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譏諷一出,雲非塵目光如冰,掃過雲天,唇邊勾起一抹冷笑,笑聲中帶著明顯的輕蔑。隨即,他轉身背對雲天,不屑一顧,欲回屋內。
雲天見此,一時愕然,隨即怒火中燒。
今日率眾而出,本欲窺探被族驅逐、落魄之雲非塵,豈料此人至今仍自高自大,適才目光中竟似有輕視己身之意!
念及此處,雲天目中掠過一抹厲色,目光如電,掃向地下,唇角勾起一抹冷冽之笑。
笑聲尚在耳邊回蕩,雲天揮手間,一股氣勁澎湃而出,卷起一粒石子於掌中,繼而猛力拋擲!
忽聞“噗”的一聲輕響,雲非塵身形一顫,跪倒於地,石子恰中其膝後,精準如斯,痛徹心扉。
痛楚如潮湧至,雲非塵卻視若無睹,僅以冷冽目光,回首凝望雲天,眼中寒芒閃爍。
“哎呀,少公子,何以這般粗心大意?來人,速扶少公子起身。”雲天故作關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之笑,似乎未察覺雲非塵眼中的冰冷,緩步向其走去,隨行眾人亦步亦趨。
雲非塵竭力欲立,然石子所擊之足,經脈震動,知覺盡失,站立不得。
轉瞬之間,雲天一行人已至雲非塵身旁,雲天伸手欲扶,手掌輕搭其肩。
“嗯……!”雲非塵身軀猛地一顫,雲天掌力之下,暗勁湧動,靈渺境巔峰之軀,力拔山兮,雲非塵如今修為盡廢,苦痛難以言表!
且說雲天施威於雲非塵,其余雲家子弟見狀,亦紛紛效仿,一時之間,雲非塵周身痛楚如織,遍布肌膚。
然而,自始至終,雲非塵未曾呻吟半聲,但其目光冷冽如冰,令人望而生畏。
雲非塵心知,自己既失力量,反抗徒勞無功,只會引起更多羞辱與苦楚。
雲天冷笑道:“雲非塵,汝昔日威風凜凜,今安在哉?汝多年壓製於我,今日終是我翻身之機。不妨明言,九大長老中已有五人應允我父,在一周後的祭祖大典上發難於汝。屆時汝身份不保,便自去承受那無盡苦難吧!”
雲非塵痛楚難當,卻始終緊咬鋼牙,默不作聲。幸而片刻後,身上苦楚減輕不少,雲非塵稍覺寬慰。正當此時,耳畔傳來雲天譏諷之聲。
瞬息之間,雲非塵頰上微感輕風拂過,原是雲天邊言邊手,輕拍己頰。
屈辱,深重之屈辱也!
昔日雲非塵身為古武望族之嫡系,行走天下皆受人敬仰,幾曾嘗此等羞辱?
雲天立於雲非塵跟前,目光如冰,瞥著仍半跪於地之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繼而輕吹一聲哨,袖袍翻飛間,一顆石子破空而出,再次擊中雲非塵腿上,痛楚漸退,知覺徐徐複歸。
“罷了,吾等好意探訪,奈何大少爺不感恩情。不如離去,免遭人厭。”雲天悠然一笑,轉身向外行去。
其余雲家弟子亦面帶譏嘲之色,對雲非塵冷嘲熱諷幾句,便隨雲天相繼離去。雲非塵雖今失勢,名分尚存,雲天眾人亦不敢造次,今日辱之,稍泄多年積怨,亦算罷了。
正當雲天行至門檻,卻似忽有所思,駐步回望,目光深沉地凝視著雲非塵,隨即不疾不徐地豎起大拇指,唇角蠕動,卻未有聲出。
然雲非塵目光如炬,將其口型盡收眼底,洞悉其言——
“安居於此,若敢踏足家門一步,再會便無今日之幸,汝這無用之人!”
言罷,雲天揚長而去。
雲非塵獨立原地,目送雲天背影,眼中閃爍著堅定之光芒。
時光荏苒,劉樂掌櫃輕聲呼喚:“少爺……”雲非塵方從沉思中覺醒。
“少爺……您無恙乎?”劉樂面露關切之色,然而心中卻是暗自竊喜:“哼,昔日威風,今朝落魄,報應不爽,終受懲戒矣。”
雲非塵歷經前世滄桑,洞察人心,目光所及,便知劉樂心中所思。然而,雲非塵並未多言,僅淡淡吩咐道:“無妨,令搬運藥材之人手腳加快,另備浴桶一隻,銀針數枚。”
劉樂聞言,雖心中疑竇叢生,卻也頷首應諾:“遵命。”
待劉樂離去,雲非塵轉身步入自己的居室,步履沉穩。行進間,他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冷意,心中暗自思量:“雲天麽?我倒要瞧瞧,來日之事能有多棘手!”
月升中天,天池城沐浴在一片寧靜之中,然而雲非塵屋內,燈火輝煌,猶如白晝。
“咕嚕咕嚕。”水聲沸騰,藥香彌漫,雲非塵屋內霧氣蒸騰,水汽騰騰,似有若無的藥香撲鼻而來。
雲非塵面前,一隻巨大的浴桶赫然在目,桶中熱水翻滾,猶如波濤洶湧,熱氣騰騰。
若有人目睹此景,定會驚呼出聲:“血乎!”
不錯,浴桶中之水,殷紅如血,因久煆而漸稠,幾可與鮮血媲美。
此乃雲非塵一午後之勞作成果。
其榻上,陳列百藥,皆自藥房攜歸,悉數投入浴桶,自日中燒至此刻。
終將藥材精華悉數催發,與水交融。
桶中藥材,共七十六味,皆雲非塵精心煉製。
每一味於斯世或尋常如菜,於雲非塵往昔,皆珍若寶。
在雲非塵妙手搭配之下,此七十六藥之糅合,定能修複己身!
蓋因雲非塵所施之方,乃前世盛名遠揚之——“黑玉斷續膏”也。
雖無器械以煉靈丹,雲非塵卻有法子逼出藥性,沐浴其中,輔以銀針之術,自信能顯“黑玉斷續膏”之奇效。
時光荏苒,轉瞬又過一個時辰。
終見浴桶內“血水”將凝未凝之際,雲非塵始動作。
揮手間,銀針自床頭飛入掌中,隨即身無寸縷的他,躍入沸騰的藥水之中……
“嗤……!”雲非塵躍入浴桶之際,便是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藥桶之內,七十六藥材,無一非極陽之物,藥力交融,霸道非常,猶如妖獸精血。
雲非塵沐浴其間,宛若身陷火海,遍體火辣辣之痛。
然須臾,雲非塵神色凝定,面露肅殺之意,深知此刻之痛,不過是小試牛刀,後續方顯真章。
心念及此,掌中銀針隨念而起。
往昔,雲非塵武藝超凡,醫術亦卓絕,即便是醫道成名之士,見之亦須敬稱“宗師”。
彼時,雲非塵持針之法,乃自創“乾坤八荒針”之絕技。
他驀地一聲怒喝,宛若平地起風,指尖跳動間,銀光閃爍,一根根細長的銀針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隨著他的手勢翩翩起舞,輕柔而精準地刺入他身上的各處要穴。終至十二根銀針齊齊落下,這一幕,若是落入旁人眼中,必是驚為天人之舉。
雲非塵,這位年輕武者,雖然武道修為尚未至登峰造極,但他的醫術卻已臻至巔峰之境,令世人望塵莫及。
隨著銀針盡數沒入穴道,雲非塵的面龐扭曲,顯露出一絲猙獰之色。二十四要穴一經開啟,便如同打開了身體的枷鎖,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與快感。
藥桶中的藥力,此刻如同被喚醒的洪流,洶湧澎湃地向雲非塵體內湧去。他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個無底黑洞,貪婪地吞噬著每一滴藥力,將之轉化為己用。
片刻之後,浴桶內原本粘稠若膠的“血水”已然化作一汪清澈的泉水,藥力已被雲非塵盡數吸納於體內。此刻的雲非塵,周身熱氣騰騰,猶如煉獄之火在燃燒。
藥力在他體內奔騰咆哮,如同脫韁之野馬,肆意衝撞,令雲非塵苦不堪言,面露猙獰之態。
常理而言,雲非塵僅需靜候藥力流轉,自會修複其軀體。這“黑玉斷續膏”的藥性,匯聚一處,本應修複療傷。
然而,雲非塵接下來的舉動,卻是出人意料,膽大包天。 他緊咬鋼牙,忍受劇痛,竟將體內的銀針一根接一根地拔除。
銀針既去,藥力如洪水破堤,匯聚成川,雲非塵的身體仿佛要被這洶湧的藥力撕裂,這般舉動,在任何醫者看來,皆是自尋死路。轉瞬之間,那狂猛的藥力,足以令雲非塵爆體而亡。
恰在此時,雲非塵面上雖仍猙獰,眼中卻逐漸透出一股冷靜的光芒。
“煉氣成宮,九宮歸一,劍心凝聚,無畏無懼。
心如止水,劍意綿綿,一劍光寒,十四州域,唯我獨尊。
櫻峰之巔,三尺劍影,煌煌天威,破幻除魔。
世間萬法,皆為我用,劍心所向,無堅不摧”
他口中緩緩吟出,乃是雲家秘傳《太虛神劍》的總綱所載。
雲非塵此舉,非但欲借藥力修複己身,更要依《太虛神劍》煉化之,以提升自身修為。其行徑之膽大,稍有不慎,便可能身遭爆裂之厄。
然今日晨間,遭雲天羞辱之後,雲非塵深知時不我待。若再依溫和之法修複身體,徐圖修為提升,必將飽受更多屈辱,且那些暗中覬覦己命之人,亦不會放過任何可乘之機。
雲非塵急需實力以自保,何況他內心滿懷自信,堅信自己定能駕馭這股狂暴的藥力,化為己用。《太虛神劍》所蘊含的,乃是一股不可一世的霸道氣息。雲非塵方一運起此法,那狂猛的藥力竟似被一股無形之力所鎮壓,被迫俯首稱臣。此等神功,若非《太虛神劍》,世上又有何種功法能夠駕馭這般駭人聽聞的藥力?這亦是雲非塵敢於冒險,心中有所依仗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