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一只手来想要驱赶他,被秦相宜拦住了:“别脏了手。”
一句话淡漠无意地?飘出来,激怒了这位江湖人士。
他正要伸手拽她,秦相宜从座位上站起来,扭头转向另一边,叫了一声:“哥哥。”
秦天柱正在往翰林院上值的路上,突然听到?秦相宜叫他,便转过身子?走到?她跟前。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吃馄饨,等?等?是要进宫吗,哥哥送送你。”
秦相宜垂眸笑了笑,她有一个穿着官袍的哥哥,那位想与她结交的江湖人士只好灰溜溜地?先?逃了。
尽管哥哥身上的官袍与她身上的宫装品级是一样的。
“是,哥哥,你送送我吧。”
秦天柱点点头,拉着她并排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自从哥哥成婚以?后,兄妹二人便鲜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刻了,小时候她跟哥哥的关系很好。
哥哥叫秦天柱,因?为父亲想要他像一根坚硬巨大的柱子?支撑起整个家,她叫秦相宜,因?为母亲说,女孩儿要无论如何总相宜,与什?么都相宜。
母亲也常常觉得可惜,明明已经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了,她为何与裴清寂就是不相宜。
想到?这里,秦相宜心里万分?沮丧,她倒宁愿自己是秦天柱了。
“哥哥。”
“嗯?”
她忽然抬头叫了他一声,似是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出这句话:
“哥哥可愿庇护妹妹一生,妹妹不要别的,只要有小小的一方天地容身就好。”
她侧头细细看着哥哥的神情,心里打着鼓,自己明明早已规划好了前路,却还是不死心问了这么一句,但凡还有一丝可能,她想永远住在家里。
她……不想嫁人了。
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在吻过他以?后。
她一步一步踏在地?上,往前走着,垂头看着自己裙摆一下又一下地?荡起,步伐轻巧,晨光洒在她盘发下露出的一截脖颈上,白?得刺目,是她少见的,让人觉得她没有那么深沉的时刻,她站在阳光里。
“哥哥当然会庇护你,可是,妹妹,你终归是要嫁人的。”
“哥哥,我不想嫁人了。”
秦天柱止住了脚步,歪了歪头,似乎难以?理解,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相宜,之前你和裴清寂的事情,我们都不怪你,就算他再怎么不好,你也不必从此就自暴自弃了,好好找个夫婿嫁了,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日子?必然会有好过起来的一天,你也终将迎来美?好的生活。”
哥哥凝视着她的眼说出这番话,句句都像是忠告。
秦相宜看着他怔了一会儿,随后泄了气,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觉得,她现?在的日子?难过极了吗。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触到?美?好了,她的步伐日渐轻快,她从没奢求过能留住那些,她本想将那些美?好都藏起来,往后的日子?里慢慢回味。
一个被贺宴舟温柔对待过的人,再也难以?走出来,重新按照她从前的步伐前行?。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宫门,她与兄长同行?,一个绿衣,一个红袍,当初是秦老将军引以?为傲的一双儿女。
贺家小郎君一身紫衣候在宫门口?,在靠近他时,秦相宜垂下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秦天柱乍然在此处见到?贺宴舟,心中颇为惊喜,只是双方穿着官袍相见,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是翰林院编外人员,一个是御前红人,他却是他的未来女婿。
“宴舟,你怎么也在这里。”
贺宴舟躬身行?礼的时候,秦天柱抬了抬手问他。
秦相宜默默退后了半步,浅浅回了一礼,那人的目光却还一直盯着她。
“我正要进宫去,姑姑,一起吗。”
他这个人可真是,不分?场合的直白?,秦相宜心里静静叹着气。
好在秦天柱什?么也没察觉,贺宴舟对秦相宜的所有殷勤奉承,都可以?归结于他与自己女儿议亲的原因?。
“妹妹,去吧,宴舟,劳烦你了。”
他伸手拍了拍贺宴舟的肩,贺宴舟略朝他点了点头,走到?秦相宜身边。
秦天柱目送着二人并排行?走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叹息,妹妹若不是非要与裴清寂和离,现?在也不必仗着自己侄女的关系才能得贺小公子?同行?。
不过,这位贺小公子?还真是极好的一个人,两家身份地?位差距甚大,竟也能将礼数做到?如此周全。
秦天柱不禁又点了点头,对自家这位未来女婿深感满意。
“姑姑,今天降温了。”
“啊,嗯,是呢。”
赤红色宫墙下站着的贺宴舟,又恢复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明明昨天还闹着疼。
“你身上还疼吗?”
“你肩上的印记消了吗?”
两人的话几乎是同时问出口?,秦相宜再怎么努力端着的身形,也不免露出一丝破绽。
他为何总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提出一些不可见人的问题。
现?在她没有醉,他也不脆弱,各人心里都需明了,昨晚的事,做得有些过了,不该再被提起。
她没有开口?说话,他却伸手抚上了她的肩。
她心神震颤,不知是该退,还是该任由他。
“宴舟,这里是皇宫。”
她看向他的视线,裹挟着一些自认为心照不宣的情绪:这里不是无人可以?看见的地?方,他们该保持距离、维持礼数。
贺宴舟完全接收到?了她的情绪,从她那双泛着红的、皱着眉心的眼里,他接收到?的信息是:哦,这里是皇宫。
这样简单一句话,将事情拉入了更加隐秘的境地?,让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燥热之感。
贺宴舟堪堪收回了手,他的目光干净而纯粹:“姑姑,我只是担心你,对不起。”
秦相宜眉头动?了动?,叹了声气,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些事情。
就算是昨晚刚吻了一个和离后的女人,他也毫无该掩藏些什?么的反应。
秦相宜觉得,从始至终见不得人的也只有她自己罢了。
“我没事,咱们接着走吧。”
贺宴舟一直侧头看她,走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姑姑,你今日要做些什?么事?”
秦相宜双手合于腹前,直视着地?面,端正地?往前走着。
“帮萧司珍打磨一只手镯。”最近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做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一截,她问他:“你呢,今日要做些什?么事?”
贺宴舟道:“到?太和殿去守着皇上。”这件事情倒是他的常态。
只是今天当他说起这个时,秦相宜察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