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莫問,錦繡雲裳,暗香盈袖。
日薄西山,晚霞如火,將半邊天際染成橙紅。光線柔和而溫暖,像是大自然的情緒流露,絢爛又短暫。一道身影輕盈而來,如同踏雲步月的仙人。他名為白玨璋,學宮中四大司業之一,錦衣輕披肩,烏發如墨線穿珠,隨風輕舞,腰間佩玉,清脆悠揚。
“諸位,跟我來。”他的聲音柔和,宛如春日暖風,似乎是對著雲塵的耳畔低語,每個字都聽的極為清楚。
“司業,我們為什麽要穿著‘麻袋’?我見一般生員不是錦緞長袍也是絲綢直裾啊?”雲塵聽著聲音非常熟悉,轉過頭去一看,才發現說話的居然是張翀。
白司業只是微微一笑,雲塵這才發現,這位司業貌似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學宮為了便於區分生員的品級,所以讓大家穿著不同的服飾。”盡管年輕,但他身上似乎有種歲月沉澱的穩重,“你們現在穿的織麻便衣只是初入學宮的過渡服飾,待你們凝聚出第一顆瀾元,正式踏足星瀾境,會給你們發正規學員的絲綢直裾、玉扣腰帶和青石紫繩;當你們進入月瀾境,會換裝為錦緞長袍、金絲腰鏈和漠金頭繩。大概就是這樣。”
“走,咱們邊走邊說。”白玨璋說著,緩緩轉身,一眾生員都跟在了他身後。
走出公齋區,兩旁的店鋪琳琅滿目,白玨璋在一家懸掛著“瀾卍”二字的牌匾下停了下來,“這個是你們日後必定會用到重要物品。”
店內的老板娘見到白玨璋立即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白司業,難得您老人家大駕光臨,有什麽需要的?”她的眼角笑紋擰在一起,話語中顯露出對白玨璋的極大尊敬。
“帶著新晉的生員熟悉一下環境,能否借一枚瀾卍給我?”
“哪裡的話,司業您太客氣了,請稍等。”老板娘說著便快步回到店內,不一會兒,她拿著一個金色的小物件走了出來,遞到了白玨璋的手中。
“這便是瀾卍。”白玨璋輕聲介紹,同時將那金色的小牌子高高舉過頭頂,它的形狀就是一個卍字型,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金光。
“瀾卍源自佛門給三皈依的閉口禪,據說每日拿著瀾卍祝禱,佛祖就可以聽到你的心聲,一旦得到佛祖的回應,就可以正式踏入佛門的修行之路。”說著他將手中的瀾卍轉了一圈,“後來軍方發現瀾卍在戰場上有極大的用處,可以快速的通報軍情,因此,高級將領就都配備了此物。”
“當然,瀾卍現在已經在各大學宮中普及了,至於怎麽用,你們看好了。”白玨璋話音剛落,他手上便浮現出一顆璀璨如星的小光點——“瀾元”,雲塵見過少俠墨耳的瀾元,因此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是瀾卍的三相形態,此刻是用不了。”白司業把手中巴掌大小的瀾卍晃了一晃,然後將一顆瀾元灌注其內,瀾卍瞬間化作一顆璀璨的金色光豆。
“現在所見,是瀾卍的四相形態,同樣,還是無法使用。需要另外一人再注入一顆瀾元。”他環視眾人,詢問道:“你們是否有人已凝聚出了瀾元?”
眾人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那被‘麻袋’環繞著的火紅身影緩緩舉起手來,一顆烈焰般的小星星在她的左手小指上纏繞,這顆光點和雲塵之前見到的墨耳或者白玨璋的瀾元完全不同,陸玉繩的瀾元赤紅如火。
在眾人一片驚訝聲中,二郡主輕巧的將她手中火紅的小光點也注入到了金豆中,“啪”的一聲細微的脆響,小金豆一分為二,白玨璋和陸玉繩手中各浮現一顆。只見白司業將小金豆對著自己的瀾海輕輕一揮,小金豆消失了。陸玉繩順著他的指示也是輕輕一揮,小金豆也被吸入了瀾海。
“用瀾元激活之後,四相的瀾卍是無實質的能量狀態,僅能通過瀾元進行操控。”白玨璋向圍觀的眾人解釋著。
‘麻袋’們在一旁愣愣的發呆,沒看出有任何變化。過了一會兒,陸玉繩那精致的小臉脹的通紅,桃花眼中仿佛凝出了一汪秋水,用手指著白司業,“你…你…”,‘你’了半天,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
白玨璋連忙賠笑,“開個玩笑,郡主莫怪。”二人的嬉笑讓眾人更加的摸不到頭腦。
“如你們所見,我未發一言,也未做任何動作,但郡主還是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白玨璋緩了一下繼續開口:“當兩人將配對後的瀾卍融入瀾海,只需用瀾元稍作引導,與其配對的人就能接收到對方的心意。”
“啊!?竟然如此神奇?”眾人一片嘩然,雲塵更是極為震驚,這個瀾卍簡直可以甩他前世用的手機幾條街,既無需充電,亦無丟失之慮,簡直不要太方便。
“瀾卍之間的溝通,其奇妙之處在於其不受距離的限制,除非有強大的法器屏蔽,但是能夠屏蔽瀾卍的法器非常罕見。”白玨璋的聲音在清新的空氣中流淌,如同潺潺流水,引人入勝。
“值得一提的是,修行初期你們的瀾元非常寶貴,因此,選擇和誰配對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緊接著,他兩指輕點,從瀾海深處召回那光華流轉的瀾卍,輕輕一抹,便將其從燦爛的金色光豆轉換回了巴掌大小的卍字牌。這一幕,如同魔法般神奇,“只要將自己瀾海中的瀾卍取出,再將附著其上的瀾元去除,即可解除兩人之間瀾卍的配對,即便對方未做任何回應,瀾卍也將返回至原始的三相形態。”隨後他將三相形態的卍字牌還給了老板娘。
“多少銀子,我要買一個。”
“對對,我們也要買。”
“我要和郡主配對…”
人聲鼎沸,大家的熱情都很高漲。
白玨璋淡然一笑,“先不說你們有沒有瀾元可以用,就貨幣上來說,銀子在學宮內是沒用的。”
他接著說道:“在學宮內,想買任何東西,只有三種流通貨幣,星華,月華和日華。”
“九個星華可兌換為一個月華,但是無論多少個月華也兌換不了日華。”
“白司業,那星、月、日華要怎麽才能獲得?”一股好奇在眾人心中蔓延。
白玨璋微笑著回答:“星華和月華獲得途徑很多,完成學宮委派的任務,在飛星榜上霸榜,或在倒懸山取得陰瀾等等,都可以。至於日華,則極為珍稀,其獲取途徑十分困難,這便需要你們自行探索了。”
“走吧,我們繼續轉轉。”帶著一點火紅的眾‘麻袋’繼續探索著學宮的奧秘。
“白司業,具體要怎麽才能匯聚出瀾元?”眾人的求知欲被白玨璋點燃了。
“好問題,這恰好就是我們的下一個話題。”他讚賞地望向提問的生員,“你們通過了冠試,這意味著你們的三陽脈已經開啟了。還不知道三陽脈的就只能自己去補補課了。”
“雖然你們開了三陽脈,但是絕大多數人應該是僅局限於手少陽神堂經,而且開啟的幅度頗為有限。”白玨璋的聲音溫和且充滿引導的意味。
“那麽,開脈有什麽作用呢?”他的語氣平和,帶著引導與啟發之意。
“可以引導外溢的精氣進入瀾海!”張翀自信滿滿的說到。
“很好,這確實是關鍵的一步。”白玨璋繼續引導著大家思考,“但這僅是冰山一角。冠試中會提及‘人門’的開啟,以此來判定一個人是否有修行的潛質,無論你是天資還是丙下,只要開啟了‘人門’我們就認定你可以修行,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眾生員在這番話下陷入了沉思,空氣中仿佛能聽見他們心跳的聲音。
“這意味著,你們已經具備了對自身‘精氣’的掌控能力。人體無時無刻不在向外逸散著精氣,但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注意到。其實這裡說人體不準確,世間萬物都在無時無刻的向外逸散著精氣,而其中最好掌控的就是對自身精氣的控制,以及對星,月,日三者精華的吸納。”
“看到學宮給你們每人發的《內守》這本小冊子麽?這本書,將是你們在學宮中修行的起點。它不僅是一門功法,更是一把鑰匙,《內守》的核心就是教會你們如何控制自身的精氣不外溢,並且通過三陽脈吸收星,月,日的精華,甚至世間萬物的精華。當然,對《內守》的講解會有專職的講習進行,我這裡只是捎帶著提一句。”
“控制自身的精氣不外溢,就能形成瀾元了麽?”一名生員問道。
“這只是第一步。”白玨璋的語氣透出一絲鼓勵,“控制自身精氣不外溢,然後將其匯聚到瀾海,形成體內的大循環,才能慢慢的在瀾海內形成瀾元。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當你可以將《內守》像呼吸一樣自如控制的時候,才算踏入了修行的門檻。”
在講解過程中,一位好奇的生員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那二郡主為什麽剛通過冠試就能形成了瀾元呢?”他帶著不解和好奇,目光清澈,這個人正是彭銀鞍。
白玨璋轉過身,朝著陸玉繩投去一個淺笑,“首先,因為人家是天資,你們中大多數人的三陽脈開啟的程度可能只有一根毛發般粗細,而二郡主的三陽脈已經寬廣得可以讓三駕馬車並行。再者,她還擁有你們所不具備的特殊天賦,所以,不要總是拿自己和別人比較,重要的是看看自己每天有沒有進步。”
問題接著來了,“匯聚出瀾元就夠了嗎?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另一名學員跟進提問。
白玨璋繼續解釋,“凝聚瀾元只是開始,瀾元生成的速度,瀾海的大小——能夠容納瀾元的數量,每顆瀾元的強度,瀾元的純淨度,對瀾元掌控的精確性,以及選擇一條適合自己的修行道路,都是決定你能否成為一個出色修者的關鍵因素。”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學宮中央正對著大門的廣場,一條鋪就於長風殿與學宮正門之間的黑色甬道映入眼簾。雲塵注意到甬道上的行人寥寥,那些踏上此路的人,步伐異常緩慢,甚至有些人似乎是在原地踏步。
“這條甬道是由龍晶鋪就的,龍晶是一種非常稀有的天材,它最大特點就是會擾亂你的神識,我剛剛說過,修煉中,對瀾元操控的精確程度是很關鍵的一環,而操控瀾元就要通過神識。”白玨璋緩緩開口。
“踏足此道的生員,都是在磨礪自己的神識。這條甬道共長九十九丈,能夠從頭走到尾的人,唯有當初創建長風學宮的那個人——北宮長風,不過那已是千余年前的事情了。”他的話語中帶著深深的敬畏與懷念。
聽聞此言,眾“麻袋”紛紛表示自己剛入學宮就踏上了這條甬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難以言喻的威壓。
“等你們有了日華,可以買一片龍晶,對你們的修行有極大的裨益。”說著,白玨璋又朝著學宮的正門走去。
白玨璋指向正門前的石壁,“它叫滾龍壁,你們注意看這條龍的變化。”說著,他抬起左手,凝聚出一顆熾烈如日的瀾元,光芒灼目。
“日瀾!”雲塵心中默念,他曾見過墨耳的日瀾,但與白司業的日瀾相比,簡直不可以同日而語,無論大小還是亮度。
白司業輕輕的按在了滾龍壁上,霎那間龍鱗一層層的亮起,發出五色的奇異光芒。直至第六層的鱗片全部被點亮後,光芒才逐漸暗淡下去。
白玨璋淡淡的說道:“這些龍鱗共分九層,每層九片,你們可以數一下。相傳,若能將九層龍鱗共計八十一片全部點亮的話,這條龍將複蘇,並且能滿足點亮者的任何願望,然而至今尚無人能做到此事。”
白玨璋轉向陸玉繩,眼神中滿是期待,“你還有瀾元嗎?”
陸玉繩輕輕點頭,指間纏繞著一團熾烈如火的瀾元。
“你來試一下。”白玨璋的聲音中充滿著鼓勵。
陸玉繩輕輕一觸滾龍壁,頓時,第一層的龍鱗全部亮起,第二層也亮了三片。但是和白司業不同的是,陸玉繩點亮的龍鱗仿佛被赤焰所包裹,每一片都閃耀著赤紅之光。
“真的厲害!”白玨璋感慨到,“很多生員修行幾年都點亮不了第一層。”
周圍的人都用讚賞或驚歎的目光看著陸玉繩,而二郡主臉上閃過的一絲羞澀,使她顯得是那麽的嬌媚動人,雲塵的心中對這個小妮子的感情也愈發的複雜了。
隨後,大家一同繞過滾龍壁,來到學宮大門外。
“這個雕像就是我們長風學宮的締造者,北宮長風。”白玨璋的語氣中充滿了敬畏之情,“你們應該知道我們武夫分為金剛禪和繞指柔兩大修行體系,而傳說中的北宮長風將金剛禪和繞指柔都修至了巔峰。難以想象他是怎樣的一位強者。”
一名生員好奇地提問, “白司業,我們學宮都是武夫嗎?除此之外,還有哪些修行體系?”
“沒錯,我們長風學宮都是武夫,而在奉天府內,除我們之外,還有闕雲宮的花神、碧火行的墨瀾、臨淵閣的靈陌。”白玨璋一一解釋。
“修行體系只有這四類嗎?”
“當然不是,像佛門和道家是出世的修行體系,剛剛講瀾卍的時候有提到過,想成為佛門的修者,首先要成為三皈依的弟子,然後通過每日誦經祝禱,獲得佛祖的認可,才可以正式跨入佛門修者的行列,道家也是差不多的。”白玨璋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真的有佛祖存在嗎?”
“不清楚,不可言說,一說即錯。”白玨璋的語氣有點神秘。
“那還有其他的修行體系嗎?”
“當然,其中最為特殊的就是文道,他們是一種徹底的入世修行。他們和道家,佛門一樣不通過冠試選拔,而是為官做宰,寫詩詞文章,修身,修心,修德,也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這些都沒有我們武夫的修行來得直觀。”白玨璋詳細的介紹了修行的各大體系。
隨後,白司業帶領眾人前往學宮後山,山路蜿蜒曲折,眾人經過一段漫長的旅程後,來到了一處深藏於群山懷抱之中的深潭之畔,潭水靜謐,平滑如鏡,濃墨一般的色澤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戶。
潭水沿著蜿蜒的山麓緩緩向上流淌,猶如一條從地心湧向天際的銀河,在鬱鬱蔥蔥的山林間繪出了一道絢爛的風景。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挑戰著人類的想象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