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馬賊流匪,那是一個也沒見著。
“站住!”
城門口的守衛叫住了吳用三人。
柴昆鵬與宋瑜英下意識躲到了吳用身後。
王父堆笑著上前,道:“兩位,是我,窩頭村老王。”
其中一名青年守衛疑惑道:“王老頭?我記著你們前些天不是才來過城裡,這怎麽?又來給陸老爺送菌子?”
城裡誰不知道城東大戶陸老爺就好一口吃喝,窩頭村的鮮美菌子更是這些年來不能夠錯過的美味,每月送來的一趟菌子都被陸老爺包圓,一丁點都不曾外流。
甚至縣老爺一次在酒席上都與陸老爺開玩笑,那菌子到底有多美味,能不能讓他也嘗嘗。事後陸老爺有沒有送去不知道,但窩頭村菌子的名聲倒是徹底打開了。
王父笑道:“這些天熱,菌子冒的快,有一批陸老爺愛吃的雞脖子和銀花蓋,都放不久,這不趕緊送來了。”
話說著上前,不動聲色塞了些銀錢過去。
兩守衛搖頭擺手,道:“陸老爺與我們招呼過,你們來就不要弄這些花頭了,這規矩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王父心知幾人不會收受自己好處,也不堅持,笑著指向吳用三人,笑道:“這仨兒是咱們村裡的小家夥,今次來見見世面。”
守衛看了眼穿著不合身的粗麻衣衫,臉上滿是泥巴的三個小子,點頭道:“我以為是外面哪裡的流民,進去吧,管好些,不要亂跑,省得麻煩。”
王父笑著應聲,領頭進了城裡。
遠離了城門,吳用便松出一口氣,謝道:“王伯,多謝你的照顧,沒有告訴守衛我們三個的真實身份。”
出發前,他就與王父知會過了,希望到了江原縣暫時不要和守衛說出他們的“真實身份”。畢竟被馬賊劫走這事兒是假,但王父卻以為是真。
王父本擬吳用三人父母一定急得如火燎,早已報官。他隻消和守衛一說,自然有人會把他們三人送走。
但吳用卻自己知道自家事,哪裡有什麽馬賊劫了他們?
江原縣作為邊境縣城,依山傍水,雖然不發達,但卻鮮有馬賊流匪,要這麽被帶走,縣衙裡為了防患未然,諒必要問個清楚是怎麽一夥人。
這也罷了,吳用還能蒙混幾句,但問起來他們是城裡哪家,怎麽回答?
屆時只怕他們三人要被懷疑,徒增麻煩。
是故,吳用索性動身前和王父報了個謊,說他三人怕到了城內後要被守衛或是官兵帶走,心裡生懼,想要先去找了各自父母。
之後再去官府,撤案也好,還是配合官府調查馬賊流匪也罷,有大人陪著,心裡總歸安定。
自古民怕官,王父自己都是如此,更不提吳用三個小孩兒。他雖然覺著這個提議從吳用嘴裡說出來稍顯突兀,但想到吳用不似同齡人的聰敏,不疑有他,便答應了下來。
至於路引什麽的,窩頭村距離江原縣不遠,又都是熟面孔,王父背後還有陸老爺幫襯打點上下,倒是不須。
一行人進城後便自分別,臨走前,王父還極力邀請他們平素得空一定要多來窩頭村坐坐。
吳用自然不會拒絕,隨後帶著柴昆鵬與宋瑜英尋了個地兒,把臉上泥巴抹乾淨,走在街頭巷尾閑逛。
柴昆鵬與宋瑜英自小就被帶上山,在峨眉長大,從沒有見過這般熱鬧的場景,這會兒聽著走卒販夫的吆喝聲,看著街邊琳琅滿目的各種鋪面,已然沉醉其中。
兩人跑這跑那,險些撞到好些人,所幸沒有惹出什麽麻煩。
然而,又跑鬧了一陣子,兩人卻險些被一個賣酸漿水的小販撞到。
柴昆鵬喝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小販笑呵呵道:“對不住,對不住,咱這漿水桶太沉,走路有些打飄。”
說著他揭開了桶蓋,裡面是幾乎要滿溢的酸漿水。
吳用倒是看清楚了,方才確實是這小販的不對,估摸是剛剛出街,肩挑著的漿水桶裝得太沉,走兩步晃起來就跟著蕩了,實在管不住自己,險些撞到柴昆鵬。
蓋子一打開,柴昆鵬與宋瑜英鼻子便嗅到了又酸又甜的果香味。
兩人喉嚨咕嘟咕嘟地咽口水,怎麽也走不動道,兩雙眼睛回望,巴巴看著吳用,意思再清楚不過。
“別看我,沒錢,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吳用抖抖麻袍,兩袖清風。
柴昆鵬與宋瑜英癟著的小臉頓時喜笑顏開,伸手就往桶蓋抓去。
“欸!做什麽……做什麽!”小販左閃右躲,愣是沒讓兩人抓到。
“住手,我說的‘自己動手’是這個意思麽!”吳用氣得頭上冒煙。
“得。”他搖著頭走到小販跟前。
小販警惕地把手按在桶蓋上,說道:“小少年,偷搶東西可都是要送官的。”
吳用取出口袋裡一枚銅板子,道:“我如何偷搶?予我三碗酸漿,要點果子。”
小販這才松出口氣,揭開桶蓋,舀了三碗酸漿水,遞給吳用三人。
這酸漿水與前世見過的任何一種飲品都不同,乃是用一些山野酸果壓榨發酵而成。
看似渾濁,賣相不怎麽樣,實則酸中回甜,裡面還有壓碎的果肉,雖然喝起來酸溜得牙齒也發軟,但夏日炎炎,來上這麽一碗,那是當真過癮。
三人坐在攤位邊的破凳子上吃完,還了碗,複又開始閑逛。
柴昆鵬與宋瑜英自是興致勃勃,看什麽都是頭一回,蹦蹦跳跳大喊大叫,吳用卻始終惦記著丁友安的安危,心思惴惴。
“小師叔,這裡倒都是些好看的房子大院,可怎麽沒幾個人?好冷清呀。”
這般走著走著,人漸稀少,柴昆鵬的話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什麽?”
吳用一愣,抬頭一看四下,發現周邊都已是深宅大院,而非方才的熱鬧街巷。
他竟然走著走著,帶了兩人來到了城東,甚至距離陸榮的府邸業已沒幾步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