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之長,攻他人之短,著實有些欺負人。
於是,他把原先準備用的“縛身符”收進了“閑雲居”裡。
然後取出另一張符篆,心念一動,使它化作一柄三尺長劍。
顧旭幾乎從未練過武藝。
正因如此,他手握長劍、預備格擋的動作落入哈拉巴爾的眼裡,簡直到處都是破綻。
哈拉巴爾也被他的舉動搞得有些糊塗了。
在哈拉巴爾看來,這個青衣人明明是個深不可測的法術高手,隔著十多米遠的距離,就能讓自己的族人們跌個狗吃屎,一個個憋屈無比。
可他為何偏偏要選擇近身戰鬥、用他那拙劣的劍法跟自己比試?
“難不成,這家夥其實沒什麽真本事,”哈拉巴爾腦子裡暗暗猜測道,“剛才他那些駭人的招術,都是仗著父輩給他的符篆法寶施展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應該不會太難對付。”
他一邊這麽想著,一邊高高舉起彎刀,狠狠地朝著顧旭的腦袋劈去。
顧旭以一副別扭的姿態將劍橫在額前,試圖抵擋哈拉巴爾這致命的攻擊。
哈拉巴爾看他的眼神愈發輕蔑了——這小子瘦胳膊瘦腿的,連握劍的姿勢都不對,竟然妄想擋住自己這雷霆萬鈞的蒼狼嘯天刀?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哈拉巴爾的小腿忽然傳來一陣痙攣的、抽搐的疼痛,令他不得不雙腿緊繃,手中的彎刀也隨之偏離了方向,與顧旭擦肩而過。
哈拉巴爾眉頭緊鎖,痛哼一聲。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在這戰鬥的關鍵時候,突然之間腿抽筋了。
畢竟,作為草原上拔群出類的武者,他對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擁有著細致入微的掌控力。抽筋這種事情,已經很多年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了。
他運轉氣血,迅速緩解雙腿的劇痛。
很快,他的威勢猛然攀升,身上迸發出如洪荒巨獸一般的凶悍氣息。
只見他一腳向前跨步,一腳蹬地追隨,握住刀柄的右臂青筋突顯,使他紋在臂膀上的野獸圖案看上去愈發猙獰可怖。
他揮動彎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寒芒凜凜的弧線,直指顧旭的咽喉。
在這凌厲的刀意下,四周搖曳的莎草皆被攔腰斬斷,切面如上品的瓷器一般光滑平整。
此時此刻,顧旭正雙手握著劍柄,步伐笨拙地向後退——在哈拉巴爾看來,他這姿勢比窪地部落裡剛剛開始習武的孩童還要滑稽。
不過,未等哈拉巴爾的刀鋒接觸到顧旭的皮膚,意外再一次發生了。
哈拉巴爾向前邁出的足尖重重地撞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令他平衡不穩,整個人“砰”地一聲摔倒在地。
哈拉巴爾心情愈發憤恨。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像自己這樣武藝超群的戰士,竟然會在打鬥的過程中犯下“被石頭絆倒”這種極端低級的失誤。
“這個青衣人有點邪門,”他暗暗想道,“感覺在他的面前,我的運氣會變得非常糟糕。”
在哈拉巴爾從地上爬起來的過程中,顧旭隨手掏出一張“縛身符”,將哈拉巴爾五花大綁,又用法術封住他的氣血,使他不得動彈。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顧旭開口說道,“如果你誠實地回答我,我可以饒你不死。”
聽到他的話,哈拉巴爾一臉茫然。
顧旭意識到,大齊王朝和西北荒原說的並不是同一種語言。
於是他從“閑雲居”裡取出一張符紙,迅速畫了一張“通曉符”,貼在自己身上,然後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哈拉巴爾瞪著他,目如銅鈴,表達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態度。
顧旭輕笑一聲,沒有立即開口回應,而是伸手指了指那些陷在泥沙裡的蠻族們。
伴隨著血光飛濺,其中一半人的腦袋如熟透了的西瓜般掉落在地,另一半人則臉色慘白、驚惶萬狀,向顧旭連連求饒。
“你問什麽,我都回答!”看到族人們接連喪命,哈拉巴爾的神情瞬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請放過我的族人們!”
顧旭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更加愉悅了。
他輕輕揮了揮手。
哈拉巴爾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待他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自己那些族人們的腦袋都還好端端地安在脖子上,周圍也沒有四濺的鮮血。他們仍然在泥沙堆裡奮力掙扎。
原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而已!
“大塊頭,跟我說說,這片草原上有哪些值得關注的強者。”
“草原上的最強者,自然是聖山上的薩滿,”說起薩滿,哈拉巴爾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崇敬而向往的表情,“他們超然於世俗之上,長生不朽,擁有呼風喚雨的強大力量,是草原各部族公認的守護神。
“他們不參與部落間的紛爭,但是每一個部落都會尊重他們的意見,就連競選產生的可汗,都需要登上聖山,得到他們的認可——”
“——你們的可汗是競選產生的?”顧旭眉毛微揚,打斷他的話道。
“沒錯,”哈拉巴爾回答道,“很久以前,偉大的狼神曾降下神諭,表示只有最強大的戰士,才配領導勇敢的草原子民。
“所以當前一任可汗死後,各個部族都會聚集在聖山之下,選出各自的佼佼者,在薩滿們的見證下展開決鬥,最後的勝者將成為草原新的領袖。”
聽到他的描述,顧旭心頭暗暗感慨,隻覺得這競爭可汗的方式,還真符合草原上一貫強者為尊的作風。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哈拉巴爾身上,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問,“你此行就是前往聖山去爭做那可汗的吧!”
在擁有“天命”神通之後,他的預知之術又更上一層樓,在星盤的輔助下,很多時候無需專門佔卜誦咒,就能窺見一些模糊的未來。
哈拉巴爾點了點頭。
“偉大的阿勒坦可汗在與你們齊人的戰鬥中身先士卒,受了重傷,薩滿斷言他最多只能再活一個月,”他回答道,“我渴望成為一個像他那樣的人,一個生於戰場、死於戰場的王者與英雄。”
顧旭呵呵一笑:“一個會被石頭絆倒的未來可汗,真是有意思。”
哈拉巴爾惱羞成怒。
但在繩子的束縛下,他無法揮拳頭去揍顧旭,只能默默忍受對方的嘲弄。
“對了,你這身氣血修為,看上去最多也就是大齊第四境修士的水平,”顧旭接著問道,“這也能當得上可汗?
“如果你們所有的候選人都是這種實力,那麽大齊隨便來一個總兵,都可以把你們一鍋端了吧!”
哈拉巴爾更加氣憤了。
不過作為對方的俘虜,他只能忍氣吞聲地說:“成為可汗的人,將獲得‘狼神祝福’,到時候你們齊國的聖人來了,都不一定能打的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