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血月打亂了他的心。
另一則,轉四作為他的分身,他的死,對他的影響還是有的,而且遠比外人知道的大。
尤其,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他已是失去了在這兒面對這些人的興趣。
無有二話,他的身形當場淡去。
徒留下了轉五和五官王。
莫說這兩位被拋下的什麽心情,卞城王嘴半張著,已是驚訝的合不攏了。
“他他他……什麽意思?”
虎頭蛇尾!
阿不,這根本就是虎頭“沒”尾。
怎麽能說走就走?
秦廣王沒回頭:
“怎麽?你要留他喝酒?”
卞城王:“……呃,算了,我怕被老轉趁著酒醉暗殺掉!”
不過,這算是無事了吧?人都走了。
那,留下的這兩個怎麽辦?
他先看向五官王,突然齜了齜牙。
五官王渾身一抖,好像真的被人咬了一口。
恐懼使人急中生智,他當下諂笑著朝著兩人拱手道別:
“秦廣王,卞城王,我這還有些事兒,就不多留了,您……們自便。”
說罷,他有樣學樣,和轉輪王一樣,消失在了當下。
不同於轉輪王走時的平靜,他簡直是奪命狂奔。
卞城王“嗤”了一聲:
“沒出息的慫貨。”
卻說,他甩了甩還捏在手裡的轉五:
“怎麽辦呢?你的主子不要你了,不如你就跟我回家去吧!”
還給轉輪王?
不可能。
不過,殺了他吧,暫時也不行,說不定還能從他嘴裡撬出點兒老轉的秘密呢?
既然是分身?那動作還得快一點!
他欣賞了一下轉五難看又敢怒不敢言的臉色,然後就喊人了:
“牛六,牛六,死哪去了,別偷懶了,來抓人了。”
“來了來了,我的王爺。”
牛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模樣。
卞城王把轉五一把遞過去:
“算了,不帶回去了,你給他搜魂!”
牛六眨眨眼:
“好嘞!”
它惡狠狠的抓過轉五,跟捏小雞仔似的。
卞城王這時候湊到秦廣王那兒去了:
“老哥,今兒個怎麽來的這麽巧,要不是你,我差點被那兩個合謀給害死了!”
秦廣王用眼角掃了掃卞城王:
“我的本事,你不知道的還多呢,畢竟,紅姐在你城中這麽久,你都不知道!”
卞城王:“……”
老秦就是這個習慣不好,他一不高興,就喜歡諷刺人。
雖然,紅姐在這兒他沒發現是他疏忽了,可是……
“兩次了。”秦廣王淡淡道。
會心一擊。
卞城王覺得今天可能不是一個聊天的好日子。
“老哥,我殿中還有事,你自便,隨便逛隨便逛,我走了。”
卻說,剛要招呼牛六一道走人,突然聽到一陣驚呼:
“啊,王爺,這這這……”
卞城王皺眉扭頭,剛要訓斥:
“做什麽大驚小怪的。”
就看見牛六手裡的轉五在消散,已是聲息全無,他雙眼暴瞪,似寫滿了不甘。
卞城王“嘶”了一聲,心中涼涼的。
不用說,這事兒是轉輪王乾的,先一步弄死了自己的分身。
自己弄死的,雖然也很傷,但總比留在敵人手裡被抓住把柄的好。
但這事兒,也足以看出轉輪王是個狠人。
對自己的分身都能這般下手!
嘖嘖,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我記得……轉輪王統共就只有六個分身?”
卞城王有些不確定:
“老哥,你知道轉輪王那狗賊如今還剩幾個分身?轉四?”
現在他也懶得叫他老轉了,改稱狗賊。
誰讓他一下子就把轉五給捏死了,害他什麽把柄也沒抓到。
轉輪王這些分身堪比他手中的王牌。
按說,以他們的修為,可沒有本事弄這麽多分身。
最多,有那麽一個,便非常不易了。
培植分身“”,是需要分化自己的神魂給分身的。
便是有了神魂,分身的修為也得從零開始修煉,且會受到主魂壓製。
大乘修士才能身化萬千。
所以,如卞城王,秦廣王都是沒有分身的!
不是不能,而是嫌麻煩。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卞城王目光閃了閃,把這個念頭壓下,而今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至於,轉輪王為何有那麽多,自然是因為“那位”了。
卞城王眼眸之中,有暴露無遺的厭惡。
不是他要說,那一位,雖然是從幽冥界出去的,但他早就不是荒原大陸的人了,爪子伸的這麽長?
說起來,他總是冠冕堂皇,一副要帶著大家夥兒飛黃騰達的勁兒。
可,只要不瞎的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他根本就是以權謀私,滿滿的私欲。
若不是他,卞城王覺得,他們幽冥界的日子也並不差,還平靜許多。
卞城王的眼底有一種罕見的清醒。
轉輪王他們總覺得,整個世界都對不起幽冥界。
他們何以得出這個結論,依據便是鬼修要得道,非常的困難。
這是自古而今自有了古修士,便眾所周知的結果。
一個鬼怪,本就沒有形體,要想得道,要先修出形體。
而修出形體,就要先遭一波雷劫。
雷天然克制鬼修。
能過雷劫者十中無一。
由於這些,鬼修的數量就比其他修士少太多了。
因為數量少,不成氣候,加上修煉方式方法也有差異,以至於幽冥界的鬼修一直同其他的修者格格不入。
換句話說,道魔佛妖有修者聯盟,還有十大宗門,而這些,鬼修都被排除在外。
也就是說,人家不帶他們玩兒。
這些便成了其他修者看不起“鬼修”的證據。
其實,卞城王從不覺得這有什麽相乾的。
修煉之路漫漫,考驗數不甚數。
既然選擇成為鬼修,那便是做好了承擔各種考驗的準備。
無數的考驗又不差這一次,憑什麽就硬揪著這一個不放呢。
說起來,卞城王還覺得,這成為人的考驗只是開始,不值一提。
成人的過程很凶險,但成為人後,他們修煉卻也快了同階修者一步。
拿道童做比,人家才是真正的從零開始。
而鬼修自成為鬼修伊始,便已是積累了無數寶貴的經驗。
正因為此,若從修煉出形體的鬼修算修煉速度。
鬼修比絕大多數其余修者都要修煉迅速許多。
從這一點上看,天道是公平的。
當然,自是同那些天才不能比。
卞城王從不否認這世上有極大成氣運者,比如紅姐,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但,那是千萬中無一的存在。
若是拿這千萬中無一的存在同普通人去比,未免過於偏激了。
秦廣王瞥了一眼已經徹底消失的轉五,微微搖頭:
“誰知道呢,奸滑小技,不成氣候,便是再有十個這樣的分身,又如何呢?”
說完,他默默朝著轉輪王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實,他有種感覺,轉輪王剛剛突兀的突然撤離不僅僅是因為血月。
畢竟,血月出現也過了好一會兒了。
所以,是什麽促使他離開了呢?
秦廣王腦中突然閃過盛紅衣的身影,複而他又自己否認了:
怎麽可能?紅姐都離開了,怎麽會和這件事兒有關。
他之所以來這兒,是因為從紅姐和魍爺歸來,他就一直關注著此地。
奇丹的事兒,他早就發現了,一經發現,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這裡。
幸好如此。
來到此地,他已是同原爺取得聯系了,也知紅姐離開的事情。
秦廣王遙遙又看了一眼血月,這就涉及到幽冥界的古老傳說了。
不過,秦廣王也做夢都未想到,有一天他真的看到了血月。
他再次扭頭看了一眼還不知事態嚴重的卞城王,很無奈。
這個家夥,至今還未察覺問題的嚴重性呢。
“要不,你同我一起去見見原爺,血月現世,你都不好奇,不想知道怎麽回事嗎?”
罷了,成千上萬年了,卞城王還未學會聰明,他少不得多操些心。
本身,便是不說,他實也沒有為他少操心的。
原爺說的對,雖然修煉之人,一人獨行是常態,可,無論什麽是誰,都不能缺乏情感。
因為,情感是連通和理解世界的紐帶。
少了它們,心境便如同無根之木,終究成為拖累。
秦廣王早前修為止步不前,他知道他欠缺的是心境打磨,總有一塊不太圓滿。
後來,得了原爺點撥,他方知自己原是這點上出了問題。
好在,他並非草木,天生無情,不過是不會表達,不懂表達罷了。
實則,對於如卞城王這般的夥伴,秦廣王是看重的,也是付出感情的。
他只是不善表達罷了。
經此點撥,他便試著將原先內斂的情感外放了些。
這般說出來,他雖然剛開始有些尷尬,可說出來後,他倒是覺得舒坦了。
他暗自思忖,果真萬事開頭難,一旦有了開始,接下來就越來越順利了。
卞城王倏然眼睛瞪大,他仔細盯著秦廣王看了許久。
惹的秦廣王再次用看死人的目光盯著他,含著顯而易見的警告:
“怎麽?”
大有他一旦說一些他不喜歡的話,他就要他好看的意思。
卞城王:“……沒有沒有沒有。”
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他雖然不算聰明,但,總有一種野獸的直覺的,他覺得他若是實話實說,懷疑老秦被奪舍了,定然會被滅口的。
秦廣王滿意的點了下頭,還算識時務:
“走吧?事兒多著呢,你可長點心。”
“是是是。”
身形遠去了。
隻留下牛六:
“……”所以,它去哪裡呢?
罷了,它便留在這兒等著這兩位就是了。
不如,找老李頭喝酒去。
想到喝酒,牛六“嘶”了一聲,它的錢袋子又要癟啦。
每一次同老李頭喝酒,甭管開頭如何,最後花錢買酒的都是它。
它每一次都賭咒發誓,下一回絕不再做這種大冤種了,可老李頭就是有一種魔力,總是吸引它一再的去……
可,這不是沒地兒可去嗎?
恰好也沒事,順便可以同老李頭說叨說叨,他究竟是誰?為何認識原爺那樣的大人物啊……
枉死城的眾人也覺得今日之事發展實在詭異至極。
他們也不知怎麽回事,本來都噤若寒蟬,如臨大敵,擔心著滅頂之災呢,豈料這天際的黑雲突然缺了一塊……
又缺了一塊……
現在倒好,徹底消失了。
只剩個牛六。
眾人擠過來,牛六卻做了個封口的動作:
“別問我,我啥也不知道。”
眾人:“……”
嗐,這家夥真掃興,沒意思透了。
沒意思的牛六去找老李頭了。
卻不知李玄風神情莫測的又掃了一眼血月,接著神識外放,環視了一周。
如他所料,原本那些圍在周圍的人,在血月出現以及四殿閻王相繼離開之時,他們就陸續離開了。
他又低下頭,撥他的算盤,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盛紅衣這邊,也看到了那輪遙遙升起的血月。
她停下腳步,皺了皺眉:
“血月?不祥之兆啊。”
血色的東西,長久的盯著它看,盛紅衣甚至有一種身陷殺戮的錯覺。
這玩意兒,邪乎。
季睦的感覺同盛紅衣相仿,聞言,他評價了一句:
“幽冥界的世道挺亂的。”
盛紅衣先是沉默,沒有立刻說話,他們還是要去曲女城,來都來了,豈會過城而不入。
不過,盛紅衣倒也不再是一心念著休息,當然,休息仍然是主要過程之中的一部分。
除了休息,她心裡惦記著一件事兒。
那就是她丹田之中,似有些異樣。
原本,魔蓮子歸位沉睡,道蓮子雖然不聲不響,死氣沉沉,但好歹也回來了。
卻是,她的丹田之中,緊挨著魔蓮子的那一處的凹槽之中,似有什麽正在緩緩萌芽。
她仔細的探了,那是佛之靈氣。
她有種感覺,她的佛蓮子也要回來了嗎?
是以,她需要一處絕對安靜之所,再探一探情況。
畢竟,感覺歸感覺,一切還要“眼見為實”。
她繼續往前走著,腦子裡卻突然又響起了魅鬼的叫囂。
對照著這血月,她終是謹慎的開口:
“也許不僅是幽冥界亂了,整個世道都亂了吧!”
五十年,這個世界誰知道變成什麽樣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