯定跟蘇城有關系,直接就聯合也想找蘇城尋仇的猿妖,打上門來了。
蘇城也是倒霉,憑白無故的就替這對亡命鴛鴦擋了災。
誰能想到,他不過閑的沒事多說了兩句,結果一天之內,這回旋鏢就旋到他自個兒腦袋上?。
搞得他逼不得已之下,只能嘴角流著淚,收下兩頭後天妖魔。
這就導致捆裘嶺原本脆弱的平衡徹底被打破,本就勢弱的狐妖一族死了這頭先天妖魔,就只剩下一頭。
而猿妖一族更慘,一共才三頭後天,這就被蘇城宰了倆。
這種情況下,勢大的狼妖必然會展開擴張,可以預料,接下來捆裘嶺肯定會亂起來。
蘇城腦袋仰著。
狼妖的種族特性決定了,狼群的狼王實力與族群的勢力掛鉤,所以那群狼妖蘇城是肯定不能放任其壯大的。
既是這樣,那他原本的計劃就只能提前了。
想到這裡,蘇城頓感急切,用力拍了拍熱泉岸邊,嚷嚷道。
“何姑娘在嗎,可否替在下取來紙筆。”
坐在屋內的何姿聞言,把腦袋埋低,雙手捂著耳朵,強行裝作聽不到的樣子。
一旁的姚憐見此,欲言又止,弱弱的道。
“何姐姐,蘇大人那邊要不我去送紙筆吧……”
“不準動!”
何姿一拍桌子,一下子就站起身。
“這家夥真是給我這裡當起自己家來了,三天兩頭跑來蹭吃蹭喝不說,眼下竟然還要對本姑娘呼來喝去?”
何姿越是細想,越覺得氣的不行。
她長這麽大還從沒像今日這般被人呼來喝去。
今日叫你推演功法,明日又叫你布置陣圖,後天呢,又找上門來叫你鍛造靈器!
結果到現在呢,連紙筆這等事情都要自己動手,她感覺自己簡直成了他貼身仆人了!
就是兄長,從小到大也沒讓她做幾件事,眼下被這般使喚,何姿終於坐不住了。
何姿想到這裡,立刻就決定把這家夥晾在一邊,絕對不管了。
剛這麽想,她的余光就瞥見這麽一幕。
只見姚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躡手躡腳的抱著紙筆,往院子後面跑了。
好哇,連你也向著他!
她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準動!”
姚憐愣住,何姿走上前去,瞪著小姑娘。
但不肖片刻,還是在對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前敗下陣來,吐出一口濁氣,她隻得道了句。
“紙筆給我,我去送。”
站在後院,何姿想起這幾日的遭遇,忽然有股挫敗感。
向來只有她對別人胡攪蠻纏,逼的別人退步。
但現在呢,才短短幾日就叫眼前男人給她大大的漲了眼界。
就好比方才,她沒給蘇城送紙筆。
結果後者竟然絲毫不要面皮,無賴般嚷嚷個不停,大有今日不送紙筆,他就不消停下去的無賴之像。
這貨臉皮到底是什麽做的?
一個名門正派出身的修士,怎麽可以這般不要面皮?
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她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進了後院。
“你這家夥倒是樂的自在,三天兩頭的往我這裡……”
說著一半,見著眼前情形,她提前想好數落的話,卻忽然堵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
只見著眼前男人,白淨健壯的上半身滿是猙獰可怖,甚至有些醜陋的疤痕,最大的那道是一處撕裂傷,像是被某種巨力直接撕裂了肢體,可怖的傷疤自腋下一直延續肩頭,近乎將男人的左臂扯下來。
男人雙臂泡在溫泉裡,已經沒了皮肉,裸露出粉紅色的肌肉組織和經脈,在愈傷陣圖的作用下,漸漸生出一層薄薄的新嫩皮膚。
見著這番情景,何姿數落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蘇城撇過臉。
“何姑娘怎的不言語?”
“哼,今日累了,懶得說你了。”
後者揚了揚精巧的下巴,將紙筆放在一旁就準備離開。
卻在即將離開時莫名留下一句。
“幹嘛這麽拚命,給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值得嗎?”
“何姑娘指的什麽?”
何姿聞言語中帶氣的道。
“當然是為什麽要這樣和那些妖魔死磕了,明明你現在手裡的妖魔屍體完全能滿足你的妖饗修行,幹嘛還要置身險境的和那些妖魔拚命?”
“我沒有資質,只能通過妖饗之法修行,殺妖,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蘇城理所當然的道。
“可你手上的妖魔屍體明明已經夠了啊!”
“隻用這些修的太慢了。”
“太慢了?這叫什麽理由?”何姿簡直要被他這回答氣笑了。
“就因為修的慢了些,你就要去和那些妖族拚命?”
“當然不是。”蘇城正色。
“那為什麽?”
“可能是我看這些妖族不順眼吧。”
“不順眼?就要和它們動手?”
“這是當然,礙著我的眼,就是叫我心不順,就是礙著我的修行之心。”
“這就是我修行途中的業障,這般大的影響,我當然就要動起手來,除掉這業障,心裡才舒暢,道心才不動搖。”
何姿沉默了,半晌才道。
“這叫什麽道理?”
“這不是什麽道理,我就是這般想的。”蘇城坦然。
聞言後者忽然笑了,沒來由的道了句。
“你這家夥跟我兄長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一樣的,天生的大強種。”
“這叫純粹道心。”蘇城辯駁。
“好,好好,純粹道心。”
“那我問你,蘇大修士,如果有一天我擋在你修行道上,你作如何?”
“怎麽突然問這個?”蘇城表情奇怪,想了想道。
“嗯…坦白來講何姑娘對我修行助益很大,我到那時應該是舍不得對你動手的。”
當然舍不得了,這麽全能好用,任勞任怨的陣圖師,煉藥師,煉器師……
他怎麽可能舍得動手?
“那要是你身後的正道逼著你動手呢?”
逼我?
蘇城眉頭一挑,隨後極為認真的道。
“那就叫他們滾到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