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穿著華美的衣服,妝容精致,走起路來展現出無與倫比的風姿。
這都是養在溫室裡的花朵,她們卻掌控著整個愛俄爾卡斯王國。
“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王國,我當然要回來。”伊阿宋記得這名公主歐蘭,此人伶牙俐齒,極不好對付。
公主歐蘭坐在藍光王座上,威風凌凌,“伊阿宋,就因為你一意孤行,非要去盜取什麽金羊毛,你的父母已經老死了,你還回來做什麽?”
“你說什麽?”伊阿宋怔了一下,短促而痙攣地呼吸著。
“我說”,公主歐蘭再次重複,“你的父母,沒能等到你回來,已經老死啦。”
伊阿宋像是腳底生根,僵住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可以不信,但……”公主歐蘭冷淡地說,“他們確實已經老死了。”
容不得伊阿宋不信,他有預感,他的父母二老是死掉了。
所以昨天他回城的時候,才會沒能見到二老。
伊阿宋悲痛欲絕,淚水從眼眶中溢出來,他身子傾斜,快要站不穩了。
珀琉斯從背後扶住伊阿宋,朝著藍光王座上的公主歐蘭喊話。“請問公主歐蘭,我們的國王-也就是你的父親佩利阿斯呢,他也死掉了嗎?”
“放肆”,不等公主歐蘭發話,其余的國王女兒們異口同聲地責備,“你不該詛咒我們的父親。”
珀琉斯放開伊阿宋的背,走上前來:
“公主歐蘭所說,我們船長伊阿宋的父母皆已老死。那,請問公主歐蘭,你的父親-愛俄爾卡斯國的王-佩利阿斯是不是更加年長?難道,他不是更應該先老死掉嗎?”
是的,珀琉斯說得不假!
要說年紀大了,會老死;
那,國王佩利阿斯比伊阿宋的父親-埃宋更年長。
甚至說,佩利阿斯是埃宋同母異父的哥哥,當年佩利阿斯娶妻生子時,佩利阿斯的母親還未改嫁,埃宋也就還未降世。
因此,真是老到了該死的年紀,那也應該是佩利阿斯先死,而不是埃宋。
“噢,我的好侄兒。”有個男人的聲音從殿外傳進來,不見來人。
伊阿宋扭頭看去,一列女傭已經從門口小碎步往裡走。
她們的手上端著各式各樣的玉器餐盤,盛滿了剛出爐的食物,還冒著熱氣,白煙嫋嫋。
吃的?
都這個時候了,誰有心思吃食?
還別說,快看那些水手吧,餓死鬼投胎,他們從女傭手中接過餐盤,囫圇吃起來。
實在是這半年,在海上過慣了苦日子,見不得盤中食物。
在女傭的末尾,愛俄爾卡斯國的王-佩利阿斯提著酒壺走進來,他在殿內眾人堆裡找到了滿臉悲傷的伊阿宋。
久別重逢,佩利阿斯給了伊阿宋一個慈祥的微笑,然後主動斟酒,將玉器酒杯遞給伊阿宋。“我的好侄兒,你讓叔父我好牽掛哪。”
伊阿宋有著良好的品德,叔父給的酒,他要恭順地喝下去。
眼淚,卻從伊阿宋的臉上滑落,混入酒杯裡,喝下肚。
“我的好侄兒,你為何如此悲傷。”國王佩利阿斯與伊阿宋額頭碰在一起,“你失去了你的父母,但你還有我,不是嗎。”
你?
我叔父?
就是你霸佔了我的王位啊,叔父!
伊阿宋眼裡的悲傷逐漸消散,心底的恨意在滋生。
他想,自己的父母一定是被害死了。
極有可能,就是讓國王叔父給害死的。
“我的好侄兒”,國王佩利阿斯指著王座上的女兒們說,“你看看,你看看,那些可都是你的姐妹,你不在的這半年,都是你的姐妹們替你治理愛俄爾卡斯國。雖然你失去了父母,但你還有一幫能乾的姐妹,你不必悲傷。”
噢,尊敬的國王叔父,你快閉嘴吧。
這些妖豔的姐妹,怎麽能夠與生養我的父母二老相提並論?
就是因為你的這些女兒掌權,才會把我的王國搞得一團糟,居然跑去跟忒拜城做那樣喪權辱國的交易。
伊阿宋沉重地問,“我父母老死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國王佩利阿斯自己給自己滿上,低頭去喝酒。
他與公主歐蘭事先談好了的,伊阿宋的刁鑽問題,全都由公主歐蘭去應付。
“我”,公主歐蘭說,“還有你的這些姐妹,我們全都在場。”
國王的女兒們配合得很好,也都說,“是的,伊阿宋,你父母死去的時候,你不在身旁,是我們這幫做姐妹的替你為二老送了最後一程。”
縱然,這些女人都是經過彩排,不會說漏嘴。
但,加西亞還是可以聽見她們異常的心跳聲。
說謊,一定是在說謊。
他還以為,這些女人會有什麽過人的本事,就這點伎倆?
明明是殺了人,還給出這麽一個荒唐的理由?
老死了?
這是把伊阿宋當蠢驢看嗎?
好歹找個說得過去的謊言,掩蓋一下殺人的事實吧!
“所以”,加西亞不合時宜地插了句話,“尊敬的公主們,是你們殺了二老。”
此話一出,圍在公主歐蘭旁邊的國王女兒們臉色驟變。
她們握緊拳頭,指甲都快要滲進掌心肉裡去。
為了避免這些姐妹怯場敗露,公主歐蘭及時站了起來,厲聲喝道,“你是什麽人,膽敢誣陷我愛俄爾卡斯國的公主?”
“好啊”,加西亞不想浪費時間陪這些女人演戲,他要揭穿那拙劣的演技。“公主歐蘭,你說你們沒有殺人,我說你們殺了人。請問,還有誰可以替你們作證,你們沒有殺人?”
沒錯,殺人者怎麽會聲稱自己是凶手呢?
這個道理,伊阿宋不會不懂。
“衛隊長呢,我要見衛隊長。”伊阿宋口中的這人是他父親的親信。
半年前,伊阿宋外出盜取金羊毛,留下衛隊長照顧父母二老。
“我的好侄兒,你見誰不好,為什麽非得見衛隊長呢?”國王佩利阿斯遺憾地說,“他在你回來前幾天去世啦。”
“也是老死的嗎?”伊阿宋問。
“不”,公主歐蘭說,“衛隊長是病死的。”
伊阿宋表情呆滯,眼神像殿外的冰雪一樣冷冽,“我要見衛隊長家裡的傭人,他們不會是也都老死,或者病死了吧。”
“錯”,公主歐蘭聲音尖銳,“你說的那個衛隊長早就不是衛隊長啦,他只是個窮困潦倒的無賴,家裡雇不起傭人。”
“為什麽”伊阿宋臉上,憤怒與驚訝參半,事情總是出乎他的意料,有些難以適應。“他怎麽就成了無賴?”
這時,另有一名國王的女兒說,“伊阿宋,你離開這半年,知道我們有多辛苦嗎?我們姐妹幾個同國王父親一起不辭辛苦地處理王國政務,每天從早上忙到深夜,你那個衛隊長倒是清閑,不僅整日飲酒作樂,無所事事,他竟然非禮我……”
這女人痛哭流涕,說得連自己都信了。
伊阿宋不是三歲小孩,他不能信,一點也不。
但,他也不知道,這群國王的女兒在公主歐蘭的主導下,先是架空了衛隊長等一些原來跟著伊阿宋父親的老人物,而後使用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將這些政敵統統趕下台。
現如今,愛俄爾卡斯國,就是一個女人們的樂園。
管事的,是這些國王的女兒們;
做事的,是那些聽話的女傭們。
整個王宮裡裡外外,除去幾個出蠻力的男仆外,基本上就不再有男人出入。
“夠了夠了”,加西亞再發話,“尊敬的公主歐蘭,如果你沒有更好謊言,我們是不容易上當受騙的。 ”
“你在說什麽?”公主歐蘭已經從藍光王座前用玉石砌成的台階走下來,“在我愛俄爾卡斯國境內,我不允許你這般無禮。”
加西亞目光堅定,與公主歐蘭直直地對視,“我朋友伊阿宋的父母就是被你們給殺死的,衛隊長也是死在了你們的手裡,別再胡扯什麽老死和病死了,那樣的把戲,你不該用來欺騙成年人。”
公主歐蘭的眼神輕微地躲閃了一下,她在心虛。
“就像昨晚的屠殺”,加西亞接著說,“你們消滅一切不聽話的人,如果說,在我朋友伊阿宋離開這半年,你們沒能殺死所有想殺的人,那在今日天亮前,你們也已經做到了。”
公主歐蘭帶著怒意的眼神不再與加西亞對視,她轉身走上王座。
這人是誰?
他怎麽會全知道了?
還好,他們才這麽點人。
大不了,又是一場屠殺,像昨晚那樣!
公主歐蘭咬著後槽牙,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心跳還是在加速。
“叔父”,伊阿宋面色鐵青,語速極慢,“是你殺了我父母,還有衛隊長,對嗎?”
“沒錯”,公主歐蘭甩袖,穩坐在王位上,“伊阿宋,你那位朋友說得沒錯,這些事情,全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樣?”
呲!
半根長劍從公主歐蘭的腹部刺出來,劍頭是從她的後背插入,完全把她整個身體捅穿了。
沒想到,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就連公主歐蘭自己也是沒想到。
她緩緩扭頭,看向身後。“父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