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編年史：盲眼術士 第二章 北方要塞

整個村落都在緊密的鍾聲中陷入慌亂，女人們哭嚎著，連那些飽經風霜的男人臉上也滿是惶恐。

天空中是濃重的血色，村中的長老說，這將是一個冷冽的寒冬。然而比寒冬更冷酷的，是與寒冬一起降臨的災厄。長老死了，村民們也都死了。燃燒的村落裡遍地都是屍骸。那些猙獰的魔物正揮舞著屠刀砍殺眼前的一切活物。

小女孩是村子裡最後的幸存者，她瑟縮地躲在一處隱蔽的縫隙裡，這才逃過一劫。然而惡魔大軍依舊不肯離開，依舊在村落裡掃蕩。死亡正在慢慢逼近……

就在小女孩以為自己也會和所有人一樣死去時，公爵的軍隊終於趕到，她安全了。她站在遍地的屍骸間，看著往日熟悉的一張張面孔，此刻已經全都倒在血泊裡，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快步跑回家，看到了已經慘死在家中的父母，一時怔在原地。

最後，她被送到了位於蘭平公國都城楓橋堡的外婆家中。這是她最後的家人。外婆在外公去世後，改嫁給了一個居住在城裡的小貴族，才在這場浩劫中得以幸免於難。

艾爾莎從噩夢中驚醒，她的眼角還殘留著淚痕。她紅著眼抬起頭，夜色正深。

遊騎兵隊已經在曠野疾馳了一整天，此刻正在一處臨時營地中休整。營地中鼾聲大作。

艾爾莎在黑暗中動了動身體，靠在一旁的樹乾上，又將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緊了些。冷風還在低低地吼著，就好像那個夢中的寒風一般。只是此時，距離夢中的那個夜晚，已經過去太久了，那是她十年前的記憶。那一年，艾爾莎還只是個七歲的小女孩。她本該如很多孩童一樣，在父母的身邊快樂的長大。但是就是在那個血色的凜冬，一切都改變了，從此那個血色的夜晚成了她夜深時分就就難以逃脫的夢魘。

她從毛毯下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隨後披著毛毯站了起來。一陣寒風吹來，將她的長發和毛毯吹起，她打了一個寒噤。

她輕聲穿過休息的遊騎兵們，來到分隊長西蒙的身邊，隨後坐在西蒙的身側。

西蒙並沒有睡，他正披著他的那件熊皮大衣坐在篝火旁，不斷向篝火中添加木柴。

“又做噩夢了?”西蒙看了看一旁的艾爾莎，又用手中的木棍翻了翻篝火。

艾爾莎輕輕點了點頭。

“再睡會吧，天亮後還要繼續趕路。還有一天的路程。”

艾爾莎眨了眨眼睛，身體向西蒙的身邊靠攏過來，隨後又沉沉睡去。

夢境中，她又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個秋天，她成為一名軍人後參加的第一次野外訓練。冬天就要到了，她和幾個隊友一起在森林中執行任務。可是笨手笨腳的自己卻連篝火都點不著。森林中的狼群整晚整晚的嚎叫，她嚇得不敢睡覺，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地哭。是西蒙發現了分隊中這個瘦削又有些膽怯的女孩子。西蒙·魯道夫，這個如今在軍隊中冉冉升起的將星，彼時也和自己一樣是個青澀的少年。可是那個時候的西蒙，就已經是集訓新兵的隊長了。

他不是一個有言語的人，在外人看來，他有一些沉默寡言，似乎很難接近。可就是他，教會了艾爾莎如何生火。

“點火時最好找些樹葉來助燃。”他這樣告訴艾爾莎。艾爾莎想起自己第一次點燃篝火時開心的樣子，嘴角隱隱露出一絲微笑。

西蒙坐在篝火旁，看了看身邊的艾爾莎，搖了搖頭，“這一次，也許是個好夢吧！”西蒙心裡想。

篝火劈劈啪啪的燒著，不知不覺間，天就亮了。

遊騎兵們又在雪原上行進了一個白天。在日落前，北方要塞雄峻的塔樓和堅固的城牆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盡頭。

遊騎兵們加快了行進的速度。號角聲響徹北方要塞的上空。大批手持武器，身披重甲的戰士登上城牆警戒。

西蒙率領著騎兵來到要塞巨門的下方，城門的守衛見到西蒙的面孔後，立刻喧嚷著打開了巨門。遊騎兵們魚貫而出，在最後一名遊騎兵進入城門後，巨大的城門緩緩關閉。

北方要塞位於霧靄山脈北段，雄峻的山脈在這裡有一處山口，一條狹窄的通道從北方的冰原一直延伸到東側遼闊的平原。幾十年前，第一批入侵的惡魔軍團正是從這裡侵入蘭平公國。在第一次入侵被查爾斯公爵率領的軍隊擊敗後，查爾斯公爵便命人在這裡修建了這座堅固的堡壘，並將蘭平公國的北方軍團駐扎在此。

除去高塔和城牆等軍事設施外，在北方要塞的城牆內側，是一片喧囂的人類聚居區。大量的平民聚居在此地，他們有的是北方軍團的軍屬，也有的是服務於北方軍團的工匠和農夫，還有一些是往來於霧靄山脈東側各個城鎮的商人。

人們在這裡修建起大量的住宅、工坊和商鋪，街巷中人來人往，仿佛要塞之外的危險與這裡無關，這裡只是一座普通的人類城鎮。

西蒙帶領著遊騎兵們穿過要塞內的主乾道，混沌惡魔巨大的頭顱吸引了人們的目光。人們很快便注意到，眼前的這些軍人，正是在蘭平公國名聲大噪的第七遊騎兵隊。這支軍隊不但是由公爵的長子西蒙·魯道夫親自率領，還在過去的戰事中屢立戰功，如今已經是蘭平公國軍中的翹楚。

穿過喧鬧的街巷，北方要塞的軍營就建在霧靄山脈的山腳下，而在一座座營房中央，矗立著一座堅固的塔樓。那是北方軍團的指揮所。北方軍團的司令卡爾·林頓上將正站在塔樓頂層的陽台上看向遊騎兵隊伍這邊。

西蒙和拖拽著混沌巨魔頭顱的幾名遊騎兵一起來到了高塔下，而副官則帶著其他的士兵返回了第七遊騎兵分隊的營房。遠遠望見混沌巨魔頭顱的卡爾·林頓上將快步來到塔樓下方的廣場上。

西蒙走到卡爾·林頓上將面前，嚴肅地敬了一個軍禮。

“這個混沌巨魔的腦袋是怎麽回事?”卡爾·林頓上將走到碩大頭顱的旁邊，仔細端詳片刻，用腳尖踢了踢，轉頭對西蒙說。

“黑岩哨所遭到了襲擊。我們在哨所西北方向的森林裡發現了一百多個哥布林組成的戰團和這個大家夥！”西蒙回答。

卡爾·林頓的眉頭皺了皺，“黑岩哨所附近過去從沒有過這麽多敵人出現。這件事很反常。”

“我覺得它們可能是在尋找北部防線的漏洞，準備發起下一輪襲擊。”西蒙說。

卡爾·林頓點了點頭，“三天前，要塞東側的幾個哨所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襲擊，第三遊騎兵分隊死傷慘重。也許敵人的下一次進攻很快就要來了。我們要做好準備！”

卡爾·林頓轉身命令身後的侍衛將那顆混沌巨魔的頭顱帶走，隨後帶著西蒙返回指揮塔的辦公室中。

“將軍，有什麽新的指令嗎?”西蒙猜到卡爾·林頓一定是有什麽極其重要又高度機密的任務要下達，所以才將自己帶到這裡。畢竟敵人不止來自於高牆之外。自從混沌入侵以來，人類遭遇前所未有的浩劫。人類之中有大量的叛徒因為對戰事的絕望而投奔了敵人。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遙遠的都城，都暗藏著大量的奸細。

“敵人的入侵應該很快就會到來。但是我們還不清楚敵人的兵力和具體計劃。”卡爾·林頓的表情異常嚴肅，“我需要你帶著一小隊人再次前往北方，去調查一下敵人的方位、兵力和主攻的方向。”

“可是北部的戰線太長了，我的人太少，很難在戰役開始前調查清楚整條戰線的情況。我需要一些兵力支援。”西蒙回答。

卡爾·林頓搖了搖頭，從座位上站起，“其它幾個遊騎兵分隊還在執行任務，沒有辦法對你們進行支援。要塞內現在只有幾個重騎兵分隊和步兵團可以調遣。但是這件事他們幫不上什麽忙。我幫你想了個更好的辦法。”

卡爾·林頓走到書房的沙盤附近，看著要塞外廣闊的冰原，“最近馬修那裡有了一些新的進展。”

西蒙的眼前一亮，“馬修又有什麽新的發明嗎?”

馬修·林頓是卡爾·林頓上將的孫子，也是西蒙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從很小的時候起，馬修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創造才能，如今已經是蘭平公國著名的工匠大師。

“馬修最近發明了一種可以飛在天上的裝置，據說是叫做什麽‘熱氣球’。我的計劃是，你乘坐那個東西前去偵察。據說那東西飛的很快，而且可以看得很遠。但是那種裝置只能容納三個人。馬修會作為駕駛員跟你一起去，也就是說，你還要再選出一個人跟你們一起。”

“我會帶著艾爾莎一起，她是我最信任的下屬。”西蒙回答。

卡爾·林頓上將飽含深意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喝了一口茶，“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希望你們會在明天一早出發。所以，快去準備吧。戰事臨近，我們要對敵人知道的越多越好。”

“是！”西蒙行了一個軍禮，快步走出指揮塔，向著馬修的工匠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