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史詩 一十一.聖焰審判與凜冬之蛇（上）

月夜下的波德金城。

不斷於暗巷中穿梭的藍發少年，正竭力躲避著同伴的追蹤，直到最後由內城抵達外城，再由外城抵達郊外。

魔法師能夠用魔力強化肢體的力量，使自身的步履變得輕盈，因此他的體力仍未耗盡。

“克林茲殿下...！請、請不要再胡鬧了——！”

滿頭大汗的莉茲走進一處昏暗的樹林，彎下腰喘息著，而後對著那棵樹杈上壓滿積雪的松樹放聲說道。

她已經整整追了一個下午。

另一位同伴早就回國了。

“在找到老師之前我哪也不會去，如果你們非要回聖何塞因的話就回去好了，不要把我也一起帶上。”

躲在松樹背後，雙手抱住膝蓋的瘦弱少年神色黯然地說道。

“我相信拉瓦·羅閣下不是那種會輕易失敗的人，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勸說無效的莉茲終於明白，她無法強行將克林茲帶回國，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讓活著的庫伊斯親自出面。

只是，真的有那麽容易嗎?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一般來說魔法師之間的戰鬥不會持續那麽久。

對於人類而言，無論是精神力還是魔力終究都是有限的。

也就是說...

——庫伊斯·塔爾大人此時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了不測。

盡管不想承認，但當時酒館裡那位名為特林達爾的女人，帶給她的壓迫感的確更勝於庫伊斯。

“如果你要留在這裡我也不會強求，但是請殿下答應我一件事。”

莉茲走到克林茲的面前，溫柔地將他稚嫩臉龐上的淚痕緩緩拭去，而後笑了笑。

“什...什麽?”

“不要去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舉動，能做到嗎?可以的話我現在就走。”

“......”

克林茲輕輕推開莉茲的手臂，從雪地裡站起，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這才對嘛。”

莉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幾個聖何塞因帝國的賊人呢?洛克斯城主大人有令，絕對不能把他們放走！

積雪上的腳印到此為止便中斷了，那兩個人一定還在樹林裡，繼續追——！

一隊身著皮甲的士兵拿著火把向更遠處的樹林奔去。

躲在暗處的莉茲松了一口氣，至少樹林外的守軍還沒有發現他們。

“我先去引開他們，那個時候你就趁機進城吧。還有...偽裝魔法——別忘記了。”

“...嗯。”

2.

邊境前方80公裡，波德萬卡森林走廊。

這個瘋女人！竟然使用性質對衝的兩種魔法強行引發連鎖反應...！

她是想自殺嗎?！

單方面逃竄的庫伊斯咬了咬牙，將魔力凝聚在雙腿之上，快速穿過森林。

離開森林後就是寒光要塞，弗洛蒙托雪山與霜嶺關卡。

寒光要塞內部有斯羅佩頓的大師級煉金術師(相當於15階巔峰魔法師，但因職業克制，只會比魔法師更強)，而且還不止一位，再加上帝國北方三大軍團都駐扎在要塞之中，聖何塞因人與斯羅佩頓人又是世仇，往那個方向走對他來說無異於送死。

除了寒光要塞，庫伊斯能去的地方就只剩下了霜嶺關卡，然而這也是一條死路。

關卡的背後除了北極圈已然退無可退。

北極圈內極有可能存在處於休眠狀態的冰系魔物之王(17階)。

當然，這是運氣不好的情況下。

運氣好的話庫伊斯不會碰到魔物之王，而是會有一群嚴格劃分領地、互不侵犯的16階魔物，在地盤上等著他自己送上門來提供今天的晚餐。

這不是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嗎——?！

弗洛蒙托雪山。

終年不化的積雪作為掩護，令這座雪山充滿了幾分神秘感，同時還有流傳於當地的一系列傳說。

無論雪山中有什麽，也總比去寒光要塞和霜嶺關卡自投羅網要好。

有了十足的把握後庫伊斯突然停下了逃亡的腳步，站在結冰的弗洛蒙托河之上等待著特林達爾的到來。

3.

寒風呼嘯而過。

“你怎麽不逃了?”

一個由烈火與寒冰構成的人形生物走到庫伊斯的面前，從輪廓來看應該是女性。

“長時間維持元素同化狀態一定很耗費魔力吧?”

披頭散發的庫伊斯狡猾地說道。

“那又如何?能把你殺掉不就行了。”

左手操縱寒冰箭，右手操縱爆炎彈的特林達爾面無表情地揶揄。

“我知道你的丈夫和孩子都死在了魔法議會的手中，但你也殺死了我最忠心的下屬...就這樣一筆勾銷不行麽?”

庫伊斯皺了皺眉。

“哈?”

特林達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應該知道現在聖何塞因人和斯羅佩頓人之間是什麽狀況吧?即便如此你還要這樣說嗎?是我聽錯了還是什麽?一筆勾銷?”

“......”

庫伊斯很清楚。

一切都源自於四百年前的那場戰爭。

煉金術師與魔法師之間的過節。

斯羅佩頓帝國與聖何塞因帝國之間的仇恨。

本就是世仇的兩國如今再度進入戰爭狀態。

雖然特林達爾並不是煉金術師而是魔法師，但她隸屬於魔法公會。

兼收並蓄的魔法公會與效力於帝國的魔法議會之間向來不和，這早已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特林達爾的家人都死在了魔法議會成員的手下。

盡管不是庫伊斯做的，但說到底他也要承擔上一部分責任。

“所以你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庫伊斯蒼老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陰霾。

“誰知道呢?要不你跑的再快點?”

特林達爾無所謂地別過頭去，然後將手中的寒冰箭與爆炎彈同時釋放。

元素對衝的性質使得二者在接觸到的瞬間引發了劇烈的爆炸，將庫伊斯吹飛。

“不惜以生命為代價透支魔力的瘋女人！你要追的話就追上來好了，但別怪我沒提醒你——！”

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狼狽爬起的庫伊斯惡毒地謾罵著，而後加快速度向雪山深處跑去。

特林達爾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

說實話，她並不在乎雪山裡有什麽，她唯一在乎的只有庫伊斯是否死透這件事。

4.

弗洛蒙托雪山深處，斯帕羅那村。

一位勤勞而美麗的白發少女正在一個田地裡挖掘著作物。

她的衣著雖然很單薄，身上只有一件純白色的長裙，但仿佛對寒冷毫無知覺一般，仍舊忙碌著手中的工作。

由於這幾天的溫度在持續降低，所以必須把所有的作物都轉移到室內溫室中，那些已經凍死的也要盡快處理。

至少現在還可以吃吧?

白發少女無比苦惱地提起那棵已經凍的發硬的白蘿卜，臉頰鼓了起來。

“艾西菲?都這麽晚了還在乾活呀?”

一位穿著棉袍、頭戴月桂冠的老婦人走出小木屋，神態慈祥地說道。

“啊...迪斯法奶奶?您還沒睡嗎?”

名為艾西菲的白發少女放下手中的鋤頭，用溫和而關切的聲音回復。

“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出來看看。”

“雖然很謝謝您的關心，不過還是建議您盡快回去休息——”

艾西菲將鋤頭立在地上，用下巴抵在木杆上認真地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姑娘就是沒耐心。”

老婦人迪斯法擺了擺手，轉身進屋了。

結果沒過多久迪斯法又從門後探出頭來，手中還提著一籃冒著熱氣的黑麥餅。

“今天的晚飯還剩下一些，要不要一起吃?”

“每天都這樣麻煩您會不會不太好呢...”

“我沒有女兒，自己一個人住。”

艾西菲的內心仿佛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一下。

“那就勞您費心了。”

大方接受的艾西菲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推開木屋走了進去。

5.

木屋內的壁爐正熊熊燃燒著，看樣子剛剛才添加過柴火。

溫熱的蘑菇牛肉湯和黑麥餅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餐盤與籃子之中，一口都沒有動過。

迪斯法說謊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剩飯，而是剛剛才做好的食物。

“難道您一直都在等我一起...”

站在餐桌前的艾西菲有些遲疑，她是否不該辜負老人的好意。

但如果她這麽做了，以後迪斯法還是這樣餓著肚子在半夜裡等她，那要怎麽辦?

迪斯法扶著額頭，搖搖晃晃地走到床前。

“迪斯法奶奶！”

在老人倒下的那一瞬間，艾西菲以肉眼所無法觀察到的速度將其扶起，並抱到了床上蓋好被子。

艾西菲緊緊握住老人的手掌，閉上雙眼。

一道淡紅色的光輝從她的掌心流入到老人的身體之中。

過了一會迪斯法醒了，迷茫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又看了看表情有些悲傷的艾西菲。

“之前村子裡有一個比我年紀還要大上許多的長輩去世了。”

容光煥發的迪斯法自顧自說著。

艾西菲知道，她說的那個長輩是凱塞斯塔。

“嗯。”

“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那位長輩的事跡，甚至一度有想要成為修女的打算。”

“嗯。”

“成為光明教會的修女要經過一系列考驗才能夠勝任，也許是因為我缺乏這樣堅定的意志。所以最後當然沒有通過。”

“嗯。”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像一個平凡人一樣度過了幾十年，現在也變得又老又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嗯。”

“獨自離開的時候沒有人在身邊會很孤單，所以——謝謝你特地來陪伴我。”

皮膚透著紅潤光澤的迪斯法握住艾西菲的手掌，感受著來自掌心的溫度。

“分明是一個好女孩，可為何會有如此冰冷的手?”

“因為我是魔物。”

艾西菲搖了搖頭，坦誠地說道。

“是嗎，我早就該猜到的。”

逐漸失去所有力氣的迪斯法微笑著慢慢合上雙眼，沉入永無止境的夢鄉。

“睡吧，以後再也沒有人會來打擾你了。”

艾西菲依戀地將老人的手掌貼在臉頰上，平靜地說道。

在這之後她又坐了一會，直到因某些事而變得陰晴不定。

有兩道令人厭惡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這個村莊。

應該是魔法師。

“無論目的是什麽，你們都來錯地方了。”

艾西菲語氣陰森地說道。

下一秒她的身體瞬間化作冰晶爆散消失。

6.

那是...村莊嗎?

進入弗洛蒙托雪山後，庫伊斯第一次為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跡而感到振奮。

為什麽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會存在村莊?

“不管了，先進去避一...”

沒有等到庫伊斯接近斯帕羅那村，隱藏於迷霧背後的龐然大物便於頃刻間逼近。

那是一條具有黑白相間花紋的巨蛇，巨蛇的頭上還懸浮著一頂由熔岩與堅冰構成的元素皇冠，背後則有水波與火焰形狀的元素羽翼。

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北極圈所有魔物，並憑借壓倒性的力量取得絕對優勢，君臨北極頂點的冰之霸者，世界上所有冰系魔物都要向其俯首稱臣。

——17階冰/火系魔物之王(神)，黑霜之斯帕羅那。

還未看到魔物的正體，提前感知氣息的庫伊斯便差點嚇得魂飛魄散，一個踉蹌跌倒在雪地之中。

“那是...什麽——?！”

庫伊斯眼中看到的並不是一條巨蛇，而是無邊無際的元素洪流，透過巨蛇的身體向他襲來，此時就連呼吸都成為了奢望。

“無知的人類啊...我從你的身上聞到了埃斯維爾的氣息，告訴我你來到此地的理由。”

“......”

庫伊斯大腦一片空白地看著巨蛇。

“否則——死。”

由熔岩流與暴風雪構成的龍卷風交錯圍繞庫伊斯旋轉，與此同時范圍還在不斷縮小。

巨蛇斯帕羅那口中所說的埃斯維爾即霜之地龍巨神，盤踞在西部大陸的17階冰系魔物之王，也是聖何塞因帝國的先祖。

身為聖何塞因王族的庫伊斯體內源自於上古魔物的血脈不時向他發出警告。

“我正在被人追殺。”

庫伊斯雙膝跪地，將手臂撐在雪地上頹廢地說道。

“......那你就不怕吾等對你痛下殺手?”

巨蛇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庫伊斯，吞吐著冰冷的蛇信。

“我相信巨蛇大人擁有明辨是非的智慧。”

“...我確實有這個能力。”

原來是到這裡尋求庇護的。

由於持續的高溫與低溫交替，跪在地上的庫伊斯一會瑟瑟發抖，一會汗如雨下，直到斯帕羅那解除了永續魔法。

“你的運氣不錯，我並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且退下吧。”

“是。”

沒過多久特林達爾也趕到了。

特林達爾不顧一切地一路追到此地，卻沒想到如今會被一個只能仰望的存在擋住去路。

她的水平是只有15階巔峰的紅袍法師。

然而以這條巨蛇身上的壓迫感，即便是17階觸及神之領域的全能魔法師也要退避三舍。

一個魔物竟然同時誕生出元素皇冠與元素羽翼。

這究竟代表著什麽...

巨蛇不久後就要再度做出突破了。

17階的魔物之王(神)再次進化?

開什麽玩笑...

神還能再次進化嗎...

徹底絕望的特林達爾解除了元素同化，而後閉上雙眼引頸就戮。

她已經做好去地下和丈夫與孩子團聚的準備了。

“最接近元素精靈姿態的元素同化?你和亞斯汀·史伽維爾是什麽關系?”

巨蛇口吐人言疑惑地問道。

“您...究竟是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

沒有像預想中那樣人頭落地的特林達爾緩緩睜開眼睛。

亞斯汀·史伽維爾是近萬年前魔法公會的創始者，人族有史以來第一批七位抵達神之領域的究極魔法師之一，比遠古魔法議會的榮耀還要更早。

“黑曜黯咒”——亞斯汀·史伽維爾，人族，17階暗系魔法之神，全能魔法師(魔力強化肉體)，全元素魔法師(使用七種元素)，元素同化者，巨龍變身者，神器使，專攻領域為暗影魔法與詛咒魔法。

傳說他之所以能夠掌握神之領域的魔法，都是因為與黑暗巨龍之王訂立了平等契約的緣故，但平等契約卻沒能讓他享有永恆的壽命，所以亞斯汀最後還是老死了。

巨蛇斯帕羅那的嘴角因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而緩緩上揚。

——一個是她故友的後代。

——一個是她故友的弟子。

而後兩個人如今因某些原因正在互相追殺。

無論前因後果是什麽，斯帕羅那都想要好好了解庫伊斯與特林達爾會慌不擇路跑向這裡的理由。

——今天...真是一個適合秉燭長談的夜晚呢。

冰塊碎裂的轟鳴聲響起，隨後巨蛇的身影原地消失。

“跟我來。”

白發少女艾西菲將兩個人丟在身後，自顧自向村子走去。

庫伊斯與特林達爾彼此對視了一眼。

“托你的福，現在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庫伊斯看了一眼天空中高懸的明月，歎息著說道。

“彼此彼此。”

特林達爾木然地回應。

7.

總感覺...是不是太過平靜了?

不斷傳出劈啪爆裂聲的壁爐旁，圍繞餐桌而坐的三人。

除了柴火的爆裂聲，還有不時搖晃著窗戶，來自暴風雪的呼嘯聲。

無所適從的庫伊斯與特林達爾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一般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候發落。

“你們不喝嗎?”

閉上雙眼的艾西菲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杯，心平氣和地問道。

庫伊斯與特林達爾沒有說話，只是以尋求意見般的神色看了艾西菲一眼。

“看我幹嘛。”

“......”

“村子裡條件又不是很好。有熱水給你們喝就不錯了，難不成你們還想喝茶?”

再次端起茶杯卻不喝的艾西菲不懷好意地盯著二人。

“沒有沒有！我們現在就喝！！”

庫伊斯與特林達爾擺了擺手，並同時將眼前那杯剛煮開不久的熱水(燙)一口氣灌了下去。

結果顯而易見，兩個人都被嗆到了，漲紅了臉不停地咳嗽。

“你們剛才喝下去的是毒藥，五秒後你們就會死。”

艾西菲端著茶杯煞有介事地說道。

“什...什麽?！”

“巨蛇大人為何要這麽做?”

庫伊斯與特林達爾絲毫無法理解，艾西菲想要殺他們的話明明打個噴嚏就可以了。

於是二人便沉默了下去，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5......

4......

3......

2......

1.....

沒有死。

不僅沒有死，庫伊斯與特林達爾瞬間感覺到疲勞一掃而空，身上的傷勢全部愈合，魔力也盡數恢復。

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巨蛇大人...?”

“和你們開玩笑的，那麽緊張做什麽。”

艾西菲放下茶杯，一隻手撐著臉頰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

拿人命開玩笑麽?

這位巨蛇大人還真是豁達...

二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8.

“在你們道明來意之前我先說好，這個村子裡——有幾件事是絕對不能做的。”

艾西菲伸出了手掌。

庫伊斯與特林達爾重重地點了點頭。

“打擾村子裡的生活，你們會死。”

“傷害無辜的村民們，你們會死。”

“在村子裡使用魔法，你們會死。”

“透露我的真實身份，你們會死。”

“想要從這裡逃跑，你們也會死。”

總而言之，橫豎都是死。

但無論如何，總算不用提心吊膽地去猜測艾西菲的真實想法了。

庫伊斯與特林達爾全都松了口氣。

“對了，別去拔我地裡的蘿卜。否則你們還是會死。”

艾西菲伸出了修長潔白的食指，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啊?”

二人不約而同愣住了。

“聽明白了嗎?”

“是...巨蛇大人。”

“不要再用這個名字稱呼我，我有人類名字的。叫我艾西菲就行了，再說出巨蛇兩個字你們現在就會死。”

艾西菲一臉陰沉地威脅。

“是...艾西菲...大人。”

“很好。”

“現在，讓我們來好好聊聊吧。”

半個小時後。

了解了前因後果的艾西菲若有所思地端著下巴。

“...原來如此。”

“你殺了他的下屬。”

艾西菲指了指滿腔怨氣的特林達爾。

“而你的同僚，則是殺了她的丈夫與孩子。”

艾西菲又指了指一臉無辜的庫伊斯。

她無法讓已經結怨的二人冰釋前嫌，但也有其他方法。

決定了！

性格果斷的艾西菲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突然抱拳說道:

“從今以後你們就一邊在村子裡乾活一邊跟著我學習魔法，在突破成為王權級魔法師(16階)之前哪裡也不準去。”

“我無所謂。”

特林達爾打了個哈欠。

“什麽?！可是我還有其他的任務...”

無法接受這一無理要求的庫伊斯憤怒地拍案而起。

“嗯?要不說來聽聽?”

艾西菲僅僅只是一個不帶絲毫魔力的凝視，便讓庫伊斯如同墜入冰窟般靜止在了原地。

“他怎麽了?”

特林達爾喝了一口熱水，奇怪地問。

“不知道，可能是被我的美貌嚇壞了吧。”

艾西菲打了個響指，然後庫伊斯便不受控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驚魂未定地喘息著。

這兩個瘋子！

沒有任何辦法的庫伊斯只能暫時妥協。

9.

第二天早上，斯帕羅那村多了一個心靈手巧、廚藝精湛的漂亮寡婦。

以及一個年事雖高但卻身強力壯，有著使不完的力氣的慈祥老農。

他們的到來受到了村民們的熱烈歡迎，由於這座村子裡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陌生人了，所以村長霍夫曼決定召集眾人為他們修建兩座牢固耐用的房屋。

“老爺子！這裡！方向走錯了——！”

頭髮上扎著絲巾，手上提著兩桶水的艾西菲向身穿農民服裝的庫伊斯大聲喊道。

肩膀上扛著一根車輪粗的原木的庫伊斯一點點轉過頭，露出了難看到快要哭出來的笑容。

“噢～這位老伯的力氣很大呢！自從你們出現後，整個村子裡的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村長霍夫曼對於庫伊斯的怪力發出了讚歎的聲音。

一群年輕的村民站在庫伊斯的背後為他呐喊助威。

“可能他力氣用不完吧。”

正在陽光下晾曬著衣物的特林達爾隨口說道。

“聽你的口音，你是斯羅佩頓人?”

“嗯，我老家就在諾亞城。只不過我現在住在波德金。”

就在特林達爾與霍夫曼閑聊的間隙，一位靦腆的斯帕羅那人小女孩跑了過來，扯了扯特林達爾的圍裙。

“......”

特林達爾向下看了一眼，隨即蹲下身輕聲細語地說道:

“可愛的小家夥，你一個人嗎?”

小女孩點了點頭。

“你的媽媽呢?”

小女孩搖了搖頭。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特林達爾還是溫柔地撫摸著小女孩的頭髮，直到後者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束月桂。

“這是送給我的?”

特林達爾頓了頓，驚訝地指了指自己，問道。

小女孩半彎著腰，雙手遞過花朵。

“嗯！”

“謝謝你。”

放下手中的衣物，同樣以雙手接過花朵的特林達爾欣慰地笑了。

她一直目送著小女孩的身影，直到其消失不見為止。

“貝蒂好像很喜歡你，自從母親去世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了。”

村長霍夫曼失落地說道。

特林達爾注視著手中香氣四溢的花朵，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陣溫暖的微風吹過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