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臂鮒魚發出一聲山林野獸般的嘶吼,朝著面前的苻劫張開了嘴巴。
苻劫朝鮒魚的嘴裡看去,發現這魚的排牙後面,喉嚨那裡,還有一層整齊的排牙。
“怪不得那兵匪頭子被吞了以後幾乎沒怎麽掙扎,估計是早已經變成人肉碎片了。”苻劫的右手攥著挑子,神識微微一動,挑子兩邊的箱子就自行脫落了下來。
“要來了麽,小魚兒……讓我試試不用芻狗能不能打敗你吧!”苻劫深知身為穿越者不能太過沉浸於金手指的力量,不然等到遇到真正的強敵時就會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
而且芻狗也並非一條溫順的小狗,它時刻都想要取苻劫而代之。
鮒魚沒有想到面前的苻劫竟然敢如此托大,試圖嘗試以凡人之軀抗衡神靈!
【不自量力……凡人怎麽可能戰勝神!】
憤怒的鮒魚裹挾著扭動的波浪,畸形的六臂飛快爬動,宛如一艘衝向陸地的艦船一般朝著苻劫衝來。
面對強敵的突然襲擊,苻劫穩如泰山,他抄起手中的挑子,對著鮒魚猛然一甩。鮒魚沒有料到眼前這凡人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一下子就被苻劫給掀飛了出去!
隨著鮒魚失去平衡被他掀翻在地上,苻劫立刻轉身,打開身後不遠處的挑子,準備從挑子裡拿出一個奇物完成補刀。
隨著邪神神念的浸染,神識之獸的生命力將會變得越來越強,難以殺死。但是凡人,最擅長的就是借力打力!
“八寶挑子,皆殺方!”未等鮒魚再次發動攻勢,苻劫就已經從挑子裡找到了合適的奇物用以終結這條鮒魚的性命。
【鴆尾刺:淬毒之鏢,彈指攻心。】
為了今日,苻劫已經籌備許久,那鮒魚的弱點他自然也是識得的,就在其腦後魚鰓張開處。
“鮒魚腦後,無骨護身。鴆尾淬毒,彈指攻心。”瞄準了鮒魚的弱點,苻劫無所畏懼,一擊命中要害。
“貨郎苻劫,承蒙關照!”
隨著專門配置的毒液滲入大腦,即便是沾染了神識的怪魚也要飲恨。
苻劫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夠穩當當地站在這條滑溜溜的鮒魚身上,俯瞰著其他人。
“怎麽樣,客官,咱的服務你還滿意嗎?”未等苻劫帥上三秒,一根沾滿了女孩口水的棒棒糖就甩在了他的臉上。
“你是早就計劃好這樣做的吧!還裝什麽貨郎!你們來到這裡不可能是巧合!”江小童終於意識到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貨郎蓄意製造的劇情,十分憤怒。
“你煽動那些兵去殺魚,倒底安的什麽心!”聽罷江小童的疑問,苻劫只能承認道:“確實,確實是你說的這樣。”
“我不僅是一個走南闖北的貨郎,還是個狩獵神靈的食神者。不過我有我的苦衷……”
“反正已經打完了不是?而且再也沒有多死人,兵匪圍村之患也已經解除了……”
正當苻劫以為這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感知到什麽的白生生突然羞紅著臉意味深長地說道:“還沒完呦……上次那種心動的感覺,還沒有來呦!”
苻劫聽完白生生的提醒,立刻環顧四周,可是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白生生是妖族百年難出的聖女天才,她能夠輕而易舉地感受到神識汙染的存在。
現在,白生生說此地的神識之患還沒有消除,那就說明……
此地還有神識之獸!
“魚神!魚神!魚神!”村民的禱詞絲毫沒有因為六臂鮒魚的死亡而消停,反而更加急促,宛如戰場上的戰鼓般激烈,敲地苻劫心中發慌。
而且苻劫才意識到,剛才那場與六臂鮒魚的戰鬥,芻狗壓根沒有摻和進來。
要是換作以前,芻狗一定會與苻劫爭搶獵物。
“難道?我殺的不是正主?醞釀此地神識之患的邪神,另有其神?”
苻劫正欲繼續往深處思考,卻猛然發覺自己的腳下突然失去了平衡。
苻劫低頭一看,只見到一條黑黢黢宛如繩索的觸須突然從深不見底的潭裡伸出,準備將他扯進水裡。
“潭裡還有東西!”或許是應了苻劫這句話,原本充盈的潭水突然開始急速退潮,露出潮濕的水下河床。
一座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模糊黑影靜靜地沉在水面之下,兩排黃澄澄宛如圓鏡的魚瞳射出令人無法直視的神識魄光,聚焦在尚未入水的苻劫的身上。
被暗算的苻劫嘗試用尚有余力的手去扣住河床上的亂石,卻驚覺身後那未知存在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先前那隻六臂鮒魚百十倍!
“糟了!要栽在這裡了!”
未等苻劫發出求救的呼喊,與他心意相通的白生生就已經出現在半空之中。
“鏘!”
白生生揮舞著手中的鴆毒之刃,輕而易舉地斬斷了拉扯著苻劫腳腕的觸須。
逃出生天的苻劫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先前拉扯著他的那道觸須實則是堅硬如金鐵的鯤魚之須!
溟海有魚,其名為鯤。能被稱呼為鯤的大魚,其身形何止百丈!
可苻劫怎麽算也沒算到,一處無民小村旁的深潭裡面,竟然也能孕育出如此恐怖的生物!
“別得意忘形,咱們得先弄明白那製造神識汙染的正主倒底是什麽。”
成功脫離危險之後,苻劫與白生生並肩而立,身後還跟著個已經在伸長脖子觀望潭水深陷的江小童。
隨著潭中積水的減少,潮濕的岩壁便裸露出來,無數深陷在淤泥中的骨架剝落而出,令苻劫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吃了多少人?”
“算了算了!來多少都一樣,剛才那六臂鮒魚那麽狠,還不是被我赤手空拳就打敗了。”
【劫,它來了……放我出去……】
隨著芻狗的低語聲起,數團碩大的黃色物體浮出水面,散發出詭異的黃光。
苻劫緊盯著這些不停散發神識之光的粘稠圓形物體,再加以辨認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是……魚卵?”
還未等其他人發出質疑,這些被苻劫稱之為“魚卵”的黃色物體便紛紛爆開,釋放出裡面孕育的邪惡。
苻劫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三條在潭水中用短小的腹肢撲騰掙扎的六臂鮒魚,一時間方寸大亂。
“原來我剛才打敗的只是初生的小魚苗!我手裡的鴆毒暫時不夠三隻的量, 快撤!避其鋒芒!”
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苻劫趕緊回頭提醒其他人現在的局勢已經失控。
可是魚神的忠實信徒們又怎能放過他?著魔的村民們不但沒有聽從苻劫的警告,反而開始嘗試拉扯苻劫的四肢,準備將他推往鮒魚那邊。
苻劫深知這是那魚神的神識汙染在村民腦中作祟,為了不傷及無辜,他只能暫時嘗試用自己的力量脫身,而不是選擇召喚芻狗。
芻狗一出,血濺四方。苻劫有他生而為人的原則,所以他並不能直接這樣做。
【這就是你生而為人的原則嗎?真是可笑。話說回來,一條憤怒的瘋狗怎麽會選擇你這般懦弱的宿主作為主人?】
面對腦海中魚神的嘲諷,苻劫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輕聲反駁道:
“我是恪守原則的人,而你們是不講原則的神。所以,我比你們強。”
【荒謬!你們這些微不足道的螻蟻,也配與偉大的我們相提並論?】
魚神怒了,它操縱著三條初生的鮒魚仆從,向著大言不慚的螻蟻苻劫發動了致命的襲擊。
“這蠢物中計了!生生,先救村民,我來和這些魚兒周旋!”
“已經在救了!”白生生穿梭在河岸的村民之中,每次都能拉著幾個村民撤離到安全之地。
營救村民之余,白生生還不忘抽空凝視苻劫略顯單薄的背影。
“終歸會有一天,他會代表著這世間飽受神降苦難的眾生殺向蒼穹,將這混濁的世道徹底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