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拔不掉,也动弹不得。
他掉在陈老爷子和童夏对立的深渊里。
陈政泽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屏幕自动变黑,他才有反应,搭在鼠标上的手微微用力,随着咔嚓的点击声,屏幕上的内容重新浮现出来,他检查了鼠标,没找到一点能证明虚假的证据。
等陈政泽折回走廊时,走廊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只剩下陈家人。
陈政泽隔着层布料感受着裤兜里那个U盘,沉着脸,一步一步往前走,穿过长长的走廊,定在陈展荣面前,他压着嗓子说出那个字:“爸。”
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起来。
都知道小辈陈政泽张狂桀骜,目中无人,在母亲的葬礼上,抄酒瓶子砸了自己的老子,从此和陈展荣势不两立,再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怎么偏偏这节骨眼上温顺起来,向陈展荣低头,喊爸。
陈展荣平淡地看着陈政泽。
“我有事跟您说。”
陈展荣看着微微颔首的陈政泽,敛了敛眼尾,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衬衫袖口,随后和陈政泽找了个无人的地方。
“我没想过你会为了一个姑娘向我低头。”
“爷爷和林欣夺了她妈妈的眼角膜,林欣和林意一直欺负她,她没有办法,才走到这一步,您别找她事,爷爷给我的,你随便拿。”
三年前,黄嫣灵堂前,陈展荣带着一身酒意匆忙赶来,衬衫领子上,还有隐现的口红印儿,他当着众人的面,给了空洞麻木陈政泽一巴掌,咬牙切齿地呵斥他没保护好妈妈。
陈政泽拎着酒瓶子把陈展荣砸到住院,那是他第一次反抗陈展荣,从那天起,陈政泽再没搭理过陈展荣。
“开学前一块看看你妈妈吧。”陈展荣不动声色地提了个要求。
“好。”陈政泽低声顺从。
贺淮新看着从房间里前后走出来的陈展荣和陈政泽,刹那间明白了自己低估了陈政泽对童夏真心,在他还没有从童夏那里得到证实时,已经放下尊严给童夏善后了。
陈政泽和贺淮新对视一眼,陈政泽眼眶瞬间红了。
颜辞站在一旁,上下打量陈政泽身上的伤,确定他只是皮外伤后,匆忙别过了脸,等眼泪落下来后,她再次看向陈政泽,心疼,特别心疼,命运并没有眷顾这位同学都羡慕追捧的天之骄子。
三人并肩站靠墙站着,一言不发,从前,也有许多这样的画面。
晚上,老爷子从急救室出来,住进重症监护室。
走廊上还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颜辞开口打破平静,她问陈政泽:“你给童夏打电话了吗?”
陈政泽声音哑的不像话,“打了,关机。”
颜辞说:“我去把童夏找回来,你俩这事得说清楚。”
贺淮新拽住颜辞的胳膊,“你别没事找事。”
颜辞用力甩开贺淮新,“还有几天就大学报道了你知道吗?我是女生,我懂,我看过童夏看陈政泽的眼神,也目睹过她照顾陈政泽的样子。”
她声音变低,“陈政泽,她不是在利用你,她是在尽量不伤害你的前提下,履行女儿的义务,我看到过很多次,她一个人偷偷的哭。”
陈政泽滚了滚喉结,没出声。
颜辞跑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关上车门,就开始给童夏打电话,她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第一通电话就打通了,她说:“童夏,我是颜辞。”
“嗯,颜辞。”
颜辞扯谎,“陈政泽出车祸了,很严重。”
那头的童夏沉默。
颜辞继续说:“你来看看吧,或许是最后一面。”
“医院地址?”童夏问。
第58章第58章“接纳我很难吗”
晚上十点,童夏到达医院,下了车,开始往楼上疯跑,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责怪怨恨,怨恨自己听到那声撞击声时,为什么没停下来回头看一眼,哪怕帮他打个120也好,他开车没有那么冲动,一定是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所以才伤的那么重,脑子里的担忧,几乎要将童夏吞噬,以至于,她没有发现,有人站在阴影里,看着她。
出了电梯,童夏看见陈政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后背贴着墙,半垂着眼,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墙,额头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疤,白色体恤上也染了血,格外明显。
察觉到脚步声,陈政泽缓缓偏过头,像卡壳的机器。
仅仅两秒钟的光景,他失神的黑眸忽然变的通红。
太疲惫了,陈政泽用了好几秒的时间,酸涩的眼睛才重新聚焦视线,紧紧锁着往这边走的女孩,她身上不是早上的那条黑裙子了,白色体恤,洗的发白的校服裤子,平底鞋,高马尾,干干净净的装扮,像他去小卖铺假装偶遇她那样干净。
陈政泽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下。
明亮的白炽灯刺眼,走廊长的看不到尽头。
童夏每往前挪一步,好似骨头就会碎一寸,视野也会向下落一寸,最后,她在距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红的吓人的双眼。
她非常非常想抱抱他。
轻轻地抱一下就好。
她没那样做。
两人目光撞着,无声地对视着,走廊上静的只有电梯合上关上的声音。
两分钟后,陈政泽眼皮轻轻动了下,哭了。
他没给眼泪下滑的机会,快速地抬手抹了把脸。
他的这一动作,把童夏搁置到一个没去过几次但却非常恐惧熟悉的地方——太平间。
童夏不知道他是因屈辱落泪,还是因委屈而落泪。
“童夏夏。”
他滑动了下喉结,眼睛比刚刚湿润了些。
他说:“接纳我很难吗?”
没有说爱,没有说喜欢,说的是接纳。
这是一种卑微到再不能卑微的提问
“他们不待见我是因为我身世问题,因为我会分他们的蛋糕,你呢?你他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平时怎么疼你的?”
“啊?你心就算是铁做的,也该被我捂热了吧?”
童夏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碎,她亲眼看到陈政泽的铮铮傲骨在她面前碎了,她是那个罪魁祸首。
谁都清楚,他们之间,将迎来一场漫长的别离,没有限期的,不掺杂承诺的。
“陈政泽。”她没想哭的,声音里却有哽意。
“我是来拿吊坠的,麻烦你还我。”她找了个理由,来掩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陈政泽眼底最后的一丝期待也落空,事情在朝着他不敢预想的方向发展,整个人如坠冰窟,冷气顺着他嗓子眼往下灌,人变的僵硬。
他猛然起身,大手钳住童夏的脖颈,把她抵在墙上,没有温度的一字一顿道:“童夏夏,回答,接纳我很难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