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殘缺的陰魂,在軀體內遊蕩,煌煌難安。
虧得身體被雲劫,霹成焦炭,掛在樹梢,水明月震驚之余,都以為他必然身死,恰巧三大派又趕到,眾人一番廢話,倒讓他的軀體完成了最後的蛻變。
待得他手腕處的須彌環露出,大爭搶開啟,狂亂牽引氣流,將他從十數丈高的樹上,震得墜在地上。
這強烈一墜,反使他遊蕩不安的殘缺陰魂,同中樞魄再度契合,重新掌控了身體。
然則,因為陰魂的殘缺,即便有軀殼遮擋,他也變得無比的畏光。
左側臉頰的陰河之傷,雖然被劫雲祛除,到底留下半張可怖的修羅臉。
更因為化海之時,身受陰河之傷,劫雲落下,治愈陰河之傷的同時,也造成了丹田氣海的異變。
旁人的氣海,呈現和許易如今的星辰大海,不僅是疆域上的差別。
更詭異的是,許易的氣海之中,多了個灰蒙蒙的太陽。
卻說,許易見識本就不廣,對自身的修羅臉,畏光畏冷,根本就找尋不到原由。
甚至連自己丹田大海之上,那枚灰蒙蒙的太陽,他也不曾意識到有何不對。
此刻,他臨水映容,見了一張恐怖的臉,心情已然惡劣,每到山風吹來,他便冷得直顫。
這種感覺,讓他萬分不耐。
忽的,許易眉頭一皺,朝西側密林看了過去。
他陰魂雖然殘缺了。剩余的部分,因為經受雷霆,卻是淬煉得更加凝實了。
以至於。感知力又出現了變化,感知半徑依舊是十丈左右。但感知度明顯增加了,以前是知微知彰,現在幾乎達到透過表象見本質了,甚至眼前這碧水池中,數丈以下的魚兒產卵,吐泡,他都能清楚地知曉。
果然,不多時。一道人影從西側密林中,鑽了出來。
其人俊容朗目,白衣奢華,長身玉立,望著許易笑道,“一別多日,易兄風采依舊啊。”
許易不驚反喜,殺心大炙,哭喪棒在手,身形方要展開。來人連連擺手,“易兄切莫誤會,周某此來。有要事相談。”
來人正是周世榮!
許易不答,身形電閃,五指岔開,劍氣直襲周世榮頭顱。
若在這世上,讓他挑選,必殺之人,周氏父子必定榮膺榜首。
此刻,他陰魂殘缺,孤憤的性情近乎偏執。周世榮送上門來,他自不會客氣。
周世榮似乎對許易的攻擊。極為驚訝,面部慌張。連連閃躲,遁速極快。
以歸元步之神妙,竟也無法捕捉,顯然也是某種精妙的身法。
不能近伐,便來遠攻,收起哭喪棒,許易雙手岔開,劍氣激湧。
霎時,密林被他掃倒一片,周世榮卻始終不傷片縷,堅韌得超乎想象。
許易暗自詫異,手上絲毫不慢,經歷了方才的對戰,他很清楚自身的優勢。
不怕對手本事高,他就一個字“耗”。
漸漸地,周世榮身法開始凌亂,被一道劍氣擦著發髻飆過,削飛好大一片黑發。
周世榮終於撐不住了,尖銳嚎道,“小輩,你別欺人太甚,老祖好心好意尋你,緣何苦苦相逼!”
頓時,許易住了手,怔怔盯著周世榮,漸漸,眼中迷惘盡去,現出清明,“是你!”
他認出來了,周世榮軀殼雖在,裡面恐怕包裹著另一個靈魂。
周世榮道,“正是老夫,小輩,老夫與你合院何怨何仇,緣何要這般害我!”
原來,彼時,在巨棺之中,許易用哭喪棒逼住道人,道人無奈,隻好脫體而出,禦使萬化鼎,撞擊巨棺陣門,放入浸染了陰氣的綠水。
許易擒拿陰屍,跌進深淵,雪紫寒隨後趕入。
道人陰魂卻從萬化鼎中騰了出來,無處可依。
巨棺中其他人等,則四散奔逃,攀壁而上。
周世榮不察,遭水明月突施暗算,跌入綠水中,迅速被綠水淹沒。
綠水極陰,周世榮陰魂暗弱,哪裡能承受得起,竟被害了性命。
恰好道人陰魂無處可依,立時鑽了過去。
周世榮肉身強大,陰魂方散,六魄皆存,道人陰魂入駐,雖不能與六魄完全契合,但施用秘法,卻能如意操控身體。
更關鍵的是,周世榮六魄未散,記憶尚存,道人陰魂侵入,便將周世榮的記憶一並接受了。
回到凌霄閣,更是借故探墓受挫,連周道乾也避而不見,入了練功房,對外宣稱閉玄關。
直到今日,凌霄閣得訊,棲霞山現了劫雲,周道乾不管不顧將他請出關來,要他隨行歷練。
閉關這些時日,他全面接收了周世榮的記憶,神態舉止,也訓練得惟妙惟肖。
便是老道如周道乾,也沒查出異樣。
故此,道人便隨隊來了棲霞山,輾轉又在陰潭邊,撞見了許易。
其時,許易青面獠牙,早不複巨棺中的“易某人”形象,除了雪紫寒這位和許易獨處數日,對許易的觀察到了由心而外地步,場間也就道人認出許易是“易某人”來。
非是道人身懷異能,而是許易須彌環中,存著道人的陰屍,雖有須彌環隔絕,也無法切斷道人陰魂和陰屍之間,溫養數百年的超越血肉的感應、聯系。
彼時人眾, 道人不敢開口,待得許易遁走,他尋了個機會,脫離了大部隊,尾追而來。
他本意是借著周世榮的身份,和許易商談一番,看能否想辦法將陰屍換回。
豈料,周世榮的記憶中,和這位某人有過數番相鬥,都是周某人吃了苦頭,卻是不知易先生就是同周家有滅門之仇的許某人。
換作周世榮,也絕不知許易緣何對他有如此殺心,更遑論道人。
故此,道人自以為可以商談,豈料,才一露面,便遭遇了許易的瘋狂攻擊。
直到道人被逼急了眼,變了腔調,許易才意識到出問題了,稍稍轉念,便認出道人來。
“你這賊道倒是長命,說吧,找老子何事,說不出個子午卯酉,別怪老子不客氣,收拾別人未必成,收拾你這賊道,老子還是有幾分把握。”
說罷,許易喚出哭喪棒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