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戰爭 第2話 眾裡尋她

天原國地處大陸東部，在第一次魔族狂潮前的人類“無事時代”時期，由天原河流域上遊的天河部落和地處下遊的平原部落合並而成，經歷了兩千年的發展，業已成為流沙大陸東部最具影響力的強國，農業發達、商業繁榮、軍事強盛，因此很多一般民眾認為，若不是抵禦魔族狂潮，天原國的旗幟將插滿東半個大陸。

雖然剛剛經歷魔族狂潮的破壞，可天原國的首都，天都城，卻仿佛不沾染一點戰爭的陰霾，樓宇高聳而整齊的矗立著，人們平庸且幸福的生活著，加上遠處一抹春日裡正午的陽光，近處一群遠道而來的駱駝商隊，和偶然看見的零星幾個巡城的士兵，點綴著一天的日常。

望著兩邊沸反盈天的商鋪，看著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馮行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好麻煩啊…”

嘴上念叨著，馮行之手中開始虛畫起來:“高速移…！”

“喂！”一個不友好的聲音在側後方響起。

馮行之下意識側身一閃。

只見衝到馮行之身後的士兵撲了個空，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就要摔倒。

“呦，”馮行之連忙扶住，“免禮平身。”

“你小子…”一把掙開馮行之的手，士兵警惕的向後退了兩步，“未經請示，天都城內禁止使用魔法，小子，把文牒給我看看！”

馮行之聞言，馮行之仔細摸索，終於在內兜裡找到了文牒:“軍爺，給了你文牒，可以幫我帶路嗎?”

“廢話真多！”一把抓過文牒，士兵急忙查看起來——

一分鍾後。

“代行大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多海涵…”一邊陪著笑臉，巡城的士兵一邊給馮行之帶起了路，“您看，這邊是通向陛下皇宮的近道。”

“沒事兒，一回生二回熟。”馮行之慢悠悠地跟著士兵。

轉過逼仄的窄巷，柳暗花明，一個寬闊的廣場映入馮行之的眼簾。

“這是原天都城第二廣場，”士兵介紹到，“現在改叫勝利日紀念廣場了，代行大人，這都是仰仗您在魔族狂潮中的出色表現啊。”

“嘿嘿，不敢當。”馮行之強迫自己客氣的笑笑，可眼角的余光裡，廣場舞台的橫幅讓他有些留意。

“淨化魔人族動員大會，”馮行之念起了舞台上的橫幅，“軍爺，這是什麽?”

“代行大人，您叫我張四兒就好，”對馮行之的揶揄，巡城士兵尷尬的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那裡是東傳教的教眾正在做動員演講，代行大人，雖然您消滅了魔族，可魔族生下的這些敗類雜種可還留在大陸上呢，我聽說啊，他們可都是潛在的威脅，暗地裡跟魔族串通一氣，要咱們人類亡族滅種呢！”

馮行之對魔人族和人類的爭端雖然不感興趣，可大學讀書時，不可避免的了解過其中淵源:魔人族是因為魔族狂潮所導致的新興種族，是部分高等魔族與人類男女通婚，並誕下的子嗣即這些子嗣的後代所形成的種族。

魔人族擁有比人類更強大的魔法力，這意味著他們可以習得更多種類的魔法。同時，除了保留魔族的部分身體特征之外，大部分魔人族還會保留魔族的技能之一——狂化，在狂化狀態下，魔人的身體素質會大幅度提升，感官能力消失，狂化時間與魔人的魔法力呈正相關。

因此，無論在任何國家，魔人都被視為威脅，是被厭惡的存在，多年來隻得隱居在大山中或者其他人跡罕至的地方。信奉主神葵商的宗教更是將魔人族定義為“惡魔的後裔”和“主神的敵人”，並將淨化，也就是清除魔人族視為重要目標。

“那成，張四，咱們去瞧瞧熱鬧。”

走得近些，馮行之才看清舞台中央那個手舞足蹈的神官，那是一名中年人，樣子約莫四十歲，一把大胡子，滿臉的橫肉使頭頂的主神高帽有些滑稽，只見中年人唾沫橫飛，正說到激動處:

“流沙大陸的危險才剛剛開始，而這絕不是創世主神所期望的！因此實現真正的和平與幸福，並為之奮鬥，是我們天原國國民天生而神聖的使命！”

“這大胡子神官，長得還真像馬匪。”馮行之笑著小聲戲謔道。

“誰說不是呢！”似乎是習慣了馮行之這種坦誠直接的語言模式，巡城士兵張四附和道，“我記得他是這個教區的副主教來著，怎麽親自上街布道來了?”

“國民們，實現和平與幸福，我國的戰士們，還有神明代行馮大人他們，已經替我們完成了一半！”大胡子副主教大手一揮，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十分矚目。

“而另一半，則需要我等國民的萬眾一心！那就是…”大胡子嗓門洪亮，臉色也漲得如豬肝一邊紅。

已經有不少圍觀者對大胡子的理論表示支持，而馮行之留意到，從四面八方湧入廣場的民眾越來越多。

“淨化魔人，我輩義不容辭！”大胡子喊道。

部分的圍觀者跟著喊道。

“與魔人族進行徹底的、絕不妥協的戰爭！”

大部分圍觀者跟著喊道。

“人類萬歲！”

圍觀者紛紛喊道。

見時機成熟，大胡子副主教轉身看向身邊的隨行人員:

“抬上來吧。”

馮行之仔細一瞧，一個巨大的木樁被四名神職人員抬上舞台。

“咚！”木樁重重砸在舞台上，筆直立在舞台中間，震起不少煙塵。

透過煙塵，馮行之只見木樁上捆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衣著破爛，似乎是暈過去了，低垂著早就哭花了的臉，蔫蔫地等待著人們的判決。

馮行之看得清晰，這小女孩的頭上有一對可愛的小角，而這就是魔人族的象征。

“作為天都城教區的副主教，與你們一樣，我也是主神的仆從，”大胡子主教高喝道，“遵從主神葵商的對人類的期待，我將以身作則，親手淨化一名惡魔的後裔！”

此言一出，人海先是一片嘩然，不到五秒，嘩然就被壓倒性的歡呼所取代。

“喂喂…這麽小的小姑娘，東傳教的玩笑開得有點大吧。”馮行之低頭附在張四耳邊說道。

看向周圍，狂歡中的人山人海，還有舞台中間那個激動到冒汗的大胡子神官，可都不像鬧著玩的啊。

綁在木樁上的小女孩被人山人海的咆哮聲嚇醒，隨後，臉頰側邊的一陣令人不悅的熱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神的使者、火之精靈，賜予我您的威光！魔法火焰！”大胡子神官念念有詞，掌中冒出了火焰。

抬眼看去，只見大胡子神官催動了魔法火焰，緩緩地向她走來。

求生的本能令小女孩驚恐地瞪大雙眼，拚命掙扎著，可惜，她無法擺脫繩索的束縛。

“用火焰淨化惡魔，是主神葵商對邪惡的裁決，也是最後的慈悲！”大胡子叫嚷著。

隨著大胡子越走越近，人群中的歡呼聲也愈發高漲。發出的震天響動令馮行之有些心煩。

“嘁，我心善，著實看不得這個，”馮行之自言自語道，語氣中已有十分不快，“先打暈馬匪神官，再帶小女孩跑路。”

說到這， 馮行之塞給身邊一起看熱鬧的士兵張四一袋碎銀。

“馮大人，你這是…”

“張四，這是給你喝酒的錢，還請你行個方便，”說著，馮行之右手開始虛劃，“水之精靈聽取我的召喚…”

“嘭！”

一聲巨響爆散開來，打斷了馮行之的施法，隨之而來的是濺起的無數煙塵。

無數煙塵揚起，裹住了廣場的主舞台。

那是一道從天而降的身影，馮行之眯著眼睛看到。

舞台上，只聽得煙塵中傳來幾聲慘叫，緊接著大胡子神官倒飛出來，重重砸在圍觀的人群之中。

人群這才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一時間，不滿、恐懼、憤怒、猜疑、惶惑，無數的情緒在圍觀人群中爆發開來，本來就是烏合之眾的他們，見此情形，自然亂作一團。

“哦?有點意思。”馮行之眯著眼睛，他明明白白地看見，一抹黑影趁著慌亂的人群逃出了煙塵。

那家夥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孩，從頭上的小角判斷，就是剛才的小女孩沒錯了。馮行之心想。

來無影，去無蹤，來解救這名小姑娘的人行為乾淨利落，絕對是個高手。

要是沒碰上我，逃也就讓你逃了。

一向懶散的馮行之，抱著看戲看全套的心態，難得的精神振奮了一回。

“今天麻煩你了，張四，咱們以後再見，”說完，馮行之撂下手裡捧著一袋碎銀子，還在發怔的張四，便催動了魔法，

“高速移動！”

說話間，馮行之的身影也消失在混亂吵鬧的廣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