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坷德是騎驢的,孟浩然也是騎驢的,他也要騎驢。
縣太爺都騎驢了,王捕頭及一班衙役隻好跑步跟進。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直到...”
余準吸著元氣,哼著歌,忽然,沿路一個美婦人喊道:“太爺!民婦有案要訴!”她穿著一身孝服,面孔白淨,不著紅妝,講話時,一雙杏眼涵潤帶濕,宛若雨中春梨。
余準道:“起來說話。”
“民婦是七寶村人,昨夜家中失竊,財寶盡失,拙夫痛不欲生,昨夜上吊自殺,聽說縣城裡來了位青天,所以來報案,請太爺捉拿罪犯,剪凶除惡,不光獨寡戴德,死者在天之靈也將感激不盡。”
七寶村的。
“正好,本縣正巧要去趟七寶縣。”
······
七寶縣在縣城以東,七寶指的是水銀、黃金、美玉、水晶、朱砂、球璨、珊瑚,七寶縣出朱砂,但村名的來歷卻於此無關,據縣志記載,八千年前,此地曾來一位白衣力士,自稱月宮工匠,說月亮乃七寶鑄成,由他每月修補。誰也不知這白衣力士怎麽了,但這傳聞也就傳了下來。
巫山就在七寶村的南邊,不是挨著,但不遠,騎在驢背上,悠悠然看著遠處的巫山,嘴裡念著:“夫何神女之姣麗兮,含陰陽之渥飾。披華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奮翼。其象無雙,其美無極。毛嬙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無色。近之既姣,遠之有望...”如果這個時空沒有宋玉,余準覺得那麽好的句子,得從他嘴裡念出來。
七寶村不一時便到了,死者名叫李甲,女人姓甄,來到一個三面圍牆的院落,只有三間青瓦屋子,余準看到了李甲的屍體,面部紫青,牙黃,舌頭輕微露出。
是上吊死的。
余準拿著甄氏開出的失單,皺起眉頭:“這上面的東西,都是你們家的?”
“不是,這些都是借來的,打算做生意,不想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誰借你們的?”
“是住在隔壁的胡文,他是行腳的客商,我丈夫和他關系不錯。”
此時,余準瞧著甄氏的婆婆從牆角走來,看向甄氏的眼睛卻有些厭惡。
余準轉而問李母道:“你兒子可曾欠了什麽債?”
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欠債的人比較容易應激。
“欠了胡文的錢。”
又是胡文,怪。
為什麽借錢呢?
債滾債?
胡文身高八尺,方臉,絡腮胡,挺有男人味的,但對余準來說不過是皮囊而已,但是胡文身上藏著秘密。
他的氣息很怪,不是厲害,而是太平庸了,波瀾不驚。
他身上有隱藏自己氣息的東西,作為一個商人,警惕性高,似乎也正常,但余準還是對胡文感到好奇。
他本身就是世界的大謎題,就像龍關心蝦米那樣,關心著胡文這個小謎題。
“本官有一事不明。”余準入得胡文屋中,布置倒不也精致,桌上放著一隻肅靜的花瓶,放著一朵迎春花,露水方去,聞著芬芳,余準問道:“這李甲既然欠了你的錢,為何你又把珠寶借給他呢?”說著,右手一個不穩,茶杯掉落下來。
胡文伸手抓住,余準笑道:“好俊的功夫。”
胡文也笑:“行走江湖,不得不學一技傍身。”
余準頷首,只聽胡文道:“李兄也非沒才乾的人,做生意,說不得就成了。”
“你發了那麽大的一筆財,是經常想著說不得,就成了麽?”
胡文一攤手:“我膽子比較大。”
“你的膽子確實不小,不對我說實話,說老實的,你看上了李甲的妻子。”在外頭,余準是受複休真人接見的人物,說不得余準這一句,就把胡文的真心給哄出來了。
胡文一抖,又想到傳裡的事兒,不由更怕,余準見他的臉色顯然晃了,只聽他道:“他的妻子確實是個美人兒。”
余準起身:“你其實也不必要那麽著急。”
余準的背影,讓李甲心裡一陣發虛。
余準沒有再問,而是找裡正問起了一個月前的事兒,問起這段時間村裡的變動。
“有三個,一個,這李甲的媳婦是一個月前嫁進來,第二個,崔家的二姑娘嫁了出去,還有一個,王家那個去北蘭山學道的小子回來,又出去了。”
“這個學道的是怎麽回事?”
“這孩子七歲時候,父母雙忘,十三歲外出,半年前回來了,說在北蘭山學了道,一個月前不知怎麽又走了。”
北蘭山宗派不算很大,余準問道:“那這崔家二姑娘和這王家小子認識麽?”
“當然認得, 這孩子小時候就住在崔家附近。”
余準點頭:“你們村的墓地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既然是有個修行者,那麽這崔二娘就很有可能沒死了。
只是如果崔家二娘和王生有久,憑王生北蘭山修士的身份,應該很容易成親的。
怪。
千年田八百主,這七寶村的墳地也不在一處,余準先來到比較大的一塊。
松柏青青,草木欣欣,余準問道:“這王生可施展過術法不曾?”
“他給我變過兩個雞蛋。”
余準不言,忽然他道:“你信不信,我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啊?”
裡正嚇得立刻磕頭。
余準指著前面的墓地道:“這是誰家的?”
裡正抬起頭來,顫顫巍巍道:“真是草民家的,這是我兒媳婦的墓,她兩個月前,場子得病,死了。”
“本官要開棺!”
“入土為安,這怎麽使得?”
余準道:“裡正不知道啊,你這兒媳婦活了。”
“活了?!”柳裡正兩眼睜得渾圓。
“不信?本官給你看看。”說著,讓王捕頭把墓地挖開了,抬出棺槨,一開,果然,這裡面的女子,沒了腦袋。
余準道:“我說了,這腦袋活了吧?”
裡正當即嚇暈了。
余準吩咐王捕頭道:“去,把廣福村崔二娘的腦袋拿來。”
這柳裡正兒媳婦死的不尋常,肚子裡有東西,當然不是活胎,而是鉛塊,她是被人館鉛水給弄死的!
一案未平,一案又起,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