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基本可以說貫穿了余白和陳仲財兩人的大學生涯,並且可以想象會一直持續到兩人埋進土裡。
而之所以這麽說,概因為兩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樂子人。
雖然兩人都不承認,但在大學的時候基本上哪裡有樂子哪裡就有這倆的身影,不是在看樂子的路上,就是去弄出點樂子的路上,單說他們自己弄出的樂子就兩隻手數不過來。
比如剛結束軍訓那次,讓半個學校充滿了鬼哭狼嚎般歌聲的“深更半夜的搖滾複興夜”。
起因是陳仲財和杜嬌這對開學以來就人憎狗厭的黏糊情侶,他們迎來了(陳仲財自認為的)兩人間的第一次大吵,半夜睡不著的陳仲財拉起睡覺的余白跑到了操場。
從睡夢中被懵逼的拉到操場、帶著起床氣的余白差點和當時還不算熟的陳仲財打起來。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兩人聊得還算投機,或是陳仲財身上那一股子奇怪的氣質,余白鬼使神差的陪著沉默的陳仲財在操場跑起步來。
兩人像是在較勁一樣,流的汗都能在身後變成拖尾了都沒有誰先停下來,
夜幕裡星光熹微,深夜的風有點微涼,直到余白主動停下,陳仲財才借坡下驢式的跟著停了下來。
好在現在還算壓著夏天的尾巴,不然湊著一身汗夠這倆意氣的家夥受的。
略微休整後,喘著粗氣的兩人坐到旁邊的觀眾席,余白遞過一瓶水,陳仲財沉默接過。
又是很久的沉默之後,陳仲財的聲音才突兀的響起,講述起他和嬌嬌的故事。
打小被親爹親媽鍛煉的余白安靜的聽著陳仲財和嬌嬌讓白羨慕的故事。
“...我們從認識一直到現在都沒吵過架,我知道,情侶哪有不吵架的,但...”
他定定地盯著礦泉水出神,攥緊的手把塑料瓶身捏的咯吱作響,又似松了口氣般:
“但今天和她第一次吵架的時候我突然就特別慌,吵到一半我就直接就跑了,跑得飛快。”
陳仲財狀似不經意的對余白說:
“絕對比剛才跑得快。”——剛剛兩人跑步的時候余白一直領先陳仲財一個身位。
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余白羨慕又疑惑:
“然後你們今天就沒說過話了嗎?我沒談過戀愛,但我也知道這個時候跑走不是好辦法吧?”
“我當然知道不是好辦法,等明天...啊不,今天解釋完肯定是少不了一頓批。”
陳仲財表情悲痛又釋然,神情複雜的看著前方發呆。
“好吧好吧,但這不是你大半夜把我從周公那裡拖來跑步的原因,就為了這跑道上流的汗也你也得給我洗三天襪子!”
見陳仲財狀態似乎恢復,余白當即咬牙切齒的提起正事。
“襪子就過分了奧,有沒有其他選項?”
誰樂意給一個正當年少的人洗襪子?陳仲財試圖掙扎。
正打算狠狠拒絕的余白腦海裡突然閃過前幾天遇到的女孩,於是要出口拒絕變成了:
“倒...也有,剛好你有經驗。”
“什麽事?只要不出賣人格不觸犯法律...”
當年的余白顯然是不知道陳仲財的水平,不然也不會問出口:
“教我怎麽追人。”
“你就跑啊你,追人你辶...奧~”,一米九八的魁梧大漢陳仲財恍然大悟,咧嘴笑問:
“是不是上次食堂遇到的那個?我一看就知道,你小子眼珠子都快貼人家身上了。”
至今余白都恨不得對當時的那個傻帽來一頓爆k,但顯然人不能穿越時間,至少現在不能。
只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當時的余白聽信讒言,決定給自己第一個遇到的怦然心動一個獨一無二的表白。
具體怎麽發生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隻記得當時也是深夜,操場的燈已經滅掉,無雲的夜空稱得上星河璀璨。
陳仲財帶著已然和好、依舊如膠似漆的杜嬌來到操場指導剛接觸吉他的余白練曲。
余白對吉他顯得很有天賦,當時已經能較為嫻熟的完成一整首曲子,但在唱上還是有些不通順,於是熱情的嬌嬌姐和陳仲財就幫余白順曲子。但逐漸沉迷其中的嬌嬌姐和身寬體壯的陳仲財低估了自己的音量,逐漸放肆的歌聲立馬把離操場完全算不的近的宿舍樓點亮了。
幾人至今還記得當時打響‘深更半夜的搖滾複興’的第一槍。
“***大半夜讓不讓人睡覺了?!人生產隊的驢還**有休息的時候,你們這些撒狗糧的白天晚上的撒就算了,**大半夜還**不讓人喘口氣了!!!”
一聲呼呵!響應者雲集,堪稱校園版的揭竿而起,打第一聲罵聲後就沒停過。
但陳仲財似乎觸發了什麽奇怪的癖好,除了第一聲叫罵聲的時候停了一下,反而是唱的愈發起勁,嬌姐自然是夫唱婦隨的不拋棄不放棄,兩個人的聲音在少說百來號人的叫罵聲中竟然不落下風。
叫罵聲更甚,余白都隱隱看到宿舍樓和教務處門口有影影綽綽的人影晃動。
如果就這樣的話大概就是演變成肉體衝突或者是教務處給仨閑人逮走教育告終,但說是少年氣也好,說是因為剛結束軍訓不久也好,不知道哪裡又冒出來一個模模糊糊的歌聲。
‘隊伍裡有叛徒?’
那邊叫罵聲一滯,嬌嬌和陳仲財的聲都停了,那人唱的是個低調子的民謠,或許是記憶美化,或者當時的氣氛加成,那聲音確實好聽。
以至於一直到唱完了叫罵聲都沒再出現,像是沒出現過一樣。
有一位就有第二位,第三第四第五...可能是本著來都來了,醒都醒了,他們都唱了我為什麽不能唱?
最後莫名的演變成了大雜燴一般的合唱,一開始的民謠,後面的流行樂、搖滾、慢搖,甚至還有人唱起了傳統戲曲,各式各樣的曲目都有,但多少都和想家沾點邊。
最後余白三人被安保叫走,教員老師一窩蜂跑去宿舍那邊叫停都沒止住,這場鬼哭狼嚎的深夜鬧劇一直持續了將近兩三個小時。
實際上余白也不記得為什麽那一晚要叫“深更半夜的搖滾複興夜”了,反正每次談起的時候總是會感歎又感歎。
很多年以後都還會聽到學校周邊的居民和老師給新生講述那糟心又莫名感觸的一夜。
“又開始憶往昔歲月稠了...”
來人無語的看著對視一眼就開始顱內風暴回憶自己曾經戰績的兩隻,習以為常的放下肩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