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葉桀的身形,徹底消失在了陣眼之中,大陣之外,眾人面面相覷。
“玄誠閣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殿主就快堅持不住了,再這樣下去,一旦殿主敗下陣來,只怕我們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不然的話,我們還是撤退好了。”
耳邊傳來眾鬼的議論聲,玄誠默然不語。
他的視線仍舊留在葉桀消失的地方,在心中默默祈禱,期望著有著奇跡發生。
只是,奇跡並不會因為他的祈願降臨,無懈可擊的大陣,仍舊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反倒是身形消失其中的葉桀,再也沒有半點氣息傳來,亦如此前進入陣中的謝心雨一般。
久等無果,玄誠發出一聲長歎。
“葉桀……看來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這個選擇錯誤到你無法承受,最終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填補……”
玄誠搖了搖頭,盡管葉桀置天玄殿於險境,但在對待夥伴這一點上,就連玄誠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換成任何一人來此,都不會拿自身的性命開玩笑,及時放棄遇難的破陣者,才是最佳選擇,唯獨葉桀不願這麽做。
只是,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大陣之下,再無任何生機傳來,闖入其中的葉桀,最後的下場,不過也只是多增加了一個犧牲者。
就連陣法大師都束手無措的複雜大陣,憑葉桀的力量,又能做些什麽?最後只是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什麽也沒法改變。
玄誠歎了一聲:“此次行動,我們已經失敗了……事到如今,還是盡快撤離,優先保全天玄殿余下的力量……”
玄誠話音未落,卻見腳下大地顫抖,靈力狂湧,身旁的一眾長老,紛紛發出驚呼之聲。
玄誠一愣,回頭望去,卻見原先還完美無瑕,嚴絲合縫的鬼獄大陣,此刻竟有著裂紋蔓延。
“那是……”
“陣法開裂,莫非破陣者成功了?”
“這怎麽可能?”
眾人連聲驚呼,玄誠更是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雙重陣法疊加的複雜大陣,哪怕讓天玄殿的陣法大師來,一時間也難以破除。
然而,眼前的發生一切,卻令他不信也得信,鬼獄大陣上蔓延的裂痕,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陣法正一點點得到拆解,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徹底破除。
玄誠一番感知,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就在剛剛,陣法大師還斷定,原先的破陣者已經遭遇陣法反噬,無力行動才對……葉桀,你到底做了什麽?”
仿佛是為了印證玄誠所言,只聽轟的一聲,鬼獄大陣的漆黑屏障轟然破碎,連帶著鎖魂大陣,也同樣消散無蹤,整座鬼獄,都暴露在眾人面前。
而在破裂開來的陣法中,兩人的身形緩緩走出,其中一人眉清目秀,正環抱雙臂,洋洋自得,另一人風輕雲淡,面色沉穩,正是原先入陣的謝心雨與葉桀二人。
“葉桀,你們……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玄誠張大了嘴,仍舊沉浸在大陣破碎的驚訝之中,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天玄殿陣法大師沒能破除的複雜大陣,如今這兩人合力,卻破除了。
葉桀笑了笑:“家人就是我們的力量。”
回頭望去,失去了大陣的封鎖後,鬼獄中的囚犯重見天日,神色大喜,轟然逃竄,葉桀提醒道:“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如今鬼獄大陣已經破除,你們還是尋得李淵之魂,將他好好保護起來吧。”
玄誠連忙點頭,轉而招呼起天玄殿的鬼差,進入失去阻隔的鬼獄當中救人。
葉桀沒有第一時間跟上,而是在後方緩步跟隨,他的身旁,謝心雨神色驕傲,步伐輕盈而優雅,偶爾瞥過葉桀的眼神中,也泛起幾分自得之色。
越過破裂的鬼獄大陣,葉桀感慨道:“你做到了,若不是你破開了鬼獄大陣,只怕我們都只能死在陣法之下……”
葉桀的稱讚,令謝心雨十分受用,嘴角上揚:“伱的誇獎,我便收下了!”
葉桀略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話說回來……你又會卜卦,又會製符,還會陣法,到底還有什麽雜學之術,是你不會的?以你的年紀,真的能同時學過來嗎?”
謝心雨不禁莞爾:“我有二品天賦:大成若缺在身,無論學什麽,都能在短時間內大成,你可別小瞧了我,本小姐便是最完美的!”
葉桀聳了聳肩:“大成若缺,後面不還跟了個若缺嗎?話說回來,你身上的三項天賦,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強,我要是有任何一項天賦在身,也不會這麽多年還是二階了。”
“你……你連彼岸花那樣的愈魂奇物,都能送給他人,不是二階才怪了……”
謝心雨嘟了嘟嘴,最喜歡發號施令的她,在葉桀面前,卻失去了那份嬌蠻,她凝望著葉桀,仿佛要將葉桀的模樣刻入心底:
“那可是彼岸花啊,用了它,你的資質將得到脫胎換骨般的提升,足以比肩仙人轉世,再也不愁修煉的事情……你把彼岸花給了我,會後悔嗎?”
葉桀笑了笑:“後悔什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沒有什麽好後悔的。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想修複受損的魂脈,重新踏上修行之路嗎?如今見你恢復活力,我為你感到由衷的高興。”
耳邊傳來葉桀的話語,謝心雨忽然鼻尖一酸,眼瞳泛紅。
葉桀乾咳一聲,關切詢問:“怎麽了?要是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對你怎麽樣了……”
“你……你對我怎麽樣了,你自己心裡知道!”謝心雨嬌嗔一聲,不依不饒。
葉桀有些莫名奇妙,又聽她道: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我對謝家忠心耿耿,十六歲便飲鴆赴死,入冥府輔佐家主,最後換來的卻是背叛,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在家族利益面前,我的性命一文不值。而你,你不光救了我,就連珍貴的彼岸花,也送給了我……”
見她又一次提起傷心往事,葉桀拍了拍她的肩膀:“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如今,你獲得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第二次機會,想要做什麽,便放手去做吧。”
謝心雨被他的言語感化,望著他,目光不再充滿咄咄逼人的挑釁,反而變得柔和而溫暖:“現在我算是明白,為何南靈鶴會留在你身邊了,要是有人這麽對我的話,我說什麽也不會走。我決定了,我要加入你們!等你需要我的時候,說一聲就夠了。”
葉桀揚了揚眉:“你確定嗎?我這裡可不比謝家,可沒法給你想要的一切。”
“本小姐說過的話,自然是作數的!還是說,你們不歡迎我?”謝心雨昂首道。
“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很歡迎你的加入。”葉桀點頭道。
而在一旁,隨著大陣的破碎,留守陣外的黎霸也步入其中,很快便看到了葉桀二人。
“葉桀,我終於找到你了!”
黎霸朝兩人招了招手,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神便定在了謝心雨的身上,再也離不開了。
“等等……她是謝無常的族人?我記得她不是魂脈破碎嗎?如今一見,她面色紅潤,氣息正盛,哪有半點魂脈破損的跡象?難道,你把彼岸花給她了?”黎霸捂嘴驚呼。
見此情形,葉桀倒也沒有否認:“你說的沒錯,在彼岸花的滋養之下,謝心雨不光魂脈複原,修為也更加精進,這才一舉破除大陣,與我一同逃出生天。”
被黎霸盯著,謝心雨眉眼一挑,眼神鋒利,趾高氣昂。
黎霸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看著葉桀,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葉桀,那可是孟婆給你的彼岸花!你不知道那有多麽珍貴,就這樣把它給出去了?”
葉桀搖頭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家人的性命更加珍貴。功法也好,奇物也罷,都只是身外之物罷了,唯有家人,才能陪伴你走到最後。是我帶謝心雨來此破陣,我自然要帶她安全離開。”
黎霸面色一顫,若是他人說出這番言語,她可能並不相信,甚至對此嗤之以鼻,但這話卻是從葉桀口中說出來的,令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反駁。
這一路上,葉桀早已用自己的行動,向她證明了這一點,在葉桀的行動面前,她的任何反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甚至於,黎霸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而不是被拋棄在奈何橋上,也正印證了這番話。
在葉桀堅定的眼神下,她隻覺得受之有愧,深深一歎:“葉桀……為了夥伴,為了家人,你竟做到這一步,這真的值得嗎?倘若你拋下這些,明明可以過得更好……”
葉桀沒有回答,他揚起下巴,眺望遠方:“終有一日,人們會在孤獨中死去,我知道獨自死去的滋味,我討厭那份孤獨,只希望我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我還有家人,能夠陪伴在我的身邊,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家人的擁簇下才對。”
聽完葉桀的回答,謝心雨頓時急眼:“你在胡說什麽?難道你不知道,老是說壞話,會被厄運找上的嗎?你才不會有事呢,只要由本小姐替你算上一卦,便能替你趨吉避凶。”
黎霸也瞪大了眼:“說的沒錯,除非有人能打倒我,否則沒人能傷害到你!”
葉桀笑著擺手,無論如何,兩人的反應,都令他心底泛起幾分暖意:
“好了,我只是這麽一說罷了,又不是真會出事,比起這個,還是快去看看鬼獄中的囚犯吧,也不知道唐王之魂是否安全……”
見葉桀主動引開話題,無論是黎霸,又或是謝心雨,都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她們望向葉桀的眼神,都明顯有所不同。
幾人快步行進,在神念石的指引之下,葉桀很快便找到了秦瓊一行,還有將他包圍的天玄殿眾人。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
葉桀掃過場中,很快便發現問題,局勢並不如同他預計的那般融洽,反倒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意,哪怕只是靠近,都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劍拔弩張之感。
葉桀微微一愣,似乎有什麽意外發生了。
見葉桀來臨,場中正在對峙的兩方,紛紛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玄誠走了過來,開口道:“葉桀,你認識那位將領,快讓他放棄抵抗,交出李淵之魂。”
“等我一會,我先去了解發生了什麽。”葉桀深吸口氣,這種時刻可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玄誠想了想,遙望秦瓊的眼神中,頗有一些忌憚,隻好道:“好吧……倘若他繼續頑抗的話,天玄殿的符籙大師,可不會再留手了。”
葉桀也明白事情緊急,連忙越過眾人,來到秦瓊身旁,詢問道:“發生了什麽?天玄殿的人,是來幫助你們的,你們為何要起衝突。”
秦瓊面色震怒:“他們要帶走陛下魂魄,行徑與廣王殿主無二,我不能將陛下魂魄交給他們!”
葉桀解釋道:“你誤會了,他們此舉,是為了保護李淵之魂,將他請回天玄殿中好生伺候,可不會將其關入監牢。”
玄誠也適時道:“你可以放心,按照我們與人間唐王的約定,只要大戰結束後,天玄殿拿到主帳,李淵之魂便可安然無恙的任由你們帶走。在那之前,還要委屈他,在天玄殿內暫住片刻了。”
而在一旁,秦瓊聽聞此番話語,臉上的不忿之色更甚:“倘若到了最後,主帳並未落入天玄殿之手呢?”
玄誠面色不變,語調平緩:“天玄殿出手相助,當然自有要求,莫非你們認為,天玄殿會受人愚弄不成?倘若有人利欲熏心,意圖將主帳據為己有,就連天玄殿的鬼差,也無法保障李淵之魂的安全。
“你!”秦瓊發出一聲怒斥。
眼見局勢再度變得劍拔弩張起來,無論是意在主帳的天玄殿一方,又或是一心守護唐王的秦瓊,都不會在這一刻輕易妥協,誰也不服誰。
眼見局面正一點點陷入惡化當中,還是葉桀開口,這才令局勢暫且緩和:
“好了,我看你們也不必相爭,天玄殿主還能阻擋廣王殿主多久?再這麽爭論下去,等到廣王殿主騰出手來,只怕最後誰也不會有好結果。依我看,你們還是先行回到安全之處,再來爭這些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