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強中乾的廢物。
既然他那麽怕....
“咳。”柳原清清嗓子,板起面孔,用稍微恢復的右手揚起劍,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
太陽在激戰中早已落下,一輪殘月高掛在靛藍色的夜空上,月光給幽暗的叢林添了幾分冷意。
柳原一身黑衣,清冷出塵,在月光的照耀下宛若染血的魔神。
他壓低聲音,裝腔作勢道:“我乃上古魔神。世人皆道魔作惡多端,我決意要以己身為魔正名。你欺辱少女之惡舉喚醒了我。然而,洗去罪孽,一人之血足矣。”
他對著熊烈的屍體楊楊下巴,又將劍對準灰仁傑,嚇得他又一哆嗦。“若你發誓不再為惡,且聽從我的幾個指令,今日你便可保住性命。”
比起之前跪在地上求饒的店小二,這番表現顯然更合寓言裡魔族的形象,灰仁傑竟並未起疑。
他聽到可以保命,混亂的腦袋中本能般的閃過一絲清明,他強撐著發軟的腿轉成跪拜的姿勢,瘋狂地點頭:“我發誓我發誓,我肯定發誓,天地可鑒,我再做惡就人人唾棄,萬世不得好死,什麽指令我都可以聽!”
柳原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將劍收起來,用手指出一個方向,表情依然肅穆。“那你往那邊走幾步。”
灰仁傑立刻掙扎著爬起來,一絲不苟地照做。
“對,對,多了,好,現在往左,對,好,現在轉向那個方向,欸,欸,對,多了點,嗯嗯,回來點,好,現在保持不動。”
“既然罪以贖清,我將消失於世間。”
哪怕身後就是熊烈的屍體,灰仁傑依然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恭敬地低語道:“恭送魔神。”
明明要來強娶和殺人的是自己,熊叔卻替自己付出了代價
心裡充滿劫後余生的喜悅,灰仁傑第一次開始審視自己的行為。他早已腐臭發爛的心竟泛起些許內疚和懊悔。
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機會,讓自己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念及於此,灰仁傑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他等不及要離開這裡,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嗖!
黑色的尾巴一閃。
灰仁傑的身體隨之癱軟,鮮紅的血液噴濺出來。
這都信啊....
柳原的嘴角抽搐幾下。
不過這下倒省了柳原的事,兩人的屍體站位靠近,朝向幾乎完全相反,沒有拖動的痕跡,血跡和倒下的方向也很自然。這就構成了第一層確保他們查不到自己的保障。
柳原對行家們會怎麽解讀這個戰鬥現場心知肚明。
轉瞬間便奪取兩條性命,可柳原卻心如凝冰,沒泛起一絲波瀾。
血腥味很快會引來魔獸,趕快吧。
他蹲到兩人的屍體旁邊,手法嫻熟地開始摸索。
熊烈的身家並不厚,包裡只有幾株乾癟的常用草藥和十幾個銀元,大概是習慣簡裝出行。
果然不會把無常剛爪什麽的帶在身邊啊。
柳原心頭閃過些許失望,雖然以他人族的身體沒法修煉這個法決,但是剛爪詭異的爪路卻說不定可以給自己的劍術帶來一些啟發。
畢竟是良品啊。
片刻後,柳原又從熊烈懷裡摸出一卷半新羊皮,他左移幾步,移到月光通明的位置,將其展開快速掃了一眼。
普品下階《截心掌》!
柳原眼前一亮。
感覺自己爪法難以再有精進,打算從掌訣上下功夫?抑或是打算豐富攻擊手段?柳原若有所思的掃了一眼熊烈的肉掌。
自己沒法像獸族一樣在掌中大量灌注魔力,不過魔力的運轉方式和掌法套路還是可以借鑒的。但是這畢竟是熊烈的遺物,有可能會帶來額外的風險。
現在不是權衡的時候,柳原又摸向灰仁傑的屍體。
一身名貴衣服暫且不提,柳原首先摸到兩袋子金元,他掂了掂,大概有三十來個。
老實說,貧窮如柳原,確實是沒怎麽掂過金元,所以估算得不一定準。但他心裡清楚,這些錢現在是不可能拿的,所以也不甚在意。
...他,怎麽連內褲都是名貴獸皮?這個東西別人又看不見。
奧,他今天說要結親來著。
柳原一邊想著類似無聊的念頭,一邊表情冷峻地對著屍體上下摸索,場景說不出的詭異。
須臾之後,他摸索完畢。
灰仁傑幾乎全身的服飾都很值錢,於是柳原便手法利索地把灰仁傑的屍體扒得赤條條的,用其中最大的錦袍把摸出的東西包成一團。
他再度環顧了一遍現場,確認沒有遺漏之後就抱著大包,迅速地尋找了一條安全的路線,前往附近的小湖。
柳原在湖裡洗淨自己帶著的所有物件,確保沒有味道殘存,又忍著疼痛清洗了傷口,撕下一條袖管包扎起來,不讓血跡成為線索。
接著,他尋到自己放另一套衣物的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然後翻出《截心掌》。
魔力平緩的流向頭部,他對著羊皮卷默讀了十幾遍,又閉上眼背誦,直至頭昏腦漲。在魔力的加持下,柳原竟在不久之後便將這篇幅不長的法決背了下來。
最後,柳原把換下的衣物和兩人的遺物一起埋在某個自己記得住的地方。又將裝劍的木匣埋在了另一個地方。他抹平土堆,撒上石子,確認無誤後便迅速離開了叢林。
柳原腳步如風,一邊小心規避心湖中映出的魔獸氣息, 一邊再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整個計劃。
引誘這步很成功,滅口這步雖然稍有凶險,但也算順利完成。
只要楊瑤聽了自己的話,起碼她就可以從這件事裡脫身了。
而自己,就看明天了!
......
部落北部,有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院子,花圃擺設的布置簡單樸實,魚塘裡的假山正對著七進七出的廂房。
廂房正堂上,端坐著一位頭髮花白,七十上下的老人。他神情凜然,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正是灰族長老會的二長老,灰仁傑的爺爺,灰林楠。
他戰鬥的技巧多半隨著年輕時狩獵的時光逝去,但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的氣場依然讓一旁站著的下人噤若寒蟬。
“小傑還沒回來?”灰林楠抬了抬眼皮。
被詢問的下人有些畏縮地答道:“是的,仁傑少爺下午就出門了,沒有說去哪。“
“許是又在哪兒玩瘋了,竟然連今晚和狐家的晚宴都錯過了。”灰林楠的語氣裡有幾分怒意,但是想起孫子,他的表情卻又不由自主地舒緩了幾分。
灰仁傑的父母都死在某次危險的狩獵裡,老來喪子的灰林楠心如刀割,對灰仁傑這一根獨苗可以說是極盡寵愛。灰仁傑跋扈的性格也多半受此影響,讓灰林楠頗為頭痛。
“不能太慣著他。”灰仁傑的表情又恢復了嚴肅。“派幾個人去找找,讓他趕緊回來領罰,晚宴說不去就不去,還把不把我這個爺爺放在眼裡?”
下人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