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倒是像一个缩小的福海。”看着湖泊中心伫立的殿阁,宁欢问圆团儿。
圆团儿早有准备,成竹在胸地回答:“回主子,此处名为‘濂溪乐处’,是四十景之一,这可是园子里最大的一处园中之园呢。”
宁欢点点头,若有所思:“好生巧妙,住所在湖中心呢。”
闻言,圆团儿神色一凛,忙笑着劝道:“奴才倒觉着此处不大方便,还是您的天地一家春好,这里不过一个湖心岛罢了,九洲清晏的后湖多大呀,荷花也开得好,您都不必出门在院子里就能瞧见。”
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声主子唤得顺口,但我瞧你这心还是在你前主子那儿呢。”
圆团儿忙不迭跪下讨饶:“哎哟,主子您冤枉奴才了,奴才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奴才这哪儿是向着前主子啊,这不是奴才愚见,觉着此处虽精巧但太过偏远嘛,哪儿有您的天地一家春好。”
宁欢哼笑一声:“巧舌如簧,还说不向着他,不都是生怕我从九洲清晏跑了么。”
圆团儿装傻乐呵呵地赔笑。
宁欢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扇,又是一声哼笑:“快起来罢。”
“多谢主子。”圆团儿霎时喜笑颜开。
一行人又接着往前走去。
“主子,圆明园可真漂亮,咱们这些日子见的景色就没有重的。”看着眼前奇巧秀美,令人目不暇接的风光,玉琼跟在宁欢身后,还是忍不住地感叹道。
“是啊。”宁欢似笑似叹:“万园之园,名副其实。”
“万园之园?”玉琼眼眸一亮:“主子总结得真好,一个词就囊括了奴才想说的。”
宁欢笑看玉琼一眼:“那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想着,若是能长久住在园子里就好了?”
玉琼笑得愈发开怀,脆生生道:“主子英明,您就是了解奴才。”
宁欢的眉眼间有几分得意:“那是自然,咱们可是一块儿长大的。”
玉棠玉琼都笑了。
到底穿的是花盆底,宁欢走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住,准备先歇一歇。
不远处正好就有一个凉亭,而且还是如浮碧亭一般建在碧水之上,宁欢看得欣喜,正欲过去,谁料倒是有两人比她更快一步出现,只不过那二人站在小湖泊旁,倒也没上凉亭去。
是慎贵人和那贵人,瞧着倒是狭路相逢的样子。
宁欢见此,微微弯起唇角。
她站的地方正好花木扶疏,属于宁欢稍稍隐蔽些也能看得清二人,但那二人却又看不见她的好位置,简直是个方便看戏的绝佳地方。
宁欢轻轻摇了摇宫扇,倒是可以顺便观察一番那贵人在旁人面前究竟是怎样的性子了,只望她在自己面前的率真热情不是装出来的。
宁欢又示意跟着自己来的三人噤声。
玉棠和圆团儿无奈,而玉琼则是随了宁欢,亦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小湖边。
慎贵人见到对面走来的那贵人,轻轻扯了扯唇角,道:“原来是那贵人,那贵人安好。”
慎贵人并未同那贵人见礼,那贵人见此,便笑了笑,也直直站着同她问好:“慎贵人安好。”
见此,慎贵人轻哼一声:“这大太阳的,那贵人倒是兴致好。”
那贵人微笑:“慎贵人不也是?”
慎贵人一噎,又道:“我和那贵人如何一样,我整日无事可做便出来逛逛。倒是那贵人,你怎么不在九洲清晏伺候皇上,反而也出来闲逛呢?”她难掩嫉妒地看着那贵人。
新入宫秀女先后被封为贵人的这几人都算有宠,唯独她,因为入宫当日的事,竟就这样隐没在宫中,空得一个贵人名号,还不如那个白常在。
那贵人微微蹙眉,还未开口,又见慎贵人故意娇笑起来:“哦,瞧我这脑子,九洲清晏可是住着令妃,有她在哪里还有那贵人什么事儿?听闻皇上时常会在园子中散步,想必那贵人出来便是想在外头偶遇偶遇皇上吧。”
闻言,那贵人霎时冷笑一声:“慎贵人,倒也不必以己度人,还有,敢编排令妃娘娘,你的胆子倒是大。”
“你……”慎贵人眉头一竖。
她又讥讽道:“也是,那贵人这般殷勤讨好着令妃,何愁日后令妃不能分两分帝宠给那贵人。”
那贵人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慎贵人,初入宫那日皇上和孝贤皇后对你的训诫你都忘了吗?没想到这么久过去,慎贵人还是如此不懂规矩。”
耻辱的过去被提及,慎贵人霎时又气又恼。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那贵人道:“巴林·乌伦珠日格,你不过是仗着你有个好母族罢了,你以为你凭什么得宠,不过是皇上给蒙古几分面子罢了。”
那贵人握住慎贵人的手指,冷笑道:“皇上看重蒙古是我和巴林氏的荣幸,倒是你,我记着章佳氏也是大族啊,怎么你章佳·杏湄就没能凭着母族得两分圣宠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满人的规矩一向称名不称姓,连名带姓地叫别人是极其冒犯的行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章佳·杏湄如此冒犯她,她自然要还回去,不必给她面子。
慎贵人果然被气了个倒仰,只是不知是因为提及章佳氏还是那贵人连名带姓地叫她,或是二者皆有。
她气恨道:“你放开本小主的手!”
那贵人冷呵:“章佳一族便是这样教你规矩的?随随便便就拿手指着旁人,好生没教养。”
看到这一幕,宁欢摇了摇宫扇,轻啧一声:“这个章佳·杏湄,倒是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圆团儿和玉琼跟着点头。
“主子,她们打起来了!”玉棠连忙提醒道。
宁欢顺着望去,大约是那贵人的那句话彻底扯掉了慎贵人的脸面,她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和那贵人撕扯起来。
那贵人在草原长大又岂是好欺负的,不甘示弱地往她身上招呼。
两个贵人,本来伺候的人就不算多,此时她们身后也只是各带了一个侍女,根本拉扯不开愤怒到极点的二人。
“哎哟,这两位也太不懂规矩了!”圆团儿没眼看,又问宁欢:“主子,要去拉开她们吗?”
看着那二人你来我往,滚做一团的样子,宁欢咂舌:“这战斗力,真是不俗。”
她觉着要是她,怕是哪一个都打不过。
宁欢看了一会儿乐子,到底走出花木葳蕤的小径:“快去吧,去拉开她们。”
圆团儿和玉琼连连应了,正准备跑过去。
就是这么一瞬,变故陡生。
那贵人和慎贵人本就是倒在地上撕扯,这你来我往的,又是在湖边,慎贵人脚下一滑便往小湖中摔去,惊恐之下她也不忘死死拽住那贵人。
最后便是两个人齐齐摔进湖中,两个宫女的手抓不住二人,倒是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