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交税赋的日子。
陈景安把自己攒的四百斤灵米拿出来,先在族里换成了四块灵石。
而他的灵米,将会作为税赋的一部分上缴出去。
陈二伯带着他一起,前往县令府前。
其他三家仙族的掌事同样带着这次的税赋早早赶到。
陈景安还见到了几张熟面孔,与他一样都是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
县令府的大门一直敞开。
胡师爷与几位县令府的侍卫守在外头。
他们也没说如何处置,但看结果就是把四大掌事给晾在这了。
不用想也知道。
这绝对是朱县令的意思。
要放在平时,众人大可以直接甩脸子,不把朱县令当一回事。
可如今仙税司的人尚在。
他们在大乾是与镇魔司齐名的暴力机关,考虑到税赋的重要性,地位甚至比镇魔司还要高一点。
仙税司的人每三年来一次,除了从仙族收缴税赋,同样还有给县令撑腰的惯例。
在这期间,县令可以短暂骑在仙族的头上,叫人奈何不得。
他们一直站了半个时辰。
朱县令与另外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才走出来。
中年人就是负责清河县的税使。
他佯装才看到众人,一拍脑袋:“唉,瞧我这记性!与朱兄谈得太欢,忘记了时间,还请诸位见谅!”
税使口中说着见谅,但他就连假动作都懒得敷衍。
可偏偏仙族掌事还不敢惹他,只能赔笑着说不介意。
宰相门前七品官。
别说是仙税司的小吏了,就是仙税司拉出来一条狗,他们当面也得恭敬喊一声“狗爷”!
不然,这要是把税使惹急眼了,人家当面给你搞一次“淋尖踢斛”,纵使吃了亏,也根本没地方说理去。
陈景安站在二伯身旁,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的馀光扫向前方,注意到除了朱县令与税使之外,还有一位气质清雅的少女,正从县令府门旁看过来。
作为县令府的常客。
陈景安当然认得这少女的身份,不正是朱县令的掌上明珠“朱小姐”么。
他自认与这朱小姐没见过几次。
当初胡杏儿与朱小姐往来的时候,自己基本都在第一时间被清退的。
所以他觉得,朱小姐应该是不认得自己才对。
然而——
人越怕什麽,就越容易来什麽。
陈景安很快就注意到,朱小姐的目光像是落在他身上,这让他立刻低下头去,不想节外生枝。
直至目光不见了。
这才放松下来。
随後,税使当面将灵米或䭾灵石确认过份额,然後收到一个特制的乾坤袋里。
这次的税赋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他转头看向朱县令,拱手道:“朱兄高升在即,我们来日方长。”
“恭送使䭾!”
朱县令对着税使一礼,那税使微微点头,而後脚踏一件云状法器离开,与传闻中那些“腾云驾雾”的老神仙一般无二。
陈二伯面露羡慕之色,感慨道。
“竟然奢侈到能用中品法器来代步,真不愧是油水最足的仙税司!”
陈景安听得直流口水。
一件中品法器,最差的都得八十块灵石往上走。
你若是想要找到一件合乎心意的中品法器,没有百块灵石根本拿不下来。
这又是他只能眼馋的存在。
此刻,陈景安不禁幻想,如果自己能加㣉仙税司,赚灵石肯定比种田快。
甚至养马都不一定能赶得上。
陈二伯每到这种时候,照例往侄子脸上滋了一泡马尿的,省得他认不清自己。
“仙税司的位置,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祖父传给老子,老子传给儿子,打从大乾立国以来,基本没有增减过。”
“我记得,上一个得到仙税司职位的,还是一位替皇族立下大功的散修筑基。他没有建立仙族,朝廷这才给予了补偿。”
陈景安闻言咂了咂嘴。
这马尿太咸。
所以这种梦不做也罢!
……
县令府的後院。
胡家小院。
胡杏儿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腹部,眼底闪过一抹慈爱的光芒。
不过很快,她又变得幽怨了起来。
因为陈郎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来找他了。
害得自己都没机会,与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胡杏儿的嬷嬷匆匆过来,神情急切:“主子,朱小姐来了。”
闻言,胡杏儿脸色大变。
她刚缩回床上,朱小姐就已经走了进来。
不过是一个眼神。
那胡家的嬷嬷就被赶了出去。
她朝着胡杏儿走来,目光一直紧盯着她的腹部,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怒不定。
“这就是那陈家公子的种?”
胡杏儿听到这话,心脏直跳,强颜欢笑。
“钰儿,你在胡说什麽呢。”
朱小姐看了闺中好友一眼,转身将大门紧闭,也没了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反而表情有些责怪。
“你做事太不干净,请的医者口风不严。若是这事情传到爹的耳朵里,你说会发生什麽?”
胡杏儿闻言,脸色“唰”地变白。
她知道现在隐瞒无益,只得如实坦言。
朱小姐知道了来龙去脉,看向胡杏儿的表情里,已然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是何苦作践自己!
就连名分都还没有,竟然已经怀上了。
万一遇到了一个负心的,她这辈子就全毁了。
胡杏儿自知理亏,不敢反驳。
但她心里却不曾後悔过。
因为相较於别人,至少陈景安是真的有想过,要出面保下他们胡家。
这就足够让她去赌这一回了。
朱小姐也不忍再对她责备,只是眼前忽然浮现出了陈景安白日里低头的模样。
这家伙仗着家世,在清河县作威作福。
看上去神通广大丶无所不能。
可是今日税使一人就压得全体仙族不敢抬头的场景,也让朱小姐在心里,直接就给陈景安打上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标签。
她看着胡杏儿,正色道:“你若把这胎儿打掉,我可以求情,让爹带着你与胡伯父一起走。等离开了清河县,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人家。”
胡杏儿一听到“打胎”,立即摇头。
她不复先前的柔弱模样,一脸认真:“若这孩子没了,我也不会独活。”
这话差点没把朱小姐气吐血。
同时也打消了她暗中下手的心思。
她颤抖指着胡杏儿,气到甚至有点站不稳了。
自己这都是为了谁!
她脸色一黑,拂袖而去。
“你既然这麽有主意,那我也不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再有三个月,我爹就会调走,到时你与胡伯父自己做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