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嘯,夏薇站在飛劍頂端,眼神默然的俯瞰大地,腦後兩條麻花辮隨風擺動,俏臉上卻浮現幾分落寞。 半晌後,她回過身去,走到盤膝吐納的任長虹身旁,也學著她的模樣坐了下來。
她的到來,也驚擾了運功打坐的任長虹。
任長虹睜開雙眸,銳利又不失張揚的眼瞳落在夏薇身上,似有些疑惑。
夏薇柔聲開口,請求道:“虹姐姐,再跟我說說,你和師父……也就是修羅桀的事情。”
“你還要聽嗎?”任長虹有些無奈,“從我們登上飛劍以來,你已經讓我說了兩遍了,什麽細節都知道了,難道還沒聽夠嗎?”
夏薇沒有回答,她抿了抿唇,明眸中泛起幾分執著,一副無論如何也要讓任長虹答應的模樣。只要是和師父相關的事情,不管多少遍,她都不會聽膩。
任長虹拗不過她,盡管只是短暫的接觸,她也明白了夏薇的脾氣,簡直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頑固,要是不答應的話,夏薇怕是會在這裡站上一整天,隻好道:
“好吧……反正時間還長,你想聽幾遍都沒問題。”
要不是已經了解了夏薇的脾氣,任長虹或許還會以為,夏薇是故意來審問自己的。
她依著夏薇的性子,將不久前與葉桀的經歷娓娓道來,夏薇悉心靜聽,水潤的明眸中,也不時泛起幾分溫情之色。
“……大概就是這樣。他用珍貴的願望,為我換來自由,我才得以與小清歌她們團聚。”
任長虹也注意到夏薇的神色,不免有些感慨。
她還記得,葉桀在淪為修羅前,曾化作某人的三品神器,那人正是夏薇。
從夏薇複雜的眼神中,她也看出很多東西,不舍、懷念、喜悅,以及最深處的那一絲眷戀,哪怕只是聽聞對方的消息,心中便歡快不已,似乎也只有這樣,才配得上三品神器的羈絆。
仿佛是想到什麽,任長虹嘴角微微上揚,論起羈絆的話,她也同樣不差,能夠化作葉桀的三品神器,倒也不輸給眼前的夏薇嘛。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與師父再會,他有沒有想我……”夏薇輕輕咬唇,一想到如今受製於魔羅殿的葉桀,她的心中便不好受,眼底湧起濃濃關切。
眾人閑談之際,正在前方悉心禦劍的沈清歌,忽然眼瞳一縮,內心當中泛起一陣警覺,連忙回頭,對眾人道:
“小心!後方有人追了過來,看樣子來者不善……”
眾人聞言大驚,趕忙朝後方望了過去,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現,除了飛掠而過的景物外,後方空無一物,好似什麽也沒有。
花小梅有些疑惑,不禁問道:“後方分明什麽也沒有啊,清歌妹妹,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李飛蛾卻沒有絲毫放松警惕,不等沈清歌回話,便主動出言:“師尊禦劍多年,又怎麽會弄錯?運轉功法的她,感知比我們更加敏銳,一定不會弄錯的,還是小心為妙……雖然不知究竟何人追來,但能夠追上禦劍的師尊,那人肯定催動了法器。”
任長虹也點了點頭:“說的沒錯,我相信小清歌的判斷。能在這時找我們麻煩的,多半和剛剛金剛寶輪寺的人脫不了乾系,說不定還和金輪殿有關……”
眾人中,感知最為敏銳的夏薇,如今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視線很快便鎖定了後方某處,憤然道:“金輪殿又如何?倘若真是金輪殿的人,要來找麻煩的話,我將他們全殺了便是,誰讓他們管教不利,縱容門人作惡?”
夏薇的言語中,一股殺意揮之不去,這也令眾人滿頭黑線,從她的神色來看,可沒有半分假裝的意味,一旦給她機會的話,她會毫不留情的這麽做。
“快看,那是……”
這時,眼尖的謝心雨似乎發現了什麽,不由得捂嘴驚呼,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向劍柄之外的後方,卻見那裡金光繚繞,一個細小的光點正急速擴大,朝著眾人飛快靠近。
待到光點離得近了,眾人終於看清它的全貌,那赫然是一個巨大的金缽,缽口對準眾人,正飛速接近。
而在金缽之上,正站著身形各異的兩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鬼。其中一鬼身形壯碩,怒目圓睜,渾身上下透著壓迫性十足的氣場,另一鬼身形矮小,約莫七八歲的男孩模樣,臉上帶著濃烈的笑意,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隱隱能見當中透出的寒光。
將金缽法寶的模樣看在眼中,沈清歌一番盤算,心也懸了起來。
當她禦劍飛行之際,便不能施展其他功法戰鬥。在速度上,她駕馭的飛劍,遠不如後方二人的金缽法寶,這才被他們追上,單論速度,只怕難以逃脫。
更何況,沈清歌催動的飛劍,僅僅只是六品法器的級別,萬一法寶相撞,最後倒霉的一定是她,還連累了飛劍上的其他人,要是眾人從空中摔落的話,沒法用仙元飛行的她們,下場只怕不會太好。
想到這,沈清歌不敢猶豫,連忙提醒眾人:“我要降下飛劍了,不管他們有什麽打算,我們還是先回地面為妙……”
“不用停下,讓我來給他們一個教訓!”
夏薇製住了沈清歌的舉動,眼瞳中驟然亮起熾烈紫光,她來到飛劍末端的劍柄處,便要用魔瞳之威,狠狠擊垮後方駕馭金缽的二者。
花小梅似有些猶豫:“等一下,他們還沒有表明來意,要是他們和金輪殿無關,這只是一場誤會,那該怎麽辦?”
任長虹冷笑道:“誤會又如何?難道任由對方接近嗎?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先把他們製服再說,他們膽敢追擊靠近,便是挑釁在先,要是在這種時候猶豫的話,倒霉的可是自己。”
當了多年修羅的任長虹,對於這種事情,也有著自己的判斷,就算不幸殺錯人了,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誰讓他們貿然做出這等讓人誤會的危險之舉?
夏薇也不猶豫,當即激發魔瞳之威,兩道粗壯的魔光,猶如劃開天邊的閃電,從她的眼瞳中直貫而出,狠狠襲向駕馭金缽的二者。 面對直射而來的激光,後方二者面色微變,孩童模樣的那鬼連忙催動法器,左搖右擺,躲避著激光的轟擊。
在夏薇的控制之下,魔光如附骨之疽般,緊緊咬著金缽不放,孩童必須竭力運轉法器,才能勉強避開魔光的轟擊,一來一去,距離越拉越遠,這也令他焦頭爛額,連忙對身旁的壯碩男子道:
“金盛師兄,你要是再這麽乾看著的話,師父交代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
被喚作金盛的男子撇了撇嘴,一臉不屑,雙眸中迸發凌人威勢:“金泰師弟,你確定她們就是毀了金剛寶輪寺的賊人嗎?她們不過是一群女流之輩,何德何能做出這番舉動?”
孩童模樣的金泰有苦說不出,連忙開口:“就是她們,我在轉金輪傳來的畫面當中,清楚的看到了她們的模樣,的確是她們沒錯。”
金盛雙臂環抱,一副不願出力的模樣:“你竟然被她們逼到這種地步?任務開始之前,師父可是把他的法器借給了你,而你卻連那些人都追不上?她們中可沒有一人成仙,你卻連她們也對付不了,要是被師父知道了,嘖嘖……”
苦苦運轉法器,卻離前方的飛劍越來越遠,金泰鼻子都要被氣歪了,連忙道:
“你可別小瞧了那兩道紫光,以我粗淺的見識,尚且能辨別出來,那紫光應該是天邊的東來紫氣凝練所化,與我多年以前,在金剛城遺跡中見到的紫氣一模一樣。”
“什麽?”
聽聞東來紫氣之名,金盛終於坐不住了,無法繼續維持那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望向夏薇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捉摸不定。
“聽你這麽說,好像真的是東來紫氣……那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將東來紫氣化為己用,她的年紀才多大,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金泰一臉苦惱:“要是被那紫氣擊中,別說是我們了,只怕就連師父的法器,也會受損,到時候才是糟了,你還是快些出手,給她們一個教訓吧。”
金盛仍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我記得經書上面說過,東來紫氣的煉化之法,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遺失殆盡,往後的數百年中,再沒有人能借用東來紫氣的力量,她又是怎麽會的?”
金泰怒道:“別管她是怎麽會的了!她就是依靠此法,摧毀了金剛寶輪寺,你要是再這樣不出力的話,我定要稟報師父,讓師父好好懲罰你。”
見金泰的忍耐已經達到極限,金盛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你要是早說求我出手的話,哪還有那麽多事?我比你早修行幾年,如今更是二轉鬼仙,你尚未成仙,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麽要讓你也參與進這次任務來,明明我一個人就行了,讓你來的話,只會拖累我的步伐。”
金泰不答,只是眼底露出幾分怨恨之色,他和金盛,都是繼任金輪殿主的有力人選,相互之間摩擦不斷,像這樣的鬥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互相不服的兩人,甚至為此大打出手,但每次吃虧的都是境界較低的金泰。
而在繼承者這件事情上,師父雖然沒有明說,但更多時候,都是偏向實力較低,尚未成仙的金泰,甚至於就連操縱金缽法器的任務,也交到了金泰頭上,讓他不至於功勞全被金盛超過。
只是,正如金盛所言,讓尚未成仙的他來操縱金缽法器,未免還是有些勉強,哪怕僅僅只是躲避激光,便顯得搖搖晃晃,速度落後了一大截,想要靠金泰一個人完成此番任務,只怕有些不可能。
無奈之下,金泰隻好將詢問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師兄:“你想來操縱金缽嗎?”
金盛緩緩搖頭,朗聲開口,一股磅礴的氣息,也在他體內凝聚而成:“我可不需要金缽的力量,看好了,便讓我來將那些賊人統統鎮壓,膽敢在金輪殿的頭上動土,我一定會讓她們付出代價!”
而在前方,正時刻注意敵人動作的任長虹,忽然間心頭一驚。
常年累月在魔羅殿中執行任務,早已讓任長虹養成了對於危機的敏銳感知。
身為修羅的她,對於襲來的攻擊尤為敏感,這份敏銳的感知能力,不知在過去的任務當中,救了她多少次,而這一次也同樣如此。
察覺到那個揮之不去,直教她心驚膽戰的預感後,她連忙朝身旁的沈清歌道:“快停止禦劍,回到地面上去,要是繼續下去的話,只怕……”
沈清歌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敢猶豫,當即禦劍落下,眼看就要達到地面,卻見濃烈的金光自天邊漫卷而來,將眾人的視線全部籠罩,與此同時,她們耳畔也傳來了一聲響雷般的怒斥:“伏魔渡厄法!”
在金色光芒的籠罩之下,眾鬼痛呼連連,身上傳來嚴重的刺痛感,像是置身油鍋般,一個個魂魄受到重創,身形也變得黯淡無光,再也無法繼續在外界停留,不得不躲進瓊樓畫卷避難。
就連任長虹,也無法忍受那股深入骨髓的痛苦,尖叫一聲,身形一溜煙的躲進了瓊樓畫卷,壓根不敢繼續出來,要是慢上一步,只怕都會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沈清歌一陣目眩,隻覺得頭暈不已,還是強撐著將飛劍平穩送回地面,萬幸沒有在空中翻倒。
“那是什麽招式?”
李飛蛾用力擺頭,揉了揉生疼的眼睛,剛一睜開,眼前之景可不得了,著實將她嚇了一跳,卻見夏薇整個身軀都仿佛被點燃一般,金色的火焰在她身上不斷燃燒,令她痛苦不已,口中發出尖銳的痛呼。
飛劍落地的同時,金缽也落了下來,金泰望著眾人的慘狀,忍不住點了點頭:
“師兄的伏魔渡厄法果然好用,那些賊人過去殺生越多,受到的反噬也越大,就算是仙人,在此法之下也無力抵抗,只能好生懺悔。她們將金剛寶輪寺徹底鏟平,連一個活口也沒留下,想來平日裡凶煞至極,沒少殺人,這伏魔渡厄法,足以讓她們好好吃個苦頭了。”
“那是自然……等等……”
金盛正欲露出滿意的笑容,眼神卻忽然愣住了,卻見有一個人,似乎壓根沒受到伏魔渡厄法的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