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西部边境带。
夕阳西沉,火红的光幕浸染漫空云霞,恢弘壮丽的景观举目可见。
依山傍水的民族自建房区内,朴实无华的民宅院落中,一位气质脱俗的老者正盘膝而坐,面向日头将尽的天边敛目凝神,直至远山吞没最后一缕日光。
老者缓缓睁开深邃的双眸,她悠远的目光从天边收回,望向不远处的院门。
一道人影已经静候多时,此时见老者目光看来,才躬身道:“长老,有人目睹西北无人区方向天降异象,疑似伴有批量植被,动物的非正常衰亡,目前治安单位已经出动人员进行调查。
“加派人手,仔细监察。”
向阳长老表情肃穆道:“非常规事件’是我们的管辖范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不可有所疏漏。”
“是!”
边境带某临山景区外,一批游客因“自然灾害预警”被遣返,造成了道路交通的暂时性拥堵。
一些自驾游的旅客将车停在路旁,就地休息,以备折返或是继续去往下一处落脚点;而其他人则就近转入附近的民宿区,既来之则安之。
因此,民宿区内某家“吃住一体”的小客栈意外地迎来了客流高峰。
为人热情的老板娘边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迎客,边与落座的游客们聊起了近日来山中的变故:
“哎呀,可不是嘛!最近古怪得很,山上的鸟兽都不叫了,晚上还能听到轰隆隆的震感,地动山摇......吓得我还以为是地震哩!”
“啊?你也知道这个事吧,真的哟,古怪得很!”
“客人四位!里边坐,里边坐~”
“施主,能帮贫僧添一碟小菜吗?谢谢。”
这时,老板娘背后传来了委婉低沉的询问声。
她转身看去,原来是几天前住进来的那位僧侣:此人慈眉善目,中等身材,身披棕色的僧衣,桌上摆着一碗米饭和一碗清淡的汤水,就差那一碟下饭的小菜。
“哎呦,抱歉抱歉!我差点给您忙忘了,这就来,这就来!”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急忙跟后厨招呼。
不多时,她端上小菜的同时,又加送了一碟花生米:“师傅,给您的菜耽误了,这是咱店免费赠送的花生米~”
谁料那僧侣却摇头笑笑:“贫僧戒律在身,每日的吃食是有定数的,多谢施主好意。”
老板娘怔了怔,内心却是肃然起敬,心说这师傅是真自律,纵使周遭酒肉气弥漫,他却能紧守戒律,每日只吃些清汤寡水的饭菜,便可心满意足。
不仅如此,他对周围人的态度也是谦逊有礼,从不与人为难,像今天这样“漏上菜”的情况换是别的客人,恐怕早就牢骚满腹,甚至对店家大呼小叫的了......
老板娘文化虽不高,却懂得人情世故,她当即收回赠菜,返回吧台,悄悄在账单上给打了个折扣。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更何况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呢?
然而,正当落笔之际,头顶却传来一声短促有力的?喝:“老板,结账!”
“好嘞~您哪桌?”老板娘应声道。
“就这桌。”那人的手指点在了老板娘修改折扣的账单上。
“这………………?”老板娘茫然抬头间,几张粉红色的票子已经落在了她面前。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那位叫“结账”的男子,协同另外两名青壮年男人大步流星地朝那僧侣桌前走去,几人聊了没几句,那僧人便起身,随着三名男子朝停在店门外的黑色越野车去....………
“唉,客人您......”待老板娘反应过来,追出门去,越野车已经开走了。
店里的服务员是个小伙子,见情况不对,也抽身跟了出来:“怎么了,是跑单吗?”
“TE......“
老板娘神色复杂地摇头,压低声音道:“我看到住店的那位师傅,被镇上的便衣带走了......”
“啊?”服务员小哥吃了一惊,“难道是个通缉犯,乔装成了僧人的样子?!“
“不会吧,他也不像是装的呀......”
老板娘皱着秀眉,回忆着这几天那僧人的表现,那虔诚诵经的样子,待人接物的习惯,举手投足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半吊子的!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你姐我见多识广,怎么会连个假和尚都认不出来。”
“姐啊,你可真别替人开脱,这年月,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这事咱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咱们就做好咱们的小生意!”服务员小哥说完,憨笑一声,便转身回店里招呼客人去了。
“说得对,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老板娘口中喃喃,又深深朝车子驶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才神色茫然地转身朝店内走去。
几小时后。
沿着公路偏离出去的沟壑中,一辆黑色越野车侧翻在内,车内传出阵阵诡异的“诵经声”。
“诵经声”节奏急促,伴随着细密古怪的杂音。
但更怪的是,纵然“诵经声”急促绵密,不可忽略,但不知为何,偶尔途经的车辆却没有一个停下车来过问。
相反的,他们全都对倒翻在沟壑中的越野车视而不见,匆匆路过,未作停留。
随着时间流淌,古怪的“诵经声”还在持续………………
此时,若是有人借着昏沉暮色,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看向倒翻的车厢之内,便会见到另一种诡异可怖的画面:
一位身披僧衣,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正双手合十,盘膝而坐,他满面肃穆,紧闭双眼,口中不断念诵着不知名的经文,仿佛在超度徘徊挣扎的灵魂.......
然而,在他敞开的僧衣之下,一张血盆大口自他的胸膛张开??那血口中獠牙毕现,狼吞虎咽般啃咬着车内仅存的一具尸骨,正是当日间客栈老板娘结账的便衣治安人员!
那尸骨尚未冷却便被剃光了皮肉,豪饮了鲜血,全部填入了恶僧胸前的血盆大口之中。
另外两位便衣亦未能逃出魔掌,他们已然化作果腹之食,仅剩森森白骨就撇在越野车厢的后座.......
夜色渐深。
渗漏的血水沿着车厢的缝隙淌入壕沟,积起的血漫过沟底的枯草,掩在越野车的阴影中。
直至某一刻,“诵经声”与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同时戛然而止!
阴气森然的越野车厢晃动了几下,浑身染血的僧侣从断裂的车门中钻出,手脚麻利地整理着鲜血淋漓的僧袍,口中仍念念有词:
“险些破戒......险些破戒啊......”
他脸上的嘴巴吞咽着口水,庆幸之余捂紧胸怀,大腹便便地朝深山中踱去,仿佛刚才吃人饮血的根本不是他!
「饕餮贪禅,节欲戒贪
节的是人前的欲,戒的是人前的贪!
此禅亦非......
残破的越野车遗落荒野,无声的罪证被沉默的黑暗掩埋。
明月高悬,辉光仍无法透过这黑暗,照见沟壑中深的人血。
直至雷鸣震慑这蛮荒之郊!
骤然划过的闪电撕破这诡异的夜幕??
但见浑身血污的僧侣双膝跪地,举手祈天:“恭迎吾神莅临!”
他身下的法阵与东非升神仪式的核心法阵“师出同门”,皆是燃尽生灵的毁灭性仪式!不同的是,这法阵早已在这荒山僻壤中启动并酝酿了三日!
“恭迎吾神莅临......恭迎吾神冈拉梅朵!”
恶僧一脸虔诚,继续高声祈愿。
EXT......
没有人知道,灰烬组织唯一尚未落网的贪欲神君竟躲到这西北边疆,将一座已被守序官方破解的法阵重新启用。
纵然其威力不可与东非升神仪式同日而语,但却是贪欲神君恶僧「饕餮」的最后一舞。
除了迎接“救世主”的降临,他已经走投无路......
被守序官方绳之以法只是时间问题。
法阵牵动地脉,头顶惊雷嘶鸣,脚下的震感亦惊魂动魄。
能量洪流冲毁阵眼的瞬间,贪欲神君飞身拉远,目睹着由生命力蓄积的洪流在天幕中破开一隅!
接着,广袤的夜幕在那洞穿之处发生诡异的弯曲,那一瞬,能量洪流忽如井喷般倾泻而下,倒灌入隐藏在山沟中的阵眼??
强光,曝满孤山。
被震得衣衫破碎的贪欲神君匍匐在地,口中仍念叨着神的名讳......
他明显感知到有“人”降落在了他的身前,就在他叩拜的方向上,距离很近,很近.......
“恭迎吾神......冈拉梅朵......”
他沉浸在自己虔诚的演绎中,探出颤抖的双手,去触摸神的脚踝。
“......“
他摸到了。
愈渐贪婪的笑容在恶僧脸上绽开,伴随着他昂起的头颅,又渐渐的凝固在脸上。
站在他对面的,竟是一个他最熟悉的人:此人慈眉善目,中等身材,敞开的衣襟内露出一张獠牙毕现的贪婪血口!
“神......不在此处。”
对方脸上和胸口的嘴同时言语。
贪欲神君瞠目结舌之际,他高昂的头颅已被一口咬下,填入了对面的胸腹!
雷云搅动,吞没了隆隆大笑声!
电蛇于九霄狂舞,隐有数千道身影自天幕降落,如地狱修罗踏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