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扬蹄嘶鸣,随即奔驰起来,雪还在下,鬃毛如同烈火一般,而萧安礼则娴熟地搭弓,目光锋利——
一枚箭矢流星般地穿过大雪。
林间响起倒地的动静,惊起一群鸟雀。
“中了!”
后面的武将眼尖,惊喜地叫着:“陛下好箭法,我们都有鹿肉吃了!”
萧安礼身姿挺拔,一身利落的劲装打扮,冬日肃杀,后方几个扎好的帐篷被风刮得颤抖,而纵马的将士们则兴奋地停下,发出呼声。
他还握着弓:“赏。”
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今日大雪,按说不该带领众人入场围猎,只是边疆作战打了胜仗,将士凯旋,萧安礼也许久没有拿弓射箭,实在有些手痒,前几日就说过了,要请诸位吃鹿肉,喝烈酒。
虽说雪大,但跑马时不感寒冷,只觉爽快。
已有侍卫把那牝鹿抬了出来,骏马踱着步子,打了个响鼻,雪势渐渐大了,给鬃毛都染上了一层风霜。
“回去罢,”萧安礼扯住缰绳,吩咐道,“让将士们都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丁佳跟他最近,眼睛滴溜溜乱转:“主子不冷么?”
“朕再跑会儿。”
萧安礼难得微笑起来:“实在痛快。”
丁佳跟在后面:“主子!”
可他到底没能跟上,此处不比屋内,可以趁着夜色飞檐走瓦,今年冬天格外冷,肃杀的寒风席卷江山万里,从九重宫阙到乡野林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英姿飒爽的陛下纵马驰骋,而天地则像静止一般,唯有一两团毛绒似的鸟雀,扑簌簌地落上堆满雪的松枝。
“哗啦——”
树影摇晃。
萧安礼扯住缰绳。
他若有所思地转了下拇指上的玉韘,沉下目光。
先帝以文治武功著称,对于幼子也格外严厉,自打开蒙读书,萧安礼就同时拿起了刀剑,对这处猎场再熟悉不过,前面是接连山脉的林间,有着不少的野兔走兽,按说,是闹不出刚才那样的动静,莫非是熊?
他抽出一枚箭矢,冷冷地盯着前方。
不错,今日还有加餐。
“咻!”
灌木丛发出明显的动静,却无重物倒地的声音。
萧安礼没让跟着,但也知道丁佳等人很快就能赶到,他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匕首。
很好,要抓紧时间。
他嘴角微扬,眼珠被雪衬得仿若冰晶。
天空乌云翻滚,阴沉可怖,夹杂着枯草的雪地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萧安礼一脚踹开碍事的灌木:“出来!”
而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他骤然转身,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刺向后方——
“唔……!”
雪沛堪堪躲过,可肩膀处的衣料已经被划破,满是狼狈。
没办法,在树上躲的时间太久,浑身都要僵了。
他头发和睫毛上都是雪,脸颊冻得通红,哆嗦得话都说不出口。
萧安礼一怔。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丢掉了手中的匕首:“你……怎么是你?”
刚才的动作太大,雪沛晕头转向,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在踩断一根横生的枝桠时,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萧安礼目光微滞。
仿佛命运的喟叹,曾经是落英缤纷的桃花,如今则是天地间雪白苍茫,寒风呼啸,耷拉着尾巴的狐狸钻进洞穴,不敢再看外面的热闹。
这次,有倒地的声音了。
萧安礼仰面躺在地上,紧紧地抿着嘴,而雪沛则大脑一片空白,双手还按在对方的胸前。
片刻后,萧安礼眸光低垂,落在雪沛的手上:“放开。”
“没有!”
雪沛耳朵都红了:“不管这次还是之前,我、我没有轻薄陛下的意思!”
萧安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雪沛吞咽了下,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馋那口腊肉回来,也不应听信飞蛾的话来猎场挖冬笋,怎么偏偏撞上这个人了呢,还护着了他,自己摔倒在地。
他不管不顾地抓住萧安礼的手,急切道:“陛下,你相信我……”
“放开,没听明白吗!”
萧安礼语气很冷:“怎么,宝石不够,还想趁机把这玉韘拿走?”
雪沛愣住:“我没有呀。”
他这才发现,对方拇指上带了个碧汪汪的戒指,正好硌在自己掌心。
“让朕在这里躺多久,被冻死吗?”
完啦。
雪沛绝望地想,许久不见,陛下怎么还和记忆里一般尖酸刻薄,说话阴阳怪气。
只是目光灼灼,死死地盯住自己的脸,又突然放轻了声音,像是有些无奈。
“小贼,你这是想……谋财害命?”
第17章“朕给你立了个坟。”……
这话说的。
雪沛不想谋财害命。
他连忙从萧安礼的身上爬起来,退后,杵那不吭声了。
萧安礼支起身子坐起来,单手撑在地上:“伤着没?”
雪沛这会老实了,问啥答啥:“没。”
“为什么回来,是想干什么?”
“那个,家里腊肉做好了,所以回来尝尝。”
“为何出现在林场?”
“挖冬笋……”
说话间,一大捧雪从他脑袋上掉下来,萧安礼拿眼睛看了会儿,目光落在雪沛通红的脸颊上,这人穿得倒是厚,给自己裹成了个球,脖子上还系着手织的风领,给小巧的下巴颏都藏进去了,就露出双乌润的圆眼睛。
很紧张的样子。
萧安礼又看了几眼,才冷笑道:“知道了。”
说完,纷乱的马蹄声就从远处传来,雪沛小心翼翼的:“陛下,那我就先……”
“今晚烤鹿肉,”萧安礼已经站了起来,随意拍打了下膝上的雪,“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色泽红润,芳香怡人。”
他一边说,一边迎着雪往外走:“待到傍晚时分,这雪差不多就停了,在营边燃点篝火,想烤什么就烤什么,再烫点酒……”
为首的将士已经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行礼。
萧安礼背对着雪沛,只稍微偏了下头:“不想试试?”
想!
雪沛非常想!
可是,他经历了这大半年的修炼,已经变得聪慧许多,起码知道人间有句俗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了,”雪沛吞咽了下,“谢陛下赏赐,但是我……”
“哦?”
萧安礼整个人都转过来,背后是银装素裹的猎场,无数的将士身着铠甲,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那由不得你了,”他微微一哂,“天子御赐之物,岂能推辞?”
果然!
雪沛一直到被押上马车,都绝望得不想睁开眼睛,他就怕遇见萧安礼,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回到京城,只是想着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