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朝著高府而去。相比沈家父子倆的淡定,其余人都顯得異常緊張。
雖然高老莊在諸多洞府中只能列為小凶,但不代表輕易可以全身而退,事實上,哪怕神遊八境的萬戶也不敢保證性命安全。
田閑擦擦額頭的冷汗。
“沈兄,跟著我們的是兩名金吾衛千戶,會不會……”
“沒事,不用管他們。”
田閑倒吸口涼氣,生怕沈煉把左延兩人的弟子也宰了。
“沈兄你小心點吧,哎,那馮文熟知高老莊的規則,肯定會想方設法對付你的。”
馮文在高老莊的謀劃恐怕已經布置多年。
目的不止是讓張伸拜入洞府,馮文同樣想成為仙家弟子,結果被沈煉一鍋端了。
“馮文不來找我的話,怎能順手斬草除根。”
沈煉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呵呵,馮文真把高府當自己老家了是吧?想在洞府內做局,難道不怕崩斷一嘴的狗牙。
鬼爹轉過腦袋,言語平淡的問道:“馮文是誰?”
“呃,先前襲殺店鋪的官人。”
“知道了。”
“啊~乾他~”
田閑打了個寒顫,好家夥,鬼當鋪裡都是狠人。
一人一鬼殺氣騰騰就算了,連鳥兒不把千戶放在眼裡,希望高府宴席不會鬧出太大動靜。
田閑對八哥的了解不深。
他懷疑八哥是沈煉通過秘術煉製的鳥禽傀儡,否則平日裡怎能在高老莊內肆意穿梭。
既然刻意帶著八哥,應該是有大用處。
田閑殊不知。
不遠處的左延兩人甚至不敢直視八哥,畢竟在他們看來,八哥牽扯到典籍中記載的諦聽。
開玩笑,諦聽可是地藏王的坐騎。
並且,他們通過秘術發現暗藏的千年妖魔不止是諦聽,至少兩三頭大妖魔在庇佑著沈煉。
妖魔當作護道人,沈煉真實的身份到底是什麽?
左延兩人暗自後悔參與高府娶親,大妖魔現身,恐怕要把高府弄個翻天覆地才如願。
唯一慶幸的是,賓客一入高府,會根據請柬劃分三六九等。
沈漢生受到高小姐青睞,肯定是坐【主宴】,沈煉哪怕不出示請柬,依靠著沈漢生的關系,至少可以坐在【次宴】。
左延兩人未曾掌握天蓬經,有請柬也只在【外宴】。
主宴臨近真君,在高府中央的殿宇中;次宴是圍繞著主宴的十幾間側殿;外宴略顯不堪,擺放在高老莊外圍的院落裡。
主次宴入贅的機會遠遠高於外宴。
不過若是主次宴突生變故,他們在外宴倒是方便逃遁。
張元貞說道:“目前的宴席幾乎已經滿座,不出意外,沈煉會去西南角的側殿,我們盡量離遠吧,免得受到波及。”
“恩。”
他們注意到,高府門前站著十幾名端莊秀麗的豬首侍女。
在沈漢生取出請柬後,由豬首侍女領著前往主宴,田閑借光鬼爹,帶往側殿的次宴。
輪到沈煉時,豬首侍女卻生出微妙的表情。
左延兩人面面相覷。
“是…馮文在搞鬼?”
“好手段,魂魄出竅,借助秘術控制鬼物。”
張元貞凝重的說道:“難道馮文自覺拜入洞府無望,想著利用高老莊的禁忌除掉沈煉。”
“我看是自取滅亡。”
兩人目送沈煉沒入高府,心頭生出對於馮文的憐憫。
你馮文用的不過小手段,真以為三頭大妖魔是吃素的?害人害己怕是落得個魂飛魄散。
………
豬首侍女呼吸粗重,在衣裳的遮掩下,脖頸處有著針線縫補的痕跡,不斷有血水滲出。
沈煉刻意落後半米,臉上帶有捉摸不透的神情。
馮文的人魂附身豬首侍女,通過鬼物的視角觀察著沈煉,忍不住生出難以言喻的驚訝。
他並非愚笨之人。
馮文在得知自己弟子死在高氏武館後,第一反應是忌憚,畢竟豬倌公並非尋常千年妖魔,器鬼在高老莊內幾乎不死不滅。
只是沈煉從頭到尾都未曾現身,才讓他有種錯覺。
高氏武館或許是意外,是豬倌公與替死鬼相爭的意外,沈煉不過渾水摸魚殺掉的張伸等人。
所以馮文才想著處理掉沈煉。
否則今後高氏武館的機緣,任誰都會想著插一手。
現在接觸沈煉,馮文才明白前者遠非表面簡單。
一名元丹武者竟然能在妖魔遍地的洞府肆意妄為,並且有不少千年妖魔都不敢表現出惡意。
“他…是武者,還是方士?”
馮文如果知道沈煉不久前剛打死千年道行的媒婆,恐怕會立刻打消自己的念頭,開玩笑,放眼道嬰七境都沒有幾人能做到。
豬首侍女繞路穿過走道,熱鬧的場景映入眼簾。
繼續深入就能看到次宴所在的幾間側殿,室外庭院則放置著外宴的大桌,已經坐滿賓客。
多數是天蓬經先天修士,一個個顯得如坐針氈。
馮文強壓雜念,意識悄然控制住豬首侍女,脖頸處的針線在崩斷,腦袋即將脫離身軀。
正在這時。
沈煉臨近側殿,頭頂的屋簷懸掛著一排豬首燈籠。
當豬首燈籠聞到生人鮮美的氣血後,不由瞪大眼睛,口中不斷的大聲嘶吼。
“大喜大喜大喜。”
鬼燈籠放在外界都是孤魂野鬼所化,在高府內卻有七八十年的道行,洞府的凶險可見一斑。馮文的意識掃過鬼燈籠。
按照鬼燈籠的反應,沈煉散發的氣血不像作假。
“鬼燈籠就是依靠吸收凡人氣血補充燈油,一旦油盡燈枯,鬼燈籠便會魂飛魄散。”
“難道他確實是武者?元丹六境的武者?”
馮文舔舔乾澀的嘴唇。
突然間,沈煉所過之處的鬼燈籠都不再嘶吼,豬首露出痛苦的神情,鬼燈籠不住的晃動著。
砰砰砰砰……
在馮文驚愕的注視中,十幾顆鬼燈籠不約而同的炸開,原因竟然是無法承受沈煉的氣血。
武者?誰能告訴我,元丹武者的氣血可以毒殺妖魔的?!!
“不行。”
“絕對不能貿然出手,降頭秘術很可能無法重創,千萬別把人魂折損在一頭鬼物的體內。”
“待到開席後,想辦法讓高老爺注意到……”
馮文感覺有點不對勁,人魂發現身後的沈煉止住步伐,同時伸手搭在豬首侍女的肩膀上。
“馮千戶,側殿的出入口都快到了,你還在磨磨唧唧啥呢?”
“不好!!!”
馮文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施展降頭秘術。
豬首拔出半截脊椎離體,他卻沒有攻擊沈煉的意思,而是選擇讓人魂駕馭豬首返回本體。
無首侍女撲向沈煉,拖延時間。
“氣血如此雄厚,難道是來自那幾處洞府的傳承?”
“罷了,從長計議吧,反正我在高府內佔據著優勢,只要魂魄不受損,他不可能是我對手。”
豬首回頭一望。
盡管無首侍女由於降頭秘術的關系即將身死,但五百年的道行拖延一二還是沒問題的。
噗。
馮文不可思議的愣住。
無首侍女的血肉骨骼宛如豆腐,沈煉的右臂直接貫穿胸口,手掌捏著怨氣構成的心臟。
“嘿嘿,有意思。”
心臟灰飛煙滅,無首侍女化作怨氣四散。
緊接著,馮文看到沈煉如饑似渴的吞掉怨氣,五百年鬼物竟然連一個照面都撐不住。
“他是人是鬼啊啊啊!!!”
豬首張大嘴巴,拚命想要遠離沈煉。
哢哢哢。
白骨脊椎一閃而過,直接貫穿豬首。
馮文再想人魂出竅已經來不及,沈煉一拳打爆豬首,眼疾手快的抓住形似白霧的人魂。
“你敢在真君注視下徒增殺戮,難道不知我是仙家……”
五指發力。
馮文人魂不由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魂魄受創遠超肉身的疼痛,況且出竅的還是三魂之一。
沈煉閉目低頭,眉心的豎眼睜開。
馮文不禁感覺到一陣惡意。
“馮大人,你要是老老實實窩在高府的角落裡苟著,我確實沒有精力來處理你,奈何啊。”
沈煉長長的吐出口氣,隨即取消第六識。
“我已經記住你魂魄的味道了,嘿嘿,不久後會來找伱的。”
“你……”
砰。
沈煉捏爆人魂,八哥興奮的搖頭晃腦。
“八爺,如果你能任意進出高府的話,幫我找尋一下背後的那名方士,嘿嘿嘿。”
“啊~”
八哥面露鄙夷,隨即展翅消失在屋簷頂端。
飛行間。
映射在地面的影子宛如活物般四散開來,同時,榕樹根莖已經在向著高府深處蔓延。
高老莊內的敲鑼打鼓愈演愈烈,代表著宴席即將開始。
沈煉目送八哥離開,懷裡傳念符無火自燃,顯然是田閑在催促自己,連忙走進側殿。
側殿內擺放著一張三四米的大圓桌,桌面空空如也,不見美食佳肴,更沒有茶酒杯盞。
次宴有十七八名金吾衛,都是元丹六境的天蓬經修士。
沈煉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眾金吾衛難掩恐懼,在位置上不敢動彈。
田閑給沈煉使了個眼色,示意後者落座。
“有禁忌?”
沈煉靠著田閑坐下,突然一陣頭脹腦裂。
在不可見的視野中,似乎有鬼物圍繞著圓桌繞圈,地面能看到血跡形成的腳印在蔓延。
鬼物在審視賓客。
沈煉強忍施展慧眼的衝動,余光打量側殿的鬼物。
鬼物的身軀足足四五米,肋部長滿無數畸形的手臂,嘴裡一直在含糊不清的念叨著。
“不是她,不是她!”
“么兒呢!么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