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陰現在很生氣。老泥鰍?
多少年未曾有誰敢這般稱呼自己了?
想死就直說,拐彎抹角的作甚?!
“交代?你要什麽交代?”
對此,孫悟空卻是毫不示弱的上前半步,對上了敖陰的那一雙眸子。
“家師在您手裡,沒少受罪吧?”
對此,敖陰神色微滯之間,雖是沉默不語的看著眼前的孫悟空。
金凌在自己手裡吃了苦,那是自己與金凌之間的事情,爾又算什麽?
“家師是懂禮數的,他日便是功德圓滿,或也不會與諸位前輩為難,但俺老孫,卻是出身鄉野,不通禮數。”
“是故,今日俺老孫,便先為家師討些利息!”
見敖陰不說話,孫悟空便再次向著敖陰說道。
莫名的,孫悟空突然覺得,這趟西行之路,對自家老師,似乎並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堂堂帝君,何以如此被他人折辱?
至於自己此番行事,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愛怎怎地!
反正孫悟空是看不過去。
“悟空,休得放肆。”
靜靜的聽著孫悟空的話,默默的看著眼前的敖陰,孔宣突然出聲向著身邊的孫悟空說道。
對此,孫悟空雖然心有不忿,但還是向著孔宣拜了一拜,不再說話。
別人不可以玩弄老師,但是孔宣可以。
“久聞燭龍之主,精通燭火之道,吾家這豎子,五行屬金,卻被火所克。”
“如今這豎子雖得了師伯之焚天紫火,但對火之一道,仍舊不精,今日正好遇到了您,不若待此間事了,便將這豎子送去南海龍宮,聆聽您的教誨?”
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孔宣向著那敖陰問道。
“好。”
聞言,敖陰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之後,向著孔宣如此說道。
教誨是什麽意思?
就是自己要教其一些東西。
但具體怎麽教,那就有學問了。
畢竟,同樣的一門神通,令其三日學會與三百年學會,那難度能一樣嗎?
是故,在這個過程之中,自己可以令孫悟空,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痛苦。
但同樣的,自己也得教真東西。
當然,不教也行,但說孫悟空悟性不足便是。
但若是那樣做的話,自己就難免絕了與金凌孔宣之間有可能存在的善緣。
畢竟,你不得不靜下心來想一想。
金凌也好,孔宣也罷,哪一個不擅長火呢?
自己身為燭龍,出身固然不錯,但在這片天地之間,論玩兒火,前有元鳳,後有太一的飛禽一族,才是真正的冠絕天地!
是故,孔宣這樣的安排,毫無疑問是給自己臉。
自己得兜著。
“吾此行前來,是為了助那東土法師脫難,不知殿下可否行個方便?”
聽到敖陰的回答,孔宣面色不變的點了點頭的同時,繼續向著敖陰問道。
“卻是難以割愛,帝君若欲助那法師脫劫,卻是要費些力氣的。”
對此,敖陰眼角浮現出些許笑意的同時,向著孔宣回道。
終於能給此事收尾了。
“那倒也不用。”
對此,孔宣只是輕笑一聲之間,輕聲說道。
聞言,敖陰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敖陰卻突然發現,眼前的孔宣,已經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耀眼的,象征著五行的五色神光。
“有時候,放狠話是沒有用的,你得靠行動來表明你的態度。”
眼瞼微垂之間,孔宣頭也不回的向著身邊的孫悟空說道。
沒錯,站在修行的角度來看,孔宣需要自己的弟弟去遭受磨難。
尤其是這系行路上所遭遇到的第一次磨難。
孔宣需要金凌體會到那種絕望,憋屈,無助,憤恨的情緒。
這些情緒越深刻,待舍弟歸來之日,斬去自我之時,方能愈發簡單。
是故,面對敖陰的此番作為,無論是三清也好,還是孔宣也罷。
都選擇了聽之任之,無動於衷。
但站在兄長的角度來看,孔宣,對此亦是有些心疼的。
自家弟弟,卻是從未受過這般委屈的。
是故,孔宣選擇了以這樣的方式來收尾。
像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敖陰製服,這只是第一步。
後面等待敖陰的,還有一系列比較嚴厲的處罰。
此番作為,一方面是孔宣需要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另一方面則是借此事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設難,瓜分香火願力,沒問題。
但是,這個度,都要把握好了。
畢竟,在孔宣看來,今日之事,已經給金凌的心中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
那從修行的角度來看,繼續重複這種行為,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當然,這或許能讓那些準聖們的心情愉悅很多。
畢竟,金凌若未入世,誰又能有這般體驗呢?
但話說回來,我孔宣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憑什麽拿來被那群土雞瓦狗們消遣?
自己心血來潮,下場欺負欺負弟弟,那是我家兄弟關起門來的打鬧。
你們效仿吾之行為,怕是認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至於如此行事是否會令龍族不滿?
不滿就不滿唄,自己克服一下。
等金凌回歸之後,自然會去安撫。
嗯,在孔宣的心中,自己這個鳳凰一族的明王,截教的大師兄,天庭的勾陳帝君,所代表的,便是鳳凰一族,截教乃至於天庭的惡。
而自家弟弟,便是善。
畢竟,一個人也好,一個勢力也罷,都應當具有兩面性。
且涇渭分明。
這些年來,孔宣與金凌一直有著很不錯的默契。
只不過,因為金凌的手段足夠好,而使得自己並不需要去做些什麽罷了。
至於前腳剛剛給了敖陰顏面,轉眼便又做出了此事,是否有些前後不一?
沒關系的,畢竟,孫悟空冒犯燭龍之主,與孔宣懲處玩弄自家弟弟,這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至於自己的所思所想,龍族是否猜透了?
那就更無所謂了。
只要自己還是截教大師兄,金凌還是三教二代弟子領頭人,那龍族就算是明白了,也得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便是大勢。
常言道,小勢可改,大勢不可改。
但孔宣卻並不這麽認為,無他,你道截教截取的是什麽?
“哦?”
聞言,孫悟空頓時一愣,看向孔宣的眼中,泛起了些許明悟。
“修行,是艱苦的,是故,有些磨難,是不得不經歷的,但是同樣的磨難,只需經歷一次便足夠了。”
話落,孔宣繼續沒頭沒尾的向著孫悟空解釋了一句。
“汝師乃是吾弟,吾兄弟自小一起長大,打鬧慣了,感情可要比你和你師父的好太多了。”
雙手背在身後,孔宣的目光眺望著那黃風嶺內,一臉疲憊的金凌,啞然失笑道。“快些去救你師父吧。”
話落,孔宣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孫悟空的身邊。
孔宣有些乏了,這場修行,該當結束了。
只不過,因為自家老師的亂點鴛鴦譜,這條路,怕是還要再走一段時日。
唉……
舍弟卻是已近千年未曾與吾把酒言歡了。
“師父!”
黃風嶺內,孫悟空看著那被吊在樹上,一張白皙的俊臉,被那近在咫尺,裝滿了已被煮沸了的熱水,蒸的發紅的金凌。
連忙上前將金凌解救了下來。
“悟空,你們來了啊?”
靠在樹前,看了眼那正在送走各路仙神的卞莊後,金凌繼續向著孫悟空說道。
“且先去幫幫卞莊,都是前來相助的仙真,莫要失了禮數。”
“不必不必,法師好生休息便是,小仙先行告退了。”
聞言,那來自於地府的府君,頓時向著金凌俯身行了一禮之後,露出了一張笑的很是燦爛的臉。
其身後,則是眾多向著金凌俯身行禮的各路神仙。
“小僧再次拜謝諸位仙真前來相助了。”
對此,金凌自然是在孫悟空的攙扶之下,向著那各路神仙還禮。
“師父,敷下溫毛巾吧。”
送走了那各路神仙之後,卞莊來到了金凌的身邊,手中變戲法般的出現了一塊濕漉漉的白毛巾。
“有勞卞莊了。”
拿過卞莊遞來的毛巾摁在了臉上的同時,金凌輕笑著看向了身邊的卞莊。
“師父這是說的哪裡話。”
對此,卞莊只是隨口向著金凌笑道。
“師父,弟子無能,令您受苦了。”
看著眼前的金凌,孫悟空的語氣中蘊著濃濃的愧疚。
“傻猴子,何以這般言說呢?”
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孫悟空,金凌的眼中滿是明媚的笑意。
“你呀,不過是諸神盛宴中的一環罷了。”
為孫悟空整理了一下那有些凌亂的金發之後,金凌如此向著孫悟空說道。
一部分神仙用他們的名,造就了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與妙道真君。
這西行路上,便會出現一群可以肆意玩弄大聖與真君的強者。
而在這場香火盛宴之中的真正肉食者,其實是那些降服“妖魔”的真神啊。
“弟子受教了。”
看著眼前的金凌,孫悟空點頭稱是的同時,眼中難以抑製的浮現出了些許失落。
自修行至今,孫悟空方才發覺,這天地間最殘酷的那一面,方才向自己展露了冰山一角。
“猴兒說吾乃是帝君入世,莫怕,他日功德圓滿,為師定帶你挨個叫門。”
眉眼含笑的看著眼前的孫悟空,金凌向著孫悟空如此說道。
“嗯!”
對此,孫悟空只是同樣笑的很明媚的向著金凌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天地固然殘酷,可俺老孫,還有一個手眼通天的師父!
……
“差不多了。”
混元宮內,通天看著那師徒團聚的溫馨時刻,突然出聲說道。
“然也。”
對此,元始也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以凡人之軀,看透西行本質,知曉仙神與凡人無異。
且天界更難治理,並以凡人的處境,對此展開思考,便是金凌此番入世之身的使命。
至於金凌通過思考之後得出了怎樣的結論。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思考。
“不過宣兒還是未曾適應如今的新身份啊。”
話落,元始的目光落在了通天的身上。
“無礙,待金凌回歸之後,叫他們兄弟倆自行協商吧。”
站起身來,通天肆意的伸了個懶腰。
“你這豎子,當真是兩手一甩,諸事順遂啊!”
見此,元始頓時沒好氣的向著通天說道。
“二哥豈能如此言說與弟?難道教其成才,不是吾之功也?”
對此,通天卻是沒有半點的惱怒,只是嬉笑著與元始回道。
“對對對,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聞言,元始沒好氣的看向了身邊的太上。
對此,太上只是嘴角掛著些許淡然的輕撫著長須。
“久坐宮中,甚是無趣,兩位哥哥可有意與吾一同入世,去尋吾那弟子,耍上一耍?”
話音一轉,通天向著元始與太上提議道。
“你這廝,就不能忙些正事?”
頗為無奈的看著眼前那略顯吊兒郎當的通天,元始義正言辭的訓斥著通天的同時,站起身來,看向了身邊的太上。
“修行之余,放松一下也是應當的。”
對此,自修成三屍合一之後,便放松到現在的太上,默默起身,向著元始說道。
“既然大兄發話了,那便一同前去吧。”
見此,元始頓時點了點頭,一副深思熟慮後,做出了重大抉擇的模樣。
“二哥若是實在抽不開身,且去忙便是,吾等前去喚師妹前來,亦無不可。”
聞言,通天側頭看向殿外的同時,不陰不陽的小聲嘟囔道。
“你這廝,再嘟囔些什麽?!”
聞言,元始頓時目光微凝,面色不善的向著通天大聲質問道。
通天說了什麽,元始真的沒聽見嗎?
別鬧,元始雖然上了年紀,但聖人的耳朵還是好使的。
莫要說通天的小聲言語了,便是那極北之地的某個凡人說了什麽悄悄話,元始若是想知道,也是隨時都能知道的。
只不過此時的元始,選擇了裝糊塗罷了。
“我說,師妹最近不知在忙些什麽,不若吾等前去,將其一同叫上,亦算是聯絡一下感情。”
聞言,通天頓時一臉真摯的向著元始說道。
甚至,這個腰間挎劍的俊朗青年,還一副單純模樣的向著元始眨了眨眼睛。
“舍弟終是長大了,都知道走親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