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根沉重的鎖鏈終於被斬斷,整個人輕松了許多。
輕舟已過萬重山。
識海之中,那枚黃泉令仿佛消耗了大部分力量,再次變得黯淡,但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的它還保留了一個能力。
張九陽將意識沉入其中,而後便能感知到在天地之間,其他幾枚令牌的遙相呼應。
無法感知到位置,卻能與之交流。
就好比後世的聊天群一樣。
張九陽想了想,選擇了庚字令牌,也就是老七暴躁哥。
下一刻,通過這枚神奇的黃泉令,張九陽的意識跨越山海,縱貫天地,請求和庚字令牌進行元神交流。
“老七,在嗎?”
當然,前提是對方也願意交流。
沒有讓張九陽等太久,那邊就傳來了回應,只是伴隨著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那熟悉的靡靡之音,讓張九陽瞬間回想起了前世的某些藝術作品。
“老九,啥事?”
暴躁哥的聲音還是那麽暴躁,不時伴隨著巴掌聲。
張九陽:“……”
“沒事,就是想問一下,那個叫月神的,是男是女呀,怎麽總是不見其人,架子比我還大,有點不爽。”
聽到這話,暴躁哥頓時來了興致,不知想到了什麽,巴掌聲更頻繁了。
“老九,你是不知道,月神那娘們有多騷!”
“那聲音,那媚術,每次黃泉聚會只要有她,我回去就得大戰一場泄泄火,梆硬!”
“不過那娘們道行確實高,石榴裙下不知拜倒著多少妖魔鬼怪,卻愣是沒人能佔便宜,咱們呀,想想就算了,可千萬別真去自找苦吃……”
暴躁哥的聲音中竟有一絲心有余悸,仿佛曾經吃過這方面的虧。
“而且那娘們手裡的好東西可真不少,都是舉世罕見的奇珍,是咱們黃泉宴的大主顧呢,每次她出現,大家都會踴躍很多,真惹惱了她,不換給你可就虧大了……”
暴躁哥對張九陽並沒有太多的戒備之心,當然,說的也並非是什麽絕密之事,這些東西,就算他不說,老九以後也會自己知道。
張九陽默默記下這個月神的信息,女子,擅長媚術,道行很高,身份神秘,有許多奇珍異寶……
這就是打入黃泉內部的好處。
在欽天監的卷宗中,關於黃泉的消息往往都是隻言片語,而且大多還是沒有證據的推測。
關於黃泉中的三個女子,月神、玄素和太陰,更是沒有任何記載。
但是現在他一場黃泉聚會下來,就已經摸到了許多重要信息。
“老九,看你火氣這麽大,下次聚會時,需不需要七哥我送你點女人?放心,質量絕對上乘,膀大腰圓骨架寬,極品!”
張九陽的表情頓時凝固了。
這獨特的審美實在是不敢恭維,一瞬間,他剛剛建立的對月神的形象瞬間崩塌了。
能讓老七如此心動,月神該有多胖?
匆匆結束了和老七的交流,張九陽猶豫了一下,想起那個雲煙下如仙子一般皎潔無暇的身影,決定和太陰聯絡熟悉一下。
想要形成自己的小圈子,有兩點至關重要,第一是成為利益上的共同體,第二就是日常的交流和維護。
但是這一次,太陰卻遲遲沒有理會他。
張九陽隻得作罷。
其他人他暫時不想聯系,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更何況他立下的人設是凶戾、高冷、殺氣重,太過主動也會讓別人存疑。
可就在他的元神準備退出黃泉令時,一道意識降臨,主動與他溝通。
是丙字令牌——月神!
張九陽心中微微一震。
沉吟片刻,他選擇答應了對方的溝通請求。
刹那間,丙字令牌和壬字令牌建立了某種玄之又玄的聯系,可以憑借元神交流,意識對話。
一道輕笑聲響起。
那笑聲慵懶而嫵媚,清脆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仿佛一壺剛剛溫好的女兒紅,只需三兩,就能醉到人的骨子裡。
“閻羅是嗎?聽說你火氣很大呢……”
她微微一頓,似是舔了舔紅唇,嬌笑道:“要不要姐姐幫你泄泄火?”
那聲音似是有種奇異的魔力,輕易就能穿透人心最深處的角落,挑起那些或羞恥、或肮髒、或隱秘的**。
張九陽隻覺得自己體內熱血激蕩,心跳都開始加快,百日關中那被強行壓下去的欲火又有爆發的趨勢。
深吸一口氣,他默運《重陽真人金關玉鎖訣》,漸漸平息了那股燥熱。
然而下一刻,月神的聲音再次響起,輕慢而戲謔,又蘊含著一絲莫名的挑逗。
“這麽久不回答,不會是聽著姐姐的聲音……”
“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一瞬間,剛剛平息的燥熱又有抬頭之勢。
張九陽已經意識到了不對,是媚術!
他好歹也是修道之人,而且還修行著《重陽真人金關玉鎖訣》,過百日關都如履平地,怎麽可能如此不堪?
怪不得老七會對此女如此忌憚,光是這媚術,就已經十分駭人了!
他趕緊想象著月神的樣子,膀大腰圓骨架寬,身高八尺,重如泰山,卻故意嬌滴滴的說話……
刹那間,魅惑的感覺消失不見了。
“滾。”
張九陽冷冷道。
月神為之一怔,而後咯咯直笑,道:“好霸道的閻羅呢,妾身只是給你開個玩笑罷了,何必真生氣呢?”
她已收起了媚術,但即便如此,聲音依舊有種天生的魅惑感,酥麻入骨,叫人心神搖曳。
張九陽心中有些後怕。
這個月神,其實是在以媚術來試探他的底細,如果他沒有頂住,必然會被其輕視,甚至蔑視。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他的聲音越發冰冷,甚至夾雜著某種難以抑製的戾氣。
月神毫不生氣,笑道:“聽聞閻羅能統率萬鬼,妾身好生仰慕呢,我這裡有一些能提升鬼物實力的寶物,不知閻羅大人感不感興趣呢?”
“你要什麽?”
“我要伱……將來率領萬鬼,出手幫我一次,如何?”
張九陽的聲音依舊淡漠。
“那就要看你給的寶物如何了。”
“呵呵,妾身怎麽舍得讓閻羅大人失望呢,就算是你要奴家親身侍奉,也不是不能——”
張九陽直接結束了此次聯系。
他的意識退出黃泉令,眼中露出一絲冷笑。
這個月神可不簡單,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剛剛交流了那麽多,不僅沒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在不留痕跡地打探著他。
起初擺出一副女王般的架勢想佔據主動,發現他不受媚術所惑,而且十分霸道強勢後,就立刻改變了策略,主動把自己擺到弱勢地位,一幅委屈求全的樣子。
真是會拿捏男人。張九陽搖搖頭,拿出一本小冊子,上面是他搜集整理的與黃泉中人有關的信息。
比如雙面佛是佛門、老謀深算、精神秘術、大量童男童女的天靈蓋。
畫皮主則是陰狠、記仇、獨眼、畫皮之道、有諸葛羽的面皮。
他想了想,給老七又加了一個標簽——好色,審美獨特。
月神則是加了媚術、海王和富婆這三個標簽。
太陰的標簽只有一個,仙子。
至於第五天乾玄素,和最為神秘的天尊,依舊還是空白。
合上冊子,張九陽微微一笑。
既然他叫閻羅,那這本書,以後便叫《生死簿》吧。
他一邊向家中走著,一邊輕聲哼唱著某個調子。
“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
“抒豪情壯志面對群山……”
一道身影朝他飛來,似是等待了許久。
阿梨撲入他的懷中,腦袋拱呀拱的,好像一頭見到親人的幼獸,開心極了。
她仰著小臉問道:“九哥,你唱得是什麽呀?”
張九陽微微一笑,道:“打虎上山。”
……
七日後,京都,白虎閣。
嶽翎未穿甲胄,隻穿著一襲紅色戰袍,身段窈窕筆挺,如瀑長發綁成馬尾,眉心一點赤痕,宛如火焰般凌厲。
這是她自封了法眼。
不僅封了法眼,還用一塊黑色布條將眼睛蒙了起來,手持未拔出的龍雀刀,玉立於飄零的秋葉中,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在她對面,則是幾十位披堅執銳的精銳士兵,每一個都是沙場百戰之士,冀州軍中的驕兵悍將。
然而此刻他們望著嶽翎的眼神卻滿是恐懼。
“繼續,能讓我後退一步者,賞千金!”
“傷我者,賞萬金!”
士兵們聽到這麽多賞賜,終於又被激起了鬥志,不顧身上的傷痛,舉起刀槍上前拚殺。
嶽翎只靠著耳力和那身千錘百煉的武藝,步法飄逸,總是能險之又險地避開刀兵,找到戰陣的破綻。
她的刀法大開大合,信手拈來便如羚羊掛角,妙到絕顛,龍雀刀雖未出鞘,在她手中卻宛如一條翻江蛟龍,一隻下山猛虎。
只是片刻,這幾十個訓練有素的士兵再次倒在了她的刀下,雖然穿著盔甲,但嶽翎的力量何其之大,隔著盔甲也依舊生疼。
她摘下蒙著眼睛的黑布,緩緩睜開那雙湛然明亮,英氣逼人的眼眸。
“休息一下,等會兒繼續。”
聽到這話,士兵們紛紛露出苦笑。
明烈侯因為青州鬼王案,被陛下罰在欽天監中禁足一月,這段時間她似乎心情很差,經常拿他們操練。
明烈侯那身超凡入聖的武藝,哪裡是他們能對抗的,即便封了法眼,蒙上雙目,也依舊不是對手。
好在明烈侯有時也會指點一下他們的武功,倒也不能算是白挨揍。
“等一下。”
就在他們休息片刻,準備起身繼續挨揍時,嶽翎卻突然目光一亮,聲音中竟罕見地透著一絲激動。
小慶忌駕風而至。
“我來給我家主人送信了!”
她眼中露出一絲喜色,慶忌能來送信,就代表張九陽回來了!
果不其然,她打開信紙,上面只有一個熟悉的字。
“安。”
下面則畫著張九陽的臉,神情得意,一幅我厲害吧的樣子,雖只是簡單的線條勾勒,卻活靈活現,十分傳神。
她的嘴角不自覺得露出一絲笑意,整個人如釋重負,連那凌厲的眉眼也變得柔和了。
“這個家夥,也不知道多寫幾句。”
她將信紙折好收入懷中。
“將軍,咱們還練嗎?”
一個士兵小心問道。
嶽翎瞥了他們一眼,笑道:“不必了,給你們放幾天假,每人賞十金,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士兵們紛紛激動道:“多謝將軍!”
嶽翎則是立刻來到諸葛雲虎的監正院,毫不客氣道:“我要立刻去一趟青州,雪龍駒借我用一下。”
諸葛雲虎悄悄收起那本藏在桌子下的《肉蒲團》,喝杯茶故作鎮定,搖頭道:“不行,陛下說了,你必須——”
“不然我就告訴大家,你偷偷看——”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諸葛雲虎立刻改口了。
嶽翎似笑非笑道:“可這裡是京都呀。”
“皇宮外也算外嘛,當然,這話可不能亂傳……”
諸葛雲虎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天,我只能幫你掩飾三天。”
“五天。”
“四天。”
“成交。”
嶽翎笑道:“多謝了,不過我還要問你借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那壇陛下禦賜的百年佳釀——”
“絕對不行!”
“肉蒲團。”
“……給我留半壇吧。”
“成交。”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