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thirtiethday]
后半场越清舒没喝什么酒。
她一杯又一杯的柠檬水下肚,中间去了几次卫生间,也算是吧酒精包挥发得差不多。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她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完全看不出来上面的包间还有没有人。
越清舒从楼上下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就好像。
他们俩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做过以后,甚至可以把工作事宜抛之脑后。
凌晨两点,就把的舞台表演都已经全部结束,这才开始慢慢散场。
沈念温老公来接,顺便把云见送回去。
她们俩刚好住得近,顺路。
越清舒跟她们不顺路,但这大半夜的,大家自然也不放心。
沈念温靠在季叙的肩膀上,说:“你...你帮我把舒舒也送回去。”
送越清舒回去的话,他们要绕路好一阵子,越清舒看着沈念温那不太好的状态。
她摆了摆手,跟季叙说:“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家这位已经马上要在路边睡下了。”
毫不夸张。
后半段沈念温来了兴致,又跟云见猛喝了两轮,现在又困又累的。
前面还能再坚持一下,老公一来就坚持不下了。
几个人在这儿僵持不下,忽然一阵摁喇叭的声音,抬眸看过去,才发现季叙的车后面又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很低调的款式。
但在这浓浓夜色中,不知为何给人生出一股压迫感。
车身过于漆黑,没有一点装饰物,流线型也不是华丽款,给人一种严肃古板的味儿。
“催什么催啦。”沈念温仗着老公在场,指着那车窗就开骂,“没看到我们这里还在慢慢上车吗?急什么急!”
她刚骂完。
对方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尚未看到对面是什么人的时候,沈念温酒都醒了半点儿,准备挽袖子直接开干。
但等车窗放下来,一行人全都哑了声。
男人坐在车内,单手随意地搭着方向盘,他十分自然地睨出来一个眼神。
路灯的光透过挡风玻璃,落了零星的一点点在他眼镜的镜片上。
季叙看她们三个那忽然僵住的神情,垂眸问自己老婆。
“熟人?”他顿了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补了句,“看起来跟我们不是一个年纪的,这你们都能认识?”
沈念温的确清醒了几分,接话:“可不嘛。”
云见:“嗯,的确不是。”
越清舒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神对望,不含**,就像他只是来接她的长辈。
跟以前一样。
沈念温和云见一起看向越舒,问她:“来接你的?”
越清舒自己都有点不确定,她本来一直都搞不懂岑景,还没回答,倒是车内的男人眉梢微微扬了一下。
不算回答。
他只是问越清舒:“不上车?”
越清舒略微明白他的意思,跟旁边的人说:“现在是真的不用送了,那我先...”
云见和沈念温也不多问,跟她挥手。
“好,路上小心。”云见说,“到家发信息保平安。”
沈念温说:“好吧,那你跟他走吧!”
越清舒点头,顺势走上去,拉开车门准备上去,季叙多看了两眼,是觉得有点奇怪。
但他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便没有多问。
人走了以后,沈念温主动跟季叙说:“就刚才那个男的。”
“怎么了,那个看起来比我们大了半轮的男的?”季叙对刚才沈念温多看了他几眼不太满意。
“你先别急着吃醋,吃得有点太离谱了!”沈念温说,“就是他,清舒的小叔。”
季叙虽然没见过岑景本人,但对他的事情非常有所耳闻。
他又看了一眼刚才那辆开出去的车。
如果是岑景的话,这车对他来说有点过于低调,季叙不好说岑景到底是什么目的。
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人城府很深。
“这种人,越清舒玩不过他的。”季叙判断到,“你们...”
沈念温拍了他一巴掌,要他背自己走这一小段路,然后趴在他背上捏着他的脸絮絮叨叨。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总是这样计算这个计算那个的,别把我们都当成傻子啦,这些我们能不知道吗?”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很多事情,是纠结过后,无奈的选择?”
因为无法抗拒喜欢这件事,无法靠理论解决,就只能靠感情。
“我们要支持小舒,并祝她成功!”
季叙也只能点头,笑着说好,但其实沈念温和云见谁都知道。
刚才岑景那句话的含义,他叫她上车,而不是说要送她回去。
或许他们的关系早就变了。
凌晨的主干道,安静空荡。
越清舒刚坐上去,就被岑景来一份文件,他说:“你下去的时候忘记拿了。”
忽然又谈上工作。
她伸手碰开头顶的阅读灯,看了一眼岑景递来的资料,说:“岑总,你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就为了催我工作吗?”
“当然不是。”岑景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叫她继续看。
那厚厚的一份文件,她取出来看,发现是自己那些被毙掉的方案。
还以为岑景是来羞辱她的,没想到每一份拿出来,都有他给她写的备注。
她对岑景的字迹很熟悉。
越清舒一边翻看着,一边听到岑景在说她。
“有哪些问题我都给你标注了,有些项目是你的前辈做过的,在做自己的内容之前,更重要的是总结过往的经验。”
“你有时候很犟,只在乎自己的想法,觉得只要自己做得好就可以。”
“陈若思之前的确做过类似的策划,但我觉得她做得一般,并不是你值得学的对象。”
“你能往上走,就不要把眼睛放得那么低。”
越舒不喜欢岑景这样说,毕竟现在自己刚进来,资历和经验都不足,而且陈若思也帮了她很多忙。
她看着,反驳他:“我觉得挺值得的。”
“是么。”岑景顿了顿,“因为什么?“
“她比我进喜莱早,也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并且我入职以来,都是她在教。”
岑景看了她一眼,冷嗤。
“如果她的能力真的值得你去学习,不至于一个策划预算的时候就如此焦头烂额,如果她对你真的那么有用,也不至于让你一个方案做了这么久还是过不了。”
越清舒心中不快,“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当初预算就是定好的,别人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是公司打破她的计划,不是她自己捅娄子。”越舒不喜欢那种被打破计划的感觉。
她从小就是一个,有计划行事的人。
讨厌别人把她的规划改掉。
现在自然也觉得,陈若思当时那个方案的事情,是公司的问题影响了陈若思。
“定好的事情就一定要按照她的内容做?”岑景说她,“别太天真了,钱不是她出,风险也不是她抗。”
这么小的一件事,他们俩竟然就这么吵起来。
“因为你是掌权者,所以你觉得可以随便,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我要是不管别人的死活,就不会让财务把这件事给她解决了。’
岑景觉得她好像听不懂好话。
帮她做的什么事情,她反而一副不满意的态度。
岑景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不继续看了,就在专心跟他吵架。
“还是说,你觉得当初我帮她解决这件事,是为了你?”岑景问她。
越清舒没说话,有点轻微的窒息感往上翻涌。
她对岑景从未多想过,也没有觉得他对自己的情意能到这种程度,当时也只是觉得。
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多方面的考虑。
当初她给他发的感谢信息,他没有回复,越清舒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会在今天忽然听到他的回答。
他字字句句的反问,像极了对她的嘲讽。
越清舒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也没说跟我有关系。”
她换了个事继续问。
“所以我的方案过不了跟她有什么关系?跟她值不值得学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工作,硬要说的话,好像是你一直在卡我的流程。”
岑景也不惯着她:“越清舒,我有权卡你的流程,也有权要求你做好这件事。”
“你看。”越清舒摊手,“你前面说自己不是不管人死活的掌权者,现在又恨不得把权利写在脸上。”
他享受权利太久,坐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太久。
岑景再一次被她气到,问了句:“你不怼我两句,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我只是实话实说。”越舒说。
“实话实说?也只在我面前说。”岑景笑,戳破她的心思,“在别人面前温顺又听话,在我面前就跟我生这个气,那个气。”
越清舒:“......”
“你不解释一下?”岑景尾音勾起来,瞬间把她的火气压下去了,“因为我是可以发火的人?”
岑景好歹也谈过两任对象。
那两个人都是。
在一起之前非常温柔,在一起以后好像就会有更多的情绪和要求。
岑景不是一个容易被惹怒的人,有时也很接受一部分对方的情绪。
越清舒现在就跟她们一样。
这么冲他发火。
但她撇开了头,说:“因为怎么都一样。”
对他好与不好,对他伪装或者不伪装,都一样,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结局。
所以她不需要费尽心思去藏,有什么情绪就表达什么情绪。
她对岑景,其实一直都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都一样?”岑景对她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他对所有在他意料之外的回答都不满意。
“嗯。”越清舒点头,“不然呢?我要爱你爱到死去活来,爱到把自己的一切都抛弃吗?”
岑景睨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想说现在已经不再喜欢我了?”
“没那么快。”她敛眸,“但也没那么喜欢。”
“是么。”男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嗓音里带着笑,“那你还想让我跟你保持现在这样身体上的关系?”
他还是不信小姑娘的说辞。
但越舒直接反问他:“那你呢?”
“嗯?”
“那你答应了我,难道就代表着,你喜欢我吗?”
“当然不是。”他说,“我们仅限于此,这也是你想要的。”
“岑景。”越舒倏然叫他的名字,声音往下放了放,“你在答应跟我做这种关系的时候,没有过别的考虑和想法吗?”
他答应得那么快,那么自然。
好像他们之间的禁忌、关系,根本不足以成为阻挡。
越清舒在成长中无数次挣扎和纠结的事情,在岑景的世界中,也不过就是一句话。
他说。
“我觉得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