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氣候影響不了小氣候,爛漫的春天與冷漠的心無關。
余準從嫌疑人搖身一變,成了受害者,就會妖一般,一會兒是獸,一會兒是人。
“這就是法的威力。”余準慨歎了一番,他不免想到,妖是人和獸統一,只不過是外化的,而人本身就是人和獸的同一。
想到這裡,余準的心忽然被什麽東西捶打了一下。
但事情發生突然,打亂了他的思考。
有人,或者說有妖來認罪伏法了,他自稱是收到了雲夢將軍的指使,劉務農知道他確實是雲夢將軍的手下,只是這件事,他卻不好管。
雲夢將軍氣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手刃了這廝,但劉務農攔住了:“自有國法處置。”雲夢將軍不得已,隻得住了手。
“這畜生,怎麽反咬起我來了?”雲夢將軍百思不得其解,拳頭緊緊攥著;他要把這混帳給殺了!
只是他這一下,雲夢將軍沒有相信的人了,隻得想著自己出手。
小雅至今違規,余準出了寅賓館,只是他的驢卻不見了。
“怎麽還把我的驢給偷了?”
四下找尋不到,余準的氣憤不亞於插上鑰匙卻發現被偷了電瓶。
余準走後,書辦來問道:“給李縣令的馬準備好了沒有?中丞說了,他這騎驢,太失體統。”
此地的小吏道:“來人說是備好了。”
書辦道:“李縣令還沒走罷?”
小吏想起剛才的場景,心虛道:“怎麽也得吃頓飯再走。”
書辦頷首,離去。
街市上各處都有巡邏的兵丁,差役,幸得這裡人煙阜豐,集市熱鬧,讓余準也有個盼頭,余準這裡瞧瞧,那裡望望,只見不遠的湖畔,一樹柳下,一個女子移在那裡,只是此時,一個塗脂抹粉的,扭著腰肢,打他面前經過,對他一笑。
余準沒搭理她,換來一個白眼,余準趕了一步,撥開層層柳枝,見那女子便是小雅,不免失望。
小雅聽他歎氣,肚裡便不高興,“我給你幫了那麽大一個忙,你怎麽見了倒不謝我?”
余準道:“自作聰明。”
小雅聽了,如炸毛的貓兒,柳眉倒豎,立時道:“你以為你是誰!不是我在你身邊,你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誰要你貼著了?”
“往後我再於你相見,就墮阿鼻地獄!”小雅說罷,往東邊走了。
余準倒不知小雅還在暗地擦了幾點眼淚,只是他忒討厭小雅這樣的自作主張,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蹊蹺的自首呢?
必是小雅讓他殺那五個縣令,把事情鬧大,又洗刷了余準的嫌疑。
余準不是聖人,但小雅這般,著實讓他厭惡了,這五個縣令到底無辜。
他又不是離不開小雅,反而這小雅,總會找來的。
進入集市,便有兵丁搜檢,余準才靠官印進去,便見東邊,一個腦袋圓溜溜的和尚,在那裡販賣驢子。
余準微微皺起眉頭,上前問道:“這驢子怎麽賣啊?”
那和尚見來了個官,不大高興,“七兩銀子。”
“你這驢如何這版金貴?”買個仆人也就是七兩銀子。
“就是這個價。”
余準笑問道:“長老賣驢看來是輕車熟路。”
“咱們嘗明寺的驢那是遠近有名的。”
余準笑而不言,轉身,背部發汗;這驢根本就不是驢,而是人。
驢,而有人氣,不是人,還能是妖麽?
余準不相信城裡會沒人看出來,但這生意卻長久的存在,這讓他有些害怕。
這東西已經形成產業鏈了,而且事關寺廟,很有可能是那些信徒——
那些善男信女,才拜了佛,就成了這驢,被這些禿驢售賣。
相煎何急!
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余準也不是雲夢城的父母官,醉關鍵的是,他沒有時間,把鞋縣令的屍首要回來後,他要回陽台縣。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市集之內,人頭攢動,摩拳擦掌,盡管有兵丁搜查,行人還是很多,不愧是天下有名的繁華之所。
余準走走看看,吐火,耍刀,還有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演,耍人,類似耍猴,表演者打小孩,小孩氣了,拿起菜刀,耍孩者便慫了,忽而,那耍孩的人便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大刀,小孩見了,立刻跪在地上哭,周遭的人見此,往往看了大笑,那耍孩者,便道:“各位,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於是,完了,余準的視力好,轉身便走。
陸的盡頭是個梅姑祠,聽廟祝說, 是個貞潔烈婦,丈夫死得早,家裡孩窮,長得還漂亮,人人都可憐她,覺得她守節得妙。
余準見那偶像,似乎有了些靈氣,上了一炷香,誰不盼著自個兒的女人,貞潔一些?
忽然,他腦袋裡響了一句:“請你把我的神主牌給毀了。”
余準舉目:“這是為何?”
“雲夢王爺聽說我的名聲,要娶我,他日香火圓滿,性靈生成,卻遭此辱,不如死去,請公子成全。”
余準總不能聽一句話,就做了毀廟的事兒。
關鍵的是,這事兒,他沒辦法自證,他要是把這梅姑的神主牌給毀了,沒人知道他是出於好心。
若真如這梅姑所言,這廟祝就是雲夢王的人。
“姑娘莫愁,我找王爺斡旋斡旋。”但是,余準估摸這事是難成的,這雲夢龍王能扣著謝縣令的屍體,能打算強娶一個烈婦,能是什麽好玩意兒?
鄭伯克段於鄢,不急,釣魚。
聲音散去,余準卻感到一種落寞。
他歎口氣,不行,那禿驢賣人的事兒,他一定要管管。
“雖千萬人,吾往矣!”
雲夢將軍要整他是吧,世界充滿惡意了是吧?
等著!
······
“中丞,下官發現一個地方,似乎和那燃燭閣有關。”
劉務農:“什麽?”
“請中丞給派一支兵馬,兵貴神速。”
劉務農拈須細想了一會兒,眼神忽閃爍了一下:“好,本官就給你派一隊兵馬。”
余準受了害,所以劉務農更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