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煜的殘魂靜靜漂浮在半空,注視著蕭琬珺和她帶領的修行者們為他鍛造新的身軀。
作為曾經靈霄界享有盛名的煉器宗師,宮煜時不時地開口,為在場的修士們指點一二,對他們鍛造的器物提出改進建議。
“你這裡用冥鐵不妥。冥鐵雖然質地堅硬,但性質過於剛烈,難以與修士的真元相融。換成玄晶石,它不僅能承受高溫,還更適合導引真元,使法器在戰鬥中更加順手……”
“這爐火溫度過高,雖能加速材料成型,但會損傷器物的靈性,使其難以長久儲存真元。火候降三成,延長鍛煉時間,或許效果會更好……”
“你這陣紋線條畫得過於密集,真元流動時會產生滯澀感,煉成法寶後可能會影響使用的手感……”
“……”
蕭琬珺聽著他的這些話,心頭若有所思。
她雖然沒有修行天賦,但她過去博覽群書,對煉器之術有相當的見解,最近又從顧旭那裡學到了墨門的一些道法,比起一般的煉器師,她的理論水平或許還更勝一籌。
然而今日,聽著宮煜的指點,她才意識到自己仍然只是個初學者。在煉器之道上,還有諸多門道等待她去探索,還有無數細節需要她去留意。
“聽說陛下的本命法寶,正是由這位宮大師協助煉製的。”她默默心想。
就在這時,宮煜似乎忽然察覺到了什麽,轉頭望向蕭琬珺,問道:“蕭大人,可曾有人對您說過,您是擁有大氣運的人?”
這樣的言語,若是在別的朝代說出,再配上蕭琬珺前朝遺族的身份,恐怕會顯得極為敏感,甚至會令在場眾人不由得心頭一緊,冒出一身冷汗。
但是,在這皇家煉器坊中,眾人依舊專注於手頭的工作,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一般。
蕭琬珺自己也坦然說道:“陛下也曾對我提起過此事。”
“是因你的家人在你出生時動用了竊運之術吧?”宮煜接著說道。
蕭琬珺微微點頭,道:“他們本希望我成為‘泰阿劍’的下任主人,從而繼承大齊王朝的皇位。可出乎意料的是,我出生後卻沒有修行天賦,令他們大失所望,覺得儀式已然失敗。”
“那是因為他們對氣運之道的研究不夠精深,”宮煜緩緩說道,“儀式其實並未失敗,你身上的氣運確實貨真價實。只是,這份氣運偏於輔佐之用,無法直接作用在你身上,而需要通過你來助他人成就大業。”
聽了宮煜的話,蕭琬珺不由得想起母親懷她時做的那個夢——夢中,一條金龍盤旋在家門窗外,隨後化作一隻鳳凰在空中展翅飛翔,最後又變成一個古樸的劍鞘,緩緩落在她母親面前。
莫非,這劍鞘的寓意,正是暗示如今的她將輔佐陛下,助他建立不世之功,成就千秋偉業?
“這確實是我如今正在做的事,”蕭琬珺淡淡一笑,唇角微揚間,仿佛春日暖陽灑滿屋內,帶來一陣和煦的微風,“陛下待我有知遇之恩,助他開創盛世,是我的榮幸,也是我心甘情願之事。”
在她說這話的時候,眉宇間洋溢著明顯的滿足與成就感,仿佛沉浸在輔佐陛下治國的過程中——當見證大夏一步步走向繁榮時,她內心也充滿了深深的喜悅與自豪。
“我指的不是這個,”宮煜糾正道,“蕭大人,您或許不知道,陛下若要修成第九境,必須將舉國氣運集於一身,其中也包括您身上的氣運。
他頓了頓,留意著蕭琬珺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這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必須告訴您,要將您身上的這份力量傳給他,只有一種方法。
“那便是陰陽合一的雙修之法。”其實,宮煜在見到蕭琬珺的瞬間,心情是非常疑惑的。
以他的修為,自然能從她的氣息中察覺到,她依然是完璧之身,元陰未破。
按理說,以帝君往日的性情,身邊若有如此美麗且對他滿懷崇敬的女子,早已是他的人了。
然而,現如今的帝君,卻始終對蕭琬珺恪守君臣之禮,毫無越矩之舉。
“難道帝君在大荒的這些年裡,性情大變,變得不近女色,一心修煉,隻為報仇雪恨?”宮煜忍不住揣測道。
聽到“雙修之法”時,蕭琬珺神情微微一怔,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自己初次操控金屬傀儡的那一天,曾被顧旭抱入懷中的情景。
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仿佛黃昏時天邊的晚霞。
“我對陛下仰慕已久,”她低下頭,神情有些複雜地說道,“能入宮侍奉陛下,陪伴在他身邊,也是我心底深藏的一個願望。
“只是,我不過是一個凡人,或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宮煜過去一心鑽研煉器之道,與女子接觸的機會寥寥。
此刻看到蕭琬珺袒露心聲,話音微微顫動,帶著幾分羞怯和忐忑的模樣,他也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麽。
最終,他歎了口氣,認真說道:“若有機會,我會把這件事轉告給帝君。像你這樣好的姑娘,若他拒絕你,便是他沒有眼光。”
…………
幾天后的一個夜晚。
暢春園中,夜色深沉如墨,涼風輕拂湖面,泛起層層漣漪。
顧旭處理完一天的國事,從禦書房中走出,準備返回寢宮休息。
然而,他剛跨出書房門檻,便見一道人影擋在他面前。
“夜皇陛下?”顧旭微微皺眉,不知夜皇為何突然不聲不響找上門來。
夜皇窈窕的身影佇立在風中,黑衣獵獵作響,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那雙金色的眼眸炯炯生輝,仿佛穿透了夜的深邃。
“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她沉吟許久,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同時握住顧旭的手,將一枚冰涼的儲物戒指塞進他掌心,“這是給你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