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暗,能看出廟宇長久未曾打理,牆壁屋簷都已破損,裡面的塑像也蒙著一層灰塵。
陣陣山風呼嘯,仿佛有厲鬼在嘶鳴。
急促的腳步傳來。
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匆匆走進廟內,像是在躲避某種危險,胸口不住的起伏。
“觀音娘娘保佑!希望我們爺孫倆能躲過妖魔的追擊!!”
篝火點燃,驅散外界蔓延而來的黑暗。
兩人的臉龐被照亮,他們身形乾瘦佝僂,皮膚布滿毛發,五官尖嘴猴腮,完全就是兩隻身穿凡俗衣服、直立行走的猿猴。
最令人矚目的是,一老一少脊背處都有【植物藤蔓】長出。
越是年老者,植物藤蔓便越是狹長。
而他們跪拜的塑像已經破舊不堪,隱約能分辨出是觀音菩薩。
但因為遍布塑像的青苔,塑像顯得無比猙獰,怒目而視,仿佛是一頭即將活過來的妖魔。
呼呼呼。
山風愈演愈烈。
老猴渾身一顫,目光驚恐的注視著窗外樹影。
“求求菩薩保佑我們!”
“爺爺。”
小猴指向塑像,疑惑不解的說道:“爺爺,塑像多出好多裂縫,是不是菩薩要顯靈了?”
老猴連忙看去。
哢哢哢。
觀音菩薩表面的舊殼脫落,露出一尊嶄新的塑像。
塑像凶煞萬分,表面有點點鱗甲,身穿一件華美長袍,盤腿坐在栩栩如生的四品蓮台上。
隨即,窸窸窣窣的動靜在窗外響起。
刹那間,塑像全身毫無征兆的覆蓋鱗甲,腦袋與龍首有幾分相似,長有緊閉的六隻眼瞳。
氣勢不怒自威!
“他他他是……”
老猴余光掃過窗戶,詭異莫名的樹影已經消失不見。
………
三叉骨,幾日過去。
戲台已經搭建完畢,時時刻刻都有唱曲響起。
子師傅在戲台上一動不動,有薄薄一層血肉長出,外形正在變得愈發像是獼猴妖魔。
隨著戲班挑選出角兒,周遭的怨氣變得無比濃鬱。
期間三叉骨倒是沒有禍事發生,一切顯得平平靜靜,逐漸有七八十名白骨方士到達。
他們通過協助煉製器鬼,可以近距離參悟煉屍秘術。
白骨洞的外門弟子準確來說還不算方士,掌握煉屍秘術後,接下來就是一點點重塑肉身。
直至化作貌美如花的女子,成就真傳弟子。
當然,也有很多外門弟子不選擇重塑肉身,前來三叉骨只是為讓徒弟獲取煉屍秘術。
畢竟一旦成為真傳弟子,據說連心性都會發生劇變。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骨老人旁觀著毫無異樣的三叉骨,感覺毛骨悚然。
他傳念詢問正文:“正文,你有沒有找到假菩薩的端倪?還是說,器鬼不曾混入三叉骨?”
“我也…不清楚。”
正文望向遠處,只見又有七八名白骨方士走來。
他們行路間皆是低垂腦袋,眼中流露難以言喻的懼意,見到三叉骨近在咫尺連忙加快步伐。
隨著白骨方士來到三叉骨,表情一掃懼意。
無形中的禁忌作用身魂,心頭關於假菩薩的擔憂蕩然無存。
“師尊,無論如何找尋,都沒有假菩薩的蹤跡,但按照常理來說,確實有假菩薩藏身修士體內。”
骨老人倒吸一口涼氣。
假菩薩的能力詭異莫測,神識根本無法分辨。
受到假菩薩附身的白骨方士也不會有所意識,如此一來,才使得三叉骨一直風平浪靜。
“師尊,白骨洞到底…有多少假菩薩?”
“不清楚。”骨老人略顯無奈的說道:“每批同道中,肯定有至少一頭假菩薩藏身暗處。”
“它們…它們到底是為何而來?”
“不可說。”
骨老人已經能夠確定,假菩薩絕對是為沈煉,似乎後者身上有假菩薩非常渴求的物件。
或許是正文驚鴻一瞥目睹到的四品蓮台?
想想就毛骨悚然。
人為煉製的假菩薩,如果吞掉大能轉世的佛陀上仙,會不會誕生一頭道行七八千年的妖魔?
兩人不敢談論沈煉,似乎只要涉及後者的言語,都會引來典當行豚掌櫃的窺視。
“正文,讓師弟師妹平日裡多加小心再三,盡量不要和他人接觸,我懷疑……”
“有真傳弟子即將前來三叉骨。”
正文重重的一點頭。
骨老人環顧四周,或許,真傳弟子已經身處三叉骨。
只不過,以真傳弟子能夠改變認知的神通本事,旁人根本察覺不到,不由細思極恐。
骨老人融入人群。良久後,有一女子悄無聲息的邁入三叉骨。
“到底是為何,夫人急著要降臨花果山?”
“按理說,數百年的滲透根本無需如此激進才對,我們只要水磨功夫就能侵佔花果山。”
就在幾日前,沉睡已久的白骨夫人突然意識複蘇,白骨洞內的真傳弟子都得到傳念聯絡。
女子莞爾一笑。
“也無妨,【清河】只需配合著夫人,就能長生不老。”
她掃過三叉骨,“姐姐們已經前往花果山,把三叉骨的爛攤子留給妹妹我。”
“一二三四五…有八頭假菩薩得處理掉,恩?”
清河面露詫異,目光落在典當行。
“數年沒來三叉骨,竟然多了三頭道行不淺的妖魔,兩頭出自高老莊,一頭出自女兒國。”
“是夫人攝取而來的嗎?”
清河注意到,鬼爹還幫著子師傅煉製器鬼,同時白骨洞的禁忌也沒有排斥三鬼,說明三鬼至少是得到白骨夫人承認的。
她目光掠過典當行後院,只在沈煉的身上停留幾息。
鬼爹的禁忌籠罩院落。
但凡沈煉在閉關修行,鬼爹都會本能的施展言出法隨護佑,讓旁人的認知察覺不到其異樣。
外加觀音請神妙法的緣故,沈煉渾身的氣血內斂,有一股淡淡的怨氣四散開來。
在清河看來,沈煉就是遭受假菩薩附身的尋常鬼物。
“先布置一番吧,恩,可以用外門弟子來誘導假菩薩,省得影響到戲班選角兒。”
“不過話說回來,假菩薩的因為什麽聚集三叉骨?”
清河神識一掃,想到即將結束的戲班選角兒,開始調整三叉骨周遭的地形,法陣緩緩成型。
她殊不知,一切舉動都在沈煉的注視中。
“感情好的,還有真傳弟子幫著處理假菩薩,正好,由我負責搶人頭的收尾工作吧。”
沈煉嘿嘿一笑。
他神識打量中丹田,有一團怨氣已經臨近成型。
怨氣裡有鬼臉若隱若現,乍看有幾分相似觀音菩薩,可見怨氣已經達到孤魂野鬼的程度。
孤魂野鬼侵蝕著中丹田,拚命想要掙脫束縛。
沈煉通過勁力包裹中丹田,生怕不小心弄死孤魂野鬼。
三日以來,自己把假菩薩遺留的寶座怨氣吞噬殆盡,才勉強鼓弄出一團生靈的怨氣。
【觀音請神妙法(一層)】
觀音請神妙法的修行其實不算順利,畢竟與尋常樁法迥異,是一門需要養鬼的獨特樁法。
“好在不滅玄功融入坐禪金剛身,面對怨氣侵蝕有一定的抵抗力,否則觀音請神妙法圓滿後,中丹田差不多就得廢了。”
“觀音請神妙法估計唯有我能掌握。”
沈煉搖搖頭,繼續榨乾腳底寶座內的怨氣,能感覺到孤魂野鬼吸收怨氣後道行在逐漸增長。
待到孤魂野鬼穩固後,便開始喂食自身血肉。
僅僅一滴稀釋的血液。
孤魂野鬼的道行暴漲,不過也因此被血液灼燒的哀嚎不止,差點步入魂飛魄散的後塵。
中丹田怨氣洶湧,一尊模糊的觀音塑像出現在裡面。
證明【觀音鬼】踏入十年道行。
【觀音請神妙法(二層)】
沈煉沒有因為樁法的晉升有半點益處,反而必須得耗費更多的勁力包裹中丹田。
“古怪。”
他掃過職業面板。
【垂釣草木妖,蓮化血種經驗 0.01%】
“自從掌握觀音請神妙法,蓮化血種獲取經驗的頻率大增,雖然萬分之一的經驗聊勝於無。”
目前蓮化血種的經驗進度已有72.34%,以三叉骨內主動送來的外賣,滿溢板上釘釘。
沈煉眉頭微皺,意識在草木妖三字停留幾息。
“肯定不是鹽良鎮附近的妖魔,難道怒江又出禍端?也不對吧,怒江通常魚蝦鳥獸成妖較多。”
沈煉強壓雜念,暢飲一口藥酒後,一滴滴血液落在中丹田。
當觀音鬼能承受自己的氣血後,樁法進度一下坐上快車道,只能用一日千裡來形容。
唐僧肉也不過如此。
隨著觀音鬼道行來到百年,樣貌已經看不出與塑像的分別。
沈煉發現血液養鬼的作用開始銳減,換成喂食血肉,反正三次蛻變的不滅玄功,即便斷肢重生都不會影響到自身根基。
觀音鬼達到五百年道行,觀音請神妙法晉升四層。
沈煉的氣血轉盈為虧,問題是他不能停止養鬼,畢竟封禁觀音鬼每息都得耗費大量勁力。
“其余假菩薩的魂魄能創出什麽樁法,不會也是類似觀音請神妙法這樣邪門樁法吧?”
沈煉硬著頭皮繼續修行。
有觀音鬼加身,三叉骨的假菩薩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或許假菩薩也認為觀音鬼是個威脅,觀音鬼的行徑像是在搶奪血肉蓮台,頓時有暴動的趨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