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藏仙 第二章 澹台家自有道，王霸雜之

見自己一時沒死，刀哥以為還有生機，忍痛忙不迭的求饒道:“大俠，別殺我，我胸口有銀票！放過我，錢就是你的了！”

洛烽火顯出身形哈哈大笑道:“糊塗，殺了你錢也是我的。”

刀哥一時語塞，差點噎個半死。

連忙掙扎說道:“大俠，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也沒看到你的樣子，如今已是廢人斷不會找您報仇。而且，我有秘密！”

“對！我有秘密。這次販的這批人，不是普通賣去妓院和苦力的貨色，而是照著生辰專門找尋的。”

刀哥一口氣說道:“此事透著詭異，背後是什麽大人物下的訂單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招惹不起的。大俠您也無謂牽扯進來，不如放我離去，我保證天涯海角都不再回來！”

洛烽火聞言眉頭一皺，隱隱覺得不安，只是思索片刻便下了決定，說道:“從前我沒得選，當好人沒本錢，當壞人沒實力，但這輩子我決定做個好人。”

話音剛落，一箭射入刀哥頭顱，卻沒急著走，而是定定立在原地，盯緊刀哥的屍體。

只見在靈視中看到屍體飄出模模糊糊一道白影，像水母一樣緩緩浮動，沒幾秒鍾的時間，忽然從地下產生了一股無形吸力，靈魂虛影猛的被吸入地下不見了蹤影。

這個世界的地下，有大恐怖！

是什麽玩意，六道輪回?地府?冥界?沒有人知道……

因為靈魂穿越的原因，洛烽火擁有靈魂視野，能夠看到別人看不見的靈魂之類的東西。自從第一次看到人死之後亡魂的下場，他就陷入了無比的恐懼之中。

這幾年他走遍了附近的城鎮，偷偷觀察到的所有老死、凍死、餓死、病死之人的靈魂無一例外，全被地下吞噬。

當警員之後還在虐殺命案中見過怨氣衝天的怨靈，滯留不肯離去，與吸力對抗的下場竟是被拉扯成碎片。

未知是最讓人害怕的，洛烽火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將來淪落到這個下場。

不管為什麽此方國度禁止信仰，那些死了的亡魂又去哪裡，他都別無選擇，因為就連平平安安當個富家翁老死以後都不得善終。哪怕違背國法，都要想辦法修煉長生與天爭命，哪怕做亡靈騎士也得當個明白鬼！

《大日如來真經》是他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當然，雄關漫道真如鐵，先要去收獲今晚最重要的戰利品。

洛烽火搜尋了一遍，在柴房裡果然發現了被人販子囚禁在此的十幾隻“兩腳羊”。

柔和的光芒從手中升起，仿佛給他面龐鍍上了一層金邊，洛烽火笑容和煦的像春風:“大家不要害怕！我叫洛烽火，警備隊長，我來救你們了……”

“嗚嗚嗚”，被塞住嘴巴的人們激動的拚命掙扎，不能自已的熱淚盈眶。

十幾道無比真誠的感恩之情順著“洛烽火”這個名字的坐標，瞬間連通到他的精神，質量之上乘令他心花怒放:真爽啊……要是他們再淒慘痛苦一點，會不會更加虔誠?不行！這樣想就墮入魔道了。

信仰雖好，可不能貪杯。洛烽火趕忙默念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自己前世是牛馬，可不想主動去PUA別人來獲取信仰。

……

於此同時，千裡之外的河谷省大雨已連綿多日，盡成澤國。

農耕時代，自古便是逐水而居，這條玉龍河更是被稱為母親河。然而千百年來每當雨水連綿，泥沙泛起混成“黃龍”，養育一代代子民的這條母親河都會“動脈大出血”。

此時從天空往下看去，處處房倒屋塌，田地被淹沒，密密麻麻的人影扛著沙袋石塊正在拚命加固堤壩。有官兵，更多的還是當地百姓，面對天災時絕望而不甘心的拚死一搏。不時有人撲倒在泥濘裡，或是落水被瞬間衝走。

“快！再快啊！完了，大堤要決口了！”

“站起來，上啊，堵上去！”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亦無關勇士懦夫，泡脹磨爛的一雙雙手麻木的搬運著，即使修煉出內勁的高手也早已耗盡渾身力氣。

忽的，天地間似乎驟然一靜，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山川之間數個宏偉祭台上，由人組成的方陣吟唱聲猛然高亢，仿佛壓過了奔騰咆哮的洪峰！

“禁咒術法——冰封千裡！！！”

淡藍色的光波隨著水流蔓延，眨眼間溫度急速降低，沿岸的數個即將決口的堤壩附近猛然凍結，奔流的洪水凝結成了巨大的冰塊。

“冰塊塑形，水流操控，引導洪水改道！”有人高聲命令著，將洪水逼的轉向。

“禁咒術法——翻雲覆雨！！！水汽驅散！！！”

祭台上明亮的符文光芒四射，一尊高聳的塔頂噴射出巨型光柱，直衝雲霄。轟隆隆……密布的雨雲翻滾著掙扎著，硬生生竟然變得稀薄，被驅趕著散向別處。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這是……雨停了?”螞蟻似的人群呆愣下來，有人猶自不敢相信。

“呼，總算趕上了！”有人喜極而泣。

“萬歲！萬歲！老天保佑！”

下一刻，歡呼聲響徹天地，什麽無神論的禁令都忘之腦後了，無數人聲嘶力竭的發泄著死裡逃生的喜悅。

高聳巨塔之下，一行官員模樣的人狂喜的求見，被威武侍衛引領進去，一見到剛剛施法完畢的兩位白發老者，竟然向著端坐主位的一位下跪行大禮道:“澹台大人辛苦，下官代全省五百萬百姓叩謝大賢良師救命之恩！國家之幸，百姓之福啊！”

叫大人是因為官職爵位，大賢良師則是出於修為境界的皇帝加封。

坐在主位的老者鶴發童顏，不怒自威，作為當今潛龍國精通水系術法的四境巔峰大宗師，手握暴風雪術師團，澹台青雲貴為開國大公爵，皇帝欽封的大賢良師，已經一百多歲高齡。安然受了這一禮，卻並不如何熱情，反而淡淡道:“總督客氣，請起吧。老夫精神疲憊要稍事休息，請恕無法招待了。”開口竟是要送客。

河谷省總督一愣，忙不迭點頭，從身旁隨從手中拿過一個托盤，上面有幾隻精致儲物袋，道:“下官不敢叨擾。兩位大人率暴風雪術師團馳援災區，勞苦功高，使我省免於洪災侵害。全省上下為表感激之情，籌措救災經費共計四百億龍幣(潛龍國改革新製的普通銅錢稱為龍幣，跟前朝銅錢一樣，一千枚兌一兩銀子即銀元，十枚銀元兌一兩黃金即金元)，多半已兌成20萬兩黃金。其余現金不足，以珠寶地契和修煉資源抵償。請大人收下。”

說是救災經費，其實是含蓄表達，就是給澹台青雲的謝禮。誰都知道這位大人出手的價錢可不便宜。

“嗯，東西放下，請回吧。”澹台青雲擺擺手隨意說道。

一行人一刻鍾都不到就退了出來，有人在總督耳邊小聲不忿說道:“大人，這澹台公爵百聞不如一見，也未免不近人情了吧，對您堂堂一省總督連杯茶都沒有。再說我們可是拿出了四百億錢啊，還是額外奉送的。本身術師團出動所用之耗費帝國兵部和工部就已經給撥款，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總督鷹隼般的目光猛然盯住他，那人嚇得頓時噤聲，立刻自己重重掌嘴。

“再敢出言不遜，割了你的舌頭。”

總督沒忍住喝罵，畢竟是自己心腹，撫平怒氣又緩緩指點道:“玉龍河流量極大，多年治多年潰。前朝有記載大雨連綿一月，末帝派能臣治水抗洪，可惜當地官員安土重遷，陽奉陰違不肯泄洪。導致洪水淹沒下遊五郡三十多縣，數百萬人流離失所，幾十萬人直接淹死。最終導致農民起義天下大亂十幾年，前朝也因此而滅。”

說到此不勝唏噓:“破財才能消災，澹台公爵不僅修為通天，更是手握水系術師團，如今又掌握了驅散洪水之術，搭配早些年創造的人工降雨之術，說句大不敬的話，他老人家已經不是臣子，而是朝廷的股東了。本官執政一方以後免不了要求到他老人家頭上，爾等萬不可怠慢了。豈不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既能救災，自然也能人為製造災害，若是得罪深了，給你老家來一場洪水?

眾人想通關節，一時俱都寒意上湧，不敢再多言趕忙快速離去。

而高塔內，剛才還淡然如水的澹台青雲此刻雙手背負，氣惱的來回踱步說道:“紅豆的行蹤找到了嗎?”。

在他面前恭敬站著的另一位老人正是他的得意高徒，同為四境的大術師，安如海。聞言連忙安撫道:“老師且莫心急，這孩子雖然屏蔽了所有的定位標記，連隨身物品都換了新的。不過水銀衛的人手已經發現了線索，是往長風郡去了。”

澹台青雲嘿歎了一口氣，重重坐回椅子，有些無奈道:“這丫頭片子，太過為所欲為，是不是被我寵壞了?趁著攝政王請求我們來河谷抗洪的空擋， 竟敢一個人離家出走。”

“這些年咱們忙於修煉和生意，確實對紅豆關心不夠，出去散散心也好。”

安如海哪還不知老師的性子就是嘴硬，妥妥的孫女奴，說道:“咱們都是四境大宗師，能活三百歲，若紅豆丫頭修煉不到四境，咱們兩個剩余的壽命足以護她一輩子周全。等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若是也能修到四境，那她自己就能保護自己了。”

“老夫不是怕她闖禍，只是出門在外萬一有什麽閃失，唉~”

看到師父還是愁眉不展，安如海接著說道:“我已責令長風郡加派人手協助尋找。待此處事了，咱們便啟程前往。”

“不，我要即刻動身。”

澹台青雲當機立斷道。

“這……”

安如海有些遲疑，“眼下雨雲雖被驅散，難保局部不會再次凝聚，如果災情反覆，到時攝政王那邊也不好交代。”

“哼，老夫已經救了幾十萬人，總不能道德綁架老夫救完這天下間的所有可憐人吧。剩下的就算再死些又算什麽，原本就命該如此。”

澹台青雲手捋胡須，渾不在意的霸氣說道:“至於攝政王，老夫還沒找他麻煩，害我孫女有機會離家出走。老夫出手是情分，不出手也是本分。你記著，不要被道德所綁架。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故幾於道。而我澹台家自有道，以王霸雜之！”

安如海聞言若有所思，深深一揖，心悅誠服道:“恭喜老師，在水之一道再次有所領悟，可比上古聖賢。祝老師能夠早日超邁四境，晉升不可說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