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大門,水蓮獨自坐在一旁的角落裡,翻看著一本紙質的書。而霜華在內室,坐於蒲團上似在閉目養神。
季掌門上前一拜,垂首道:“弟子拜見大長老,太上長老。”隨後轉身對著水蓮,問道:“太上長老,您這麽早就到了啊?”
“她就沒回去,我們吵了一晚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所以現在我們暫時沒話說。”霜華說時面色略惱,像是怒氣剛緩過來。
季掌門眉毛一挑,略帶震驚地說道:“誒?一晚上嗎?那最後討論出什麽來了?”
霜華擺了擺手,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先通知所有在外的金丹期長老見到霜霜務必抓回來,然後我們三個一起去一下瓊華宮,把事情解決了,別讓通緝令發出去。”
季掌門平靜的說道:“您吩咐的事我馬上去辦。”表現得十分幹練。
隨後霜華拿出一張傳音符,補充道:“金長老你恐怕叫不動,我單獨通知她出谷去找人,她和霜霜熟,應該知道她跑哪去了。”然後瞥了一眼在那看書的水蓮說道:“老娘現在最煩的事就是這明明是我的事情,這老妖婆也要湊個熱鬧,她怕是在洞府閑出鳥來了,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原本一言不發,在那靜靜閱讀的水蓮把書一合,輕歎一聲,不滿的說道:“我也不止一次和你說了,你和我作為宗門老祖也該有點女修該有的形象,能不能別整天這麽講話。你也不比我小多少也是快五百歲的人了,就不能成熟一點?”
“那好啊,師姐你說我要怎麽個成熟法?”霜華站起身來,單手叉腰斜看著水蓮回道。
水蓮嘴角微微一翹,眼睛一閉,回憶道:“你可以學學咱們師父,談吐優雅舉止得體,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這才是我們作為老祖該給弟子們做的榜樣。”
“行!”霜華這次接受得異常爽快,她先是清咳了一下,用輕柔的語氣緩緩地說道:“那麽...師姐...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瓊華宮?”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安靜,季掌門和水蓮眼睛都瞪得和銅鈴一樣,水蓮長歎了一口氣,緩了好久,才開口說道:“算了...這次是師姐錯了,師妹你原來那樣挺好的...別學咱師父了...”
霜華不惱,只是點頭,坦言道:“我在這洞府深居簡出,輕易不與外人相見,裝給誰看?”
幾日後三人踏上飛舟前往瓊華宮,在飛舟上氣氛凝重壓抑,三人一句話也沒有,水蓮依舊在翻著紙質的書。
大長老和太上長老坐在身後,季紅伶也不敢隨便歎氣,就這樣飛了幾個時辰,為了緩解壓抑的氛圍,掌門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太上長老,您為什麽最近愛看這種東西?我們修士想獲取信息,只需將神識浸入玉簡即可,何故用凡人這種效率低下的方法呢?”
水蓮微微一笑解釋道:“這是凡人寫的小說,我特意出谷買的。這玩意就要這一頁頁翻著看才有意思。”
季紅伶一生勞碌命哪有這閑情逸致看什麽小說,便好奇的問道:“就是那種類似於修仙前輩們寫的遊記見聞嗎?”
“嗯,有點像,不過這可比那些人的故事有意思多了。”水蓮朝著季紅伶笑著說。
“是嗎?我看師姐你這是在虛度光陰啊。也對,還有五百來年可活不給自己找點事做這日子可過不下去。像師姐這般有閑情逸致的修士可真不多。”霜華嘲諷道。
水蓮聽完甚是不悅,把書一合對著霜華訓斥道:“什麽虛度光陰?我都元嬰期大圓滿了!我就不能乾點別的?倒是師妹你教徒無方,捅了這麽個事出來,現在還要連累到整個宗門,早說了這個徒弟我來帶,我時間多,你非要自己帶!你看出事了吧?”
霜華把嗓門提高一調不甘示弱的反駁道:“大圓滿了你就沒事幹了?我也沒見你做什麽準備衝擊化神啊!我連累你什麽了?我有叫你陪我去嗎?自己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去,怪我咯?”
二人意見相左,各有各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飛舟上吵了起來。只有季紅伶默默地繼續駕駛飛舟,不敢多言,深怕遷怒了自身,她心中頗有一點後悔,想想也許剛剛那樣安靜著也挺好,自己為什麽要多這一嘴...
三人到達瓊華宮地界的天雲城,隨處可見伸手仿佛就能摸到雲的高閣,飛揚的簷角和朱紅的巨大立柱,寬闊的拱橋上,兩側的回廊如同飛虹,與常人印象中修士清修之地不同,這裡是一座繁華的城市,人口不下於幾十萬人,不僅有仙家的坊市還有大量凡人居住,要不是知道這是瓊華宮所在地,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座美麗又繁華的大城。
迎接她們三位的是一位身著白衣的青年,此人鼻梁挺拔長相清秀,修為在煉氣期八層。
見到三人到來此人長鞠一躬說道:“弟子樓書桓奉命在此恭迎三位天泉谷的前輩。在下是三位前輩的向導。”
他將手往城內一伸躬身說道:“三位前輩請隨我來,有什麽問題小生會一一解答。”
季紅伶感知到此地也不過就是一個中品靈脈,而且凡人極多,這種環境很不適合仙家修行,於是問道:“樓師侄,你們瓊華宮當真在此城?”
樓書桓看了一眼季紅伶胸前宗門的徽記,判斷出她應該就是天泉谷的掌門,回道:“季掌門您說笑了,這裡不過是外門弟子和沒有靈根的宗門家屬居住生活的地方。四方殿以及主宮在幾千丈的高空,我這正是要帶你們去傳送陣。”
“家屬?但這裡的凡人也太多了吧?”季紅伶依舊面露疑惑。
樓書桓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還有一些和我們瓊華宮頗有淵源的家族為了避禍也安居在此,如古夏國的皇室,大夏國滅國已經有二百多年了,他們皇室一脈為自保二百多年前就遷入了這天雲城,不過在這他們可不是什麽皇族,一般人該做的貢獻他們也得做。”
四人來到城中一座甚是宏偉的大殿裡,在大殿內部的中心位置上,有一處六角形的、散發著淡淡靈光的青玉石台,石台上刻印著各種符文,這正是一個傳送法陣。法陣邊上,守候著四名青衣藍袍修士,都是築基期以上的修為。
樓書桓對著三位女修說道:“三位前輩我們到了,這就是傳送大陣。”並從儲物袋裡拿出三張白色的符紙,恭敬的遞給她們,“這符籙是傳送符,就是用來抵消傳送時空間之力的,用完即毀。回來的時候那邊的負責人也會各給你們一張。”
霜華擺擺手說道:“我們倆就不用了,小季你還是貼一張吧。”
季紅伶接過符籙,點頭道:“那謝謝樓師侄了。”
樓書桓微笑著答道:“不必,分內之事。”然後對著四位護陣師叔說:“師叔們好,麻煩傳送一下鳳凰殿。”
三人站到陣中,四位中一位年紀稍長的修士掐了一道法訣,大喊一聲:“傳送!”傳送陣上一陣白光衝天而起,三人身形漸弱、最後消失在白光中。
待三人消失後,樓書桓面色一凝從儲物袋裡拿出刻有星家徽記的令牌,修為也提升到了築基中期的水平,對著他們四個說道:“諸位師兄,請速將樓某送到東殿角犀殿,不得有誤!”說完嫻熟地把傳送符拍在身上大步走入傳送陣。
四位藍袍修士看到主宮令牌哪敢怠慢,立馬照辦。又一陣白光衝天而起,樓書桓消失在白光中。
季紅伶只見眼前一片白霞閃動,一霎那間,昏昏迷迷、頭痛欲裂、渾身無力,五髒六腑都被壓迫得極為難受。
此時,那枚白色符籙卻化成了一個光圈,將她護在其中,那種感覺才得以減輕。
片刻之後季紅伶眼前一亮,她知道自己應該是傳送到某處了,但腦部依舊昏沉至極,腳下也是一個傳送陣,不過要小了一點。
迎接她們的是一名築基期修士,他拱手施禮道:“恭迎三位,這裡就是南宮鳳凰殿!三位在這裡稍候,我這就去稟告南宮主。”說完直接踏上飛行法器一溜煙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在這稍候?”水蓮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季掌門姑且不提,她們倆可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哪個宗門敢這樣怠慢?
霜華卻輕笑道:“我們被怠慢了唄,這可是鳳凰殿,霜霜兒打的那個就是鳳凰殿的長老,人家能給我們什麽好臉色?”
水蓮好像反應過來了,輕“哦”了一聲,驚奇的問道:“我們不是來找星宮主的嗎?為什麽不傳送去瓊華宮主宮呢?”
霜華用嘲笑的眼神看著師姐,答道:“天雲城的傳送陣只能傳四宮,要去主宮得從四宮的傳送陣出發。哎呀,師姐你不會不知道吧?”
水蓮輕哼一聲,說道:“得意啥啊!師妹你不就比我早來了一次嘛!”
此時季紅伶的頭疼才徹底恢復,她觀察著這個懸浮在幾千丈高的巨大仙島,整座仙島外側籠罩著“萬象浮空大陣”讓它漂浮於天空,內側籠罩著一種不知名的護島防禦大陣,核心部位是一塊巨大的靈眼之岩,簡直就是一座巨大的聚靈法陣!島上到處都是修士的洞府樓閣,甚至還有一些坊市用於物品交易。
這高空之上雖然空氣稀薄但靈氣盎然,完全不輸給地上的上品靈脈,簡直就是修士的天堂!而且這島無比巨大哪怕自己不眠不休繞著飛行一周少說也要兩天。所過修士甚多,幾乎全在築基期以上修為,還有幾個金丹期修士。
因為閑著無聊,水蓮研究了一下這個護島大陣,發現此陣極其玄妙高明:幾種可以相輔相成的陣法按照十分考究和複雜的方式,布置在一起,形成一環套一環、一陣連一陣的連環法陣。連環法陣的威力,並不是簡單的疊加,是在每一套陣法之中,都蘊含了另一套陣法的一些威能,幾種陣法互相促進之下,使得連環陣的威力十分強大而且還不能一一破除。連環法陣布置起來難度極高,很難掌握,即使是陣法宗師,也很難掌握一兩種連環陣的布置方法。
而且這陣還有一個高明的地方:可以將遭到的部分靈力攻擊轉化為法陣的靈力,不但削弱了攻擊,還穩固了陣法。
水蓮對陣道是有一定造詣的,但看到此陣才明白自己只是井底之蛙。她叫來霜華,驚奇的說道:“師妹,你看這陣,布置得真是精妙無比!哪怕是我倆合力破陣沒個六到十二個時辰也是攻不進去的。”
霜華並不懂陣道,所以對此自是毫無感覺,只是不屑地說道:“哎,那不也是師姐你拖了我的後腿嗎?”
水蓮剛想辯解,天上就傳來一道銳利刺耳的女聲:“哎呀呀,天泉谷的二位老祖也對我徒弟布的陣這麽有興趣嗎?”南宮主赤嫣從天而降,她穿著一身火紅長裙,如同鳳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