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躺着件黑色衬衫,方才的混乱,好似从未存在。
童夏拎着药走过去,捡起那件黑色衬衫,黑色的衬衫,经过暴晒,此刻滚烫。
晚上结束辅导兼职,时间接近六点。
童夏扯着耳机线,心不在焉,在想陈政泽的伤势。
也在想其中一个混混说的话——他杀过人。
表白墙上关于陈政泽的帖子很多,他帅爆了的照片,他的前女友名单,他的兴趣爱好……
但唯独没人说这事。
童夏觉着,这事谣言。
就像,铺天盖地落在她身上的谣言一样,都是假的。
思考片刻,童夏决定不去打扰陈政泽了,中午他走的时候,对她极其不耐烦的暴躁样,她想到都犯怵。
他是公子哥,家里应该有阿姨伺候,再不济,还有朋友。
童夏拎起那件黑衬衫去对面阿婆家洗。
这衬衫触感质感很好,袖扣精致,领子上有烫钻,一看就价值不菲。
童夏洗好后,抓着衣领甩了甩,打量这件衬衫,很正式的衬衫,被陈政泽的形象带偏了,衬衫被他穿的吊儿郎当,没一点正经的气质。
收拾完后,童夏去医院给外婆预约检查。
却在医院内瞧见了两个熟悉的人——林意和李雨。
李雨有些颓废地坐在台阶上,打着石膏的手臂横在胸前,一只眼睛肿的看不见眼珠,头上包着纱布,像条丧家犬。
林意抱手臂站着,气愤地踹地,“你他妈废物吗?五个人堵她一个,还跑了?”
“遇到点意外。”李雨闭眼靠在墙上。
“谁帮她的?”林意问。
“不知道,不想说。”李雨咬着后槽牙。
一字一句,刺激着人的神经,童夏浑身发冷。
林意从包里抽出一沓钱,砸在李雨脸上,咬牙说道:“办不掉她,以后别他妈联系了。”
“说了今天是意外。”李雨接过那一沓钱,凑在鼻子上闻了下,“香,真想狠狠操。你。”
林意甩包砸他,“滚你妈的。”
李雨笑,胸口跟着起伏,“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给我打电话。”
“……”
童夏盯着窗外的黑夜,视线模糊,是林意花钱让李雨一直折磨自己。
怪不得,李雨今天能精准地找到小卖铺的位置。
无数个被堵在墙角的夜晚,无数个她绝望到想要从楼上跳下去的夜晚,寒风一年四季吹着她,原来都是人为。
报复的种子在她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凭借着优秀的记忆力,童夏把在表白墙记下的一串号码输入进去,屏幕上显示这个号码归属地为舟市。
她垂眼看着这个号码,一直看着。
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进入另一个世界,看看自己被压抑的那面,释放出来后,到底是怎样的。
她被黑暗包围着,沉默许久。
屏幕早已经熄灭。
良久,屏幕忽然亮起来,童夏面颊被照亮,林意打过来的,童夏接通,视线穿过黑夜和绿植,落在被李雨抱着的林意身上。
“姐,怎么了?”
“我最近要去养老院录些视频,你给你外婆约一下时间。”
装着母亲归处的冰冷墓碑,浮现在童夏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童夏咽咽泡着冰似的嗓子,“我外婆最近身体不太好。”
“拍不了多久的。”林意语气强硬。
童夏呼了口气,应下,“好。”
“尽快啊。”林意语气使唤仆人似的,“还有,今晚你回去把我那条白色裙子干洗烫熨下,我周六要穿。”
周六,林意和陈家人吃饭的日子。
童夏故意问:“是要去见陈爷爷穿的吗?”
林意带上口罩鸭舌帽,进了一辆商务车,“嗯。”
“好,我知道了。”
通话挂断,手机页面又重新显示那一串手机号码。
她指尖重新按着那个绿圈,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光,把她的指尖照的透明。
她盯着屏幕,一个人无声地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僵硬的像是那晚她独自守在母亲骨灰前的状态一样。
真的要去招惹陈政泽吗?
指尖轻触了下绿色圆圈,号码拨出去了。
不到三秒,通话被接通。
接通的有点快,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就像扯着两人的那根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不相干的两人扯着一起,从此纠缠不清。
“喂。”熟悉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哑哑的。
“陈政泽。”她声音轻,也平静,“我是童夏。”
“今天在巷子里,你帮我解围了。”童夏怕他不记得自己了,便解释了一句。
“有事?”他语调懒懒的。
手机那头传来细细碎碎摩擦声音,手机好像在移动。
“你伤口上药了吗?”童夏语气更轻。
陈政泽沉沉地笑了一声,“没上。”
童夏跟着他这一声笑放松了下来,“要上药的,不然会发炎的。”
“没药。”手机那头传来咔嗒的清脆声,他又在吸烟。
“我买了,给你送过去。”童夏说。
“行啊。”
-
北平公园临海,隐于闹市,独立小别墅的户型,各家门口都有一个篱笆围着的小花园,花开的极好,在暖色灯和白色等交替的照耀着,更显生命力。
童夏沿着小道走,按着指引牌的提示,找门牌为16号的人家。
一路花香不断,迎面的风带着凉爽的气息。
童夏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想到了在乡下和外婆住的那段日子。
晚饭后,如果天气好,她们会一块散步,一块聊天,一块打理家里的花花草草。
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她被拖进世俗的流言蜚语里,拖进庆市,一日一日的压抑着、屈辱地活着。
而外婆,在无情又锋利的岁月里,身体被风慢慢摁弯。
几分钟后,她到了北平花园16号的门前。
开门的是贺淮新。
童夏还不认识他,只觉着他和陈政泽一样的高颜值,一样的个头,高瘦,有同样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气场。
“有事?”贺淮新开口问。
童夏提起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我找陈政泽,给他送药。”
贺淮新上下打量了童夏一眼,一股熟悉感莫名浮现,他点头懒散地啊了声,推开大门,“进来吧。”
童夏跟着和贺淮新往里走,一进客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都是从’随意看一眼是谁‘再到’看好戏‘转变。
客厅很大,家具不多,显得空荡荡的。
几个少年靠着沙发玩游戏,周围放了一堆零食。
童夏握着塑料袋的手收紧,她扫视一圈,没见到陈政泽。
“这谁啊?”有人问。
贺淮新把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