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卻勝在穩定,久而久之,倒成了遠近小有名氣的采菌人。
只是守著這麽座金山,每次就只能拿去這麽一點,那也不是個事兒,於是他心生一計。
當時村裡好些人還吃不飽飯,王青山祖公便把賣菌子換來的錢和米糧分勻一部分給他們,今天給這戶,明天給那家,從不討要回報。
這一給,就是好十幾年。
正因為王青山祖公的存在,村名們吃得飽飯,有氣力乾活,多多少少能開墾些田地,能上山下水,有活頭。
窩頭村雖然還是貧窮,但和王青山祖公當年來時已經變了個樣,而他這些年的無私施濟,也成了鄉裡村間誰見了都要豎起拇指的大善人。
全村人,就沒有沒受過他恩惠的,全都十分敬重他。
這時候窩頭村逐漸有了好氣象,便有人提出來別家村裡總有個村長裡正什麽的,上下都擰成了一股麻繩,沒人欺負得了,咱們這窩頭村怎麽好沒有?
以前窩頭村自然是有村長的,但人早已經窮跑了,虛位以待。
所有人都讚同這個提議,而結果也毫無懸念,這事兒,最後落到了彼時已經極有威望的王青山祖公頭上。
吳用聽到這裡,心裡感慨這位真的是深謀遠慮,竟然耐得下性子經營十數年!
當然,對於最後那提出來推舉村長的人,其是真心自發,還是王青山祖公所安排……吳用持保留意見。
不過,這些和許嬸子家的雞子有什麽關系?
吳用三人滿臉迷茫。
王父見他們三個的神情,笑著歉聲道:“三位,且聽我說下去,莫要嫌我嘮叨。”
這時候王翠翠也已經吃完,乖巧地給吳用三人倒了碗山泉水,搬了條凳子,坐在王父身邊,靜靜吹著山風。
王父摸了摸閨女的頭,繼續往下說。
王青山祖公當上村長,等去了縣裡報備,正式上任,第一時間就聚集了所有的村民。
他告訴村民們自己的菌子是從哪裡來的,後山山洞裡還有多大規模的菌子群,自己拿都拿不完,準備讓大家一起摘出來拿去賣。
好事兒啊!
眾人當即表示讚同。
當然,有個把不和諧的聲音是正常的。
有人覺著好你個王村長,原來之前還遮遮掩掩的,這會兒坐正了位置才把事情告訴大家,憑什麽村裡的山,村裡的菌子,都變成了你自個兒的呢?
不過那時候王青山祖公的聲望已經到了一定的規模,不說他十幾年來的善行,如今更是登記在官家的“土皇帝”,哪裡要他來對付這些聲音?
當即有村民站了出來,把這幾人打個半死,並威脅剩下的人——同不同意都行,但要是把這事兒漏了出去,壞了大家的財路,那可休怪大家同鄉一場,不留情面。
王青山祖公出來呵斥了那些打人的村民,表示不願意很正常,畢竟人各有志,誰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就算不想參與此事,大家在村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鬧得如此僵硬,各有各的活法。
農村不僅排外,更排斥村裡那些不合群的。
話講到這個地步,看似綿軟,但實際上意思大家都懂,那還有什麽好說,全村人都站到了一起。
眾人進山,入洞,摘菌子,賣去縣裡,換其他米糧酒水,這生意就就被這麽做了起來,窩頭村村民生活質量蒸蒸日上。
王父講到這裡,咕嘟咕嘟喝了半碗水。
吳用知道,關鍵要來了。
“我爹當年在外讀書遊歷,結交了不少好友。這些人裡不只是讀書人,還有一些僧侶道士。說是在野外,沒有客棧,借宿一些道觀寺廟時候認識的,故而多少耳濡目染了些玄異故事。”
王青山祖公對於村民們十分親善,從不擺架子,仗著自己身份,魚肉鄉裡。
但唯獨一個規矩,是無可商量,也絕不讓人觸犯的。
那就是,要進山洞采摘菌子,只能男的進去,女的不行——甚者別說女的,什麽雌的東西進去都不行。
“小時候聽祖公說,菌子這東西,食腐,喜潮,大多生長在陰濕的環境中。那山洞裡菌子冒出來卻不分天時四季,只能說明那洞裡陰氣濕氣太重。”
“這種地方尋常無有,不可常理度之。要再讓女的進去,陰氣愈盛,只怕會加重山洞裡的情況,說不得就要出現什麽無法預料的後果。 ”
王青山目露追憶之色。
吳用三人聽到這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裡露出一絲訝色。
無他,實是王青山祖公的這個說法並非胡謅。修行中人確實有“陰氣”這麽一個講究,而女子屬陰,男子屬陽,更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倘若那山洞真的有奇異之處,王青山祖公的做法……說實話,不無道理,吳用甚至覺著他是不是請了什麽“高人”做過指點。
“家父那會兒已是積威甚重,這麽一個規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從沒有人敢觸犯,直至他過世,依舊保留了下來。”
“家父走前,料理左右,活動了縣裡關系,七老八十拄著拐杖也走不了幾步路的人,扶著我一個小子坐到了村長的位置,可惜……我卻不能繼承好他的意願。”
講到這裡,王父臉色忽然黯淡。
“我坐上村長位置後,一切都還安穩,但就在青山還差兩個月頭三歲的時候,出了意外……”
“許家媳婦兒養的母雞不知怎麽闖進了山洞裡,那會兒正有六個村裡的青壯在做活……等我與人追進去的時候,雞沒事,在啄著菌子吃,但那六個人……已經沒了性命。”
“六個人全都臉色臘青,皮肉干癟,沒有一滴血,和死了不知多久的僵屍也似。”
王父想起了這一幕,渾身打了個哆嗦。
“自那以後,這隻母雞下的蛋就別的雞要大整一圈。”
“有人說它是頭雞精,在山洞裡頭把六個男人的精氣都給吸幹了,這才下得了這麽大的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