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隱龍鄉百余戶人,盡數被那紫瞳妖人屠戮殆盡,如今還活著的,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張龍統領,飲水澗千戶人家,無一幸免,慘遭毒手,就連他們放牧的牛羊,也被殺了個精光,山澗溪水被徹底染紅,那人揚言,如果您不放了那頭幼龍,她還會殺更多的人,殺到黃龍軍死絕為止……”
“青鱗崖遭到襲擊,人員死傷慘重,保守估計,有上千人死於非命……統領,我們究竟該怎麽辦?”
“玄石林中人盡數覆滅……”
手下傳來的不利消息,如潮水般將張龍淹沒,令他在心煩意亂的同時,額頭處也忍不住滲出汗珠。
一日不到的時間,望龍峰周遭地區,便產生了近萬人員的傷亡,照這個趨勢下去,只怕不出一個星期,黃龍軍便會盡數覆滅,只剩他一人還活著,可謂名存實亡。
“可惡……竟然對那些無辜的百姓出手,妄圖逼我就范……”敵人的舉動,令張龍痛心疾首,他仰頭高呼,“怎麽會這樣……陛下說過,當真龍從南方再臨的那一天,一定會救我們脫離苦海,如今真龍來了,可隨真龍一起來的,卻不是祥瑞,而是這般殺劫……”
張龍的話語,令周遭一眾人等肅穆無言,只能偶爾聽見幾聲啜泣之聲,氛圍壓抑到了極點。
“莫非,神龍已經拋棄了我們?這不可能!大隋以神龍立國,神龍定不會棄我們而去,這一定是神龍對我們的考驗!既然那頭真龍不願拯救我們,那便讓我們自己的真龍來!”
說到最後,張龍目光一沉,當中泛起幾分決絕之色,他看向被囚禁在鐵籠中的孟君瑤,開口下令:“將她帶到縛龍鎖!”
聞言,周遭將士大吃一驚,顫聲開口:“統領,莫非您打算……”
張龍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也只能這麽做了。”
周遭將士戰戰兢兢的將鐵籠抬走,眼瞳流露深深的畏懼,仿佛對某物懼怕到了極點,卻不敢違背張龍統領的意思,隻得一絲不苟的執行。
鐵籠中,孟君瑤龍首輕顫,真龍趨利避害的天性,讓她敏銳覺察到了幾分危機,她用潔白的龍軀,一下下撞擊在鐵籠圍欄上,除了令鐵籠搖晃外,並未取得任何成效,只是在白費力氣。
“嗚……誰能來救救我……”
無言的害怕湧上心頭,孟君瑤龍軀蜷成一團,身形止不住的戰栗,孤單佔據了她的腦海全部,龍瞳中也泛起幾分晶瑩,嗚咽著渴望有人來拯救自己。
張龍在原地佇立良久,眼瞳中泛起幾分憂色,也不知此舉究竟是對是錯,就在此時,又有一位手下快速跑來,連聲匯報:
“張龍統領,有人……或者說有鬼想要見你。”
“鬼?”張龍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莫非是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讓他們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放過那位紫瞳妖人,定會幫他們報仇!”
“不……那兩人是從冥府來的鬼差。”手下回答。
“冥府嗎……”提及冥府,張龍不禁為之色變,縱使他已經登臨仙位,對那鬼魂所住的幽冥之地,仍舊充滿忌憚,“鬼差來這幹嘛?他們不是和高句麗人走的很近嗎?又為何要來找我?”
“他們可不是一般的鬼差,他們是……”手下牙關打顫,道出了那凶煞至極的名號,“修羅!”
聞言,張龍大驚失色,修羅在冥府中地位尊崇,可不是尋常鬼差所能相比的,就連最低級別的修羅,地位也遠超他這個統領,忙道:“快去請修羅進來!”
在手下的帶領下,兩位修羅如期而至。其中一人一席白裙,境界高深,另一人身披黑袍,毫不顯山露水。
盡管那兩位修羅不發一言,但面具上勾勒出的惡鬼面容,仍舊令周遭人員不寒而栗,隻覺得氣息瞬間降至冰點。
張龍深吸口氣,主動開口:“久聞修羅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知兩位找我,究竟有何貴乾?”
任長虹伸手入懷,掏出了一紙畫卷,她將畫卷抖落開來,卻見上面繪著一位眉眼如畫,絕世傾城,又如雪山般不近人情的清冷女子:“你可曾見過此人?”
葉桀順勢一瞥,畫像中人正是沈清歌。
張龍點頭:“不久前,她來過我這裡。你找她又是為何?”
“修羅行事,爾等無權過問。”任長虹冷聲開口,“不過,看在你如此配合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此人與我有仇,我要去殺了她!”
張龍眼前一亮,修羅背後,可是整個冥府最大的勢力,倘若有了修羅的助力,不論做什麽都易如反掌,連忙開口:
“實不相瞞,此人的同伴,剛剛與我打了一場,倉惶逃離間,讓我活捉了其中一位,從她們對同伴的重視程度來看,她們肯定還會再來。”
葉桀暗吸口氣,心頭一沉,也不知道是哪位同伴被抓了。
“哦?還有這樣的好事?”任長虹大喜過望,嘴角上揚,沒想到這麽快,便找到沈清歌的確切下落,“你們抓到了誰?不知可否讓我一見?”
“請隨我來。”
張龍斷然不會拒絕,親自將兩位修羅,帶往縛龍鎖,路上,他痛心疾首道:“修羅閣下,你要找的那夥人,可謂是罪大惡極。她們手段殘忍,作惡多端,不少無辜者,都死在了她們手中,想必也正因如此,她們才會遭到修羅的追殺。只要我們聯手,定能將那些賊人拿下!”
葉桀越聽越疑惑,忍不住開口:“等一下,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張龍用力點頭:“當然,這是望龍峰中人親眼所見,又怎麽會有假?不信的話,伱可以去問周圍任何一人。”
“那就奇怪了……”
葉桀沉吟片刻,在他的記憶中,沈清歌還有其他同伴,怎麽也不像是殘忍嗜殺之人,其中,南靈鶴更是連踩壞花草都會心疼,怎麽在張龍口中,就變成了濫殺無辜之人了?
想來想去,葉桀也隻想到一個可能,家人中唯一一位殺伐果決,心堅如鐵的人,正是他的好徒弟夏薇,一定是夏薇又闖禍了。
想到這,葉桀不禁伸手扶額,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夏薇她們到底經歷了什麽。任長虹沒好氣的瞪了葉桀一眼:“我和他說話,可沒有你插嘴的份。把你的嘴巴閉上,老老實實聽著就好了,別忘了,你來此的唯一目的,便是化作我的冥靈法寶,冥靈法寶可不需要多嘴!”
葉桀嘴角一抽:“我雖然沒修煉過冥靈神決,但也知道,冥靈神決不是你說的那樣。如果沒法心意相通的話,冥靈法寶的威力壓根強不到哪去,連話都不讓我說,我們要怎麽才能心意相通?”
任長虹自知理虧,倒也沒有反駁,轉而冷哼一聲:“好吧,就當你說的是對的。你還有什麽話要說?趁我心情好,趕快說了吧。”
葉桀摸了摸下巴:“說起來,那張畫像,又是怎麽回事?”
“你說這個?”任長虹伸手入懷,掏出畫像。
畫像上,沈清歌姣好的仙顏被勾勒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連那份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氣質,也完美的還原出來,不經意的筆觸間,透露出幾分大師風范,讓人不禁感歎,好一份渾然天成的珍品畫作。
見葉桀盯著沈清歌的畫像若有所思,許久不發一言,任長虹嗤笑道:
“怎麽?你該不會是被我徒兒的容貌,給勾去了魂魄吧?你眼睛都看直了。看你的樣子,你這輩子,都沒見過像我徒兒那般貌美的女子吧?真是可憐。”
見任長虹話中帶刺,言語間咄咄逼人,葉桀倒也不惱,要是她知道,自己早就見過沈清歌,況且就連她最脆弱無助的那一面都見過,不知又該作何感想,只是道:“沈仙師有著傾城之顏,自當值得好生欣賞。”
聽出葉桀話語中的讚賞之意,任長虹撇了撇嘴,生性要強的她,又怎麽甘心被殺死自己的徒兒給比下去:
“我風華正盛的時候,她還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呢,論起容貌,她可比我差遠了,也就得我七八分的水平。”
葉桀一臉不信,只可惜,任長虹的面容被修羅面具遮擋嚴實,讓他無法分辨此言真偽,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
察覺到葉桀的好奇,任長虹唇角上揚,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故意作弄道:“想看看嗎?”
“樂意之至。”葉桀回答。
她哈哈大笑,抬起一根手指,指尖敲了敲臉上的面具,發出金鐵交鳴的脆響:“那你可要失望了,修羅面具一旦戴上,除非摩羅殿下首肯,否則的話,絕對無法取下。一日為修羅,便終生為修羅,你怕是看不到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任長虹的話,令葉桀心中一沉,他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修羅面具,內心仿佛墜入深淵。想要擺脫修羅面具的控制,要比葉桀預計的更加困難。
沉默許久,葉桀忽然開口:“其實,最令我在意的,不是畫中之人,而是這幅畫本身。”
“哦?”任長虹揚了揚眉。
“畫中的沈清歌,雖然容貌傾城,氣質絕美,但她的美,卻是透過畫面傳達出來的,看著畫像,便仿佛看到這樣一位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如此精湛細膩的畫工,將沈清歌的仙姿風采描繪的淋漓盡致,令人拍案叫絕,我敢肯定,這一定是位大師的作品。”
葉桀望著畫作,頻頻點頭,言語間充斥著熱切的讚賞,與沈清歌熟識的他,自然明白這幅畫有多麽傳神,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時,葉桀耳旁,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笑聲轉瞬即逝,卻如清泉般悅耳動人,在葉桀耳畔回蕩不絕。
笑聲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之後便了無痕跡,消失無蹤,再無半分異狀,不禁讓葉桀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葉桀忽然想起了什麽,臉上浮現幾分驚訝:“按理來說,想要將沈清歌的氣質描繪的如此傳神,一定得和她有過接觸才行,難道這幅畫……”
見葉桀終於發現問題,任長虹瞥了他一眼,美目中浮現幾分戲謔之色:“不錯,這幅畫,就是我親手畫的。也只有我這個當師尊的,才能將她的氣質,描繪的一分不差,畢竟,她從小就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
葉桀訝然,仔細打量著任長虹,驚歎道:“想不到,你竟然在繪畫之道上,有著這般高的造詣。”
“那是當然,我可是玄女傳人。”任長虹自負一哼,言語間透著幾分得意,過去的她,也曾是風頭無二的玄女傳人,這點小事,又怎麽能難倒她,“身為玄女傳人,琴棋書畫,都得樣樣精通,否則的話,拿出去豈不是會被外派恥笑?”
說著,她望向葉桀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看不上的意味:“再說了,手如果連畫筆都握不穩,又該如何握劍?以你的資質,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還是專心當冥靈法寶好了。”
不知是不是葉桀的錯覺,總覺得任長虹對他,好像沒有那麽大的敵意了。
不久前,任長虹跟他說話時,可是句句帶刺,恨不得將他貶的一文不值,直到他顏面掃地。
如今,任長虹雖然仍舊看不上他,言語間的嫌棄毫不掩飾,但態度總歸是溫和許多,沒有了那副恨不得要殺人的架勢。
任長虹將畫卷收起,葉桀的稱讚之語,令她極為受用,無形中也對葉桀的觀感好轉不少,看來那修羅桀,也並非一無是處,起碼還有一點最基礎的眼力,知曉繪畫的好壞。
“我們到了,前方便是縛龍鎖!我們抓獲的真龍,便被帶到了這裡。”
行了許久,張龍將兩人帶至一處深谷當中,緩聲開口。
“真龍?莫非被抓的,竟然是孟君瑤不成?”葉桀身形一顫,心底泛起幾分不妙的預感。
還未等葉桀反應過來,地動山搖間,他的耳邊,也傳來一聲淒厲的嘶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