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嬴政也策马狂奔,留下一路惊呆的宫人。
后边还追着不放心的蒙武和蒙恬。他们并非放心不下王上的骑术,而是害怕才五岁的四公主殿下会受惊。
结果实在是他们过度担心了。
快速打马路过华阳宫,将闾正陪着华阳太后吃糕饼,外边一阵喧嚣,其中有孩童和王上的大笑,华阳太后不由出声询问:“为何外边儿会如此喧闹?我似乎听到了大王的笑声?”
宫女答道:“方才大王带着四公主在宫中纵马,华阳宫宫道宽广,想来王上和四公主殿下纵马而过的时候,发出了欢笑。”
华阳太后弯了弯满是风霜的眼睛,还没说什么,将闾就道:“四女弟年岁尚小,父王不知为何格外喜爱于她。不仅让她居章台,更让她一道上朝,如今带她宫中纵马。女弟娇纵跋扈,再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华阳太后不紧不慢捻起一块面粉做的糕饼,淡淡道:“我不管你们那些事情,将闾有话,便自去同你父王说。”
嬴政那孩子,打小过得苦。前两年赵姬之事又狠狠伤了他,眼见他整个人都绷成了弦,越发冷冰冰得像大秦锋锐的利剑,作为祖母,华阳太后也是担心。
她更知道,嬴政做事有分寸。如今能纵情大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将闾、高、还有两位公主,这几日总是来她这撺掇,她也厌烦了。
华阳太后打了个呵欠:“我困了,这两日精神不济,明后日都不要来打扰了。”
将闾脸色涨红,起身告辞。
第21章
赵瑶君跟随嬴政去早朝的事,已经成为了惯例。依旧是早上七点,她就被迫和嬴政坐在麒麟殿中了。
时值秋日,夜渐长昼渐短,早晨起来时天还是黑的,寒气凉透透的,已能浸到人的骨头里。此时赵瑶君勉强打起精神,坐在了麒麟殿,自己的桌案边。
她虽然打算好好做任务,但早早起床却是不太愿意的。
赵瑶君为了打发时间,方才偷偷藏了今早没吃完的卷饼,在桌案后悄悄啃着。她两腮雪白。粉润,因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当朝吃东西,赵瑶君咀嚼的动作经过控制,显得轻微却快速,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兔子。
下方的朝臣已经开始议政。
王绾率先进言,说的是当务之急:“如今最重要之事便是秋收,待秋收完毕,我大秦一切事宜才好提上章程。地方县官、三老该依据时令,根据黍、麦成熟之度,及时提醒黔首收黍刈麦,以免误了农时。”
治粟内使则满脸喜意:“仰赖祂之恩惠,四公主之神眷。臣这几日时刻钻研四公主殿下给的《堆肥养田法大全》,如今正好能进行堆肥尝试。等粮一收,黔首便可用种越冬之麦,臣可进行堆肥之事。待正月前后,刚巧是麦子的追肥好时机,书上有言,此时追肥,既能保护地力,麦子又能长得好。”
王翦:“王上欲攻韩,如今已加强练兵,保证王上出兵之时,我大秦虎狼之师踏平六国!”
左右冶铁吏:“臣亦在研究《铁器炼制法》,只是我咸阳都城,铁矿不多。自先武王元年,便在蜀郡设冶铁大坊,设冶铁长史,大量铁制炼制,还得在那儿冶炼......”
李斯:“王上,如今诸事繁杂,兴修郑国所言水渠一事,虽至关重要,但也只能暂推后几月乃至半年,再考虑动工。”
嬴政一一听着,将诸多事宜同众臣商议。
嬴政是决策者,他有高瞻远瞩的目光,有果决能断的本事,更有虚心纳谏的胸怀。他处理起繁杂国务,皆井井有条,半点不乱,正襟危坐一大早,面上更是精神饱满,连一点疲态都无。
国事讨论完后,赵瑶君看到正有一楚国客卿举步上前,朝嬴政一拜,昂首道:“王上,臣还有要事要禀奏!此事事关重大!”
赵瑶君吃完饼子,端坐好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发现这人面生,她不太想得起来他的名字。
听到是重要的事情,嬴政轻轻颔首,看向这人,语气很是温和道:“客卿请说,寡人洗耳以听。”
楚国客卿一脸肃容,他心里虽然有些惧怕秦王威势,也知道秦王的铁血手段。但想到自己今日是直言不讳,一会儿指出秦王不对之处,也是应有之义,他便挺直了脊背,语气里难免就带了些指责的情绪。
“听闻王上去岁于蕲年宫亲政之时,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战咸阳。战毕后,王上令赵太后流入雍地,囚禁太后于棫阳宫。王上啊!您生为人子,不恭顺侍奉生母,反而令她到雍地那样的地方吃苦,此事实乃为人子的不孝啊!”
嬴政霎时怒火中烧!
赵太后、嫪毐之事,乃是秦王嬴政心里的一根尖刺,也是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每每提一次,他心里就痛一次,无论何人压根提都不能提及!
这臣子不要命了,好生狗胆!
众臣也未曾想到,今日大朝,竟有人如此大胆的提了出来。他还不是以理言说,上来就职责王上不孝顺,当真是嫌命太长了!
众臣脸色都不好看,纷纷屏住呼吸,甚至有秦王的心腹,以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这个出身楚国的客卿,也有朝臣觉得这个楚国客卿说的有理,故而自己默不作声。
嬴政原本和善的容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心里怒火中烧,眼中全是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脑海里却忍不住开始回忆。
当年他十三岁登临王位,因自己年岁尚小,国事才仰赖大臣,太后垂帘而坐。当时国相吕不韦权柄喧天,后嫪毐得生母赵太后喜爱,嫪毐的权势一度压过吕不韦。
这卑鄙无耻的嫪毐,他不仅同赵太后会乱宫闱,还同赵太后育有了两子!
这嫪毐,他贪欲无穷,不过是一身无寸功的男宠,只因赵太后宠信而权势滔天,甚至养了三千门客,让当时的他只能无奈封他为长信侯,又在生母赵太后逼迫之下赐他山阳之地。
嬴政年岁越大,越发难以忍受嫪毐这个贪婪跋扈、无耻之徒,他对生母也不是没有怨言。
但最让嬴政最愤怒的是,有一回嫪毐同人宴饮时,这胆大包天,无耻而令人生厌的男宠,竟大庭广众说自己是下一位秦王的之父。
如此侮辱,谁能忍受?!竖子当被碎尸万断,五马分尸!
但最让嬴政难过的,就是母亲赵姬竟然同这卑鄙小人,在咸阳宫发动叛变,想要他坐了九年的秦王之位!母子之情,她竟是半点也不念及!
既然如此,他又何须顾及太多?!
赵瑶君早就没再吃自己的饼子了,她看着脸色沉沉,满是怒火的嬴政,心里心疼极了。
【好你个混蛋!你就会胡说八道,满嘴喷粪!你什么人啊?张口闭口就是不孝,说来说去都是指责我阿父不对,你这样道德绑架,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