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進入觸碰她,那絕對會大吃一驚。
因為,她此時宛若空殼,壓根無知無覺,便是呼吸,都幾近於無,只是保持著身體的最低生存本能罷了。
好在,盛紅衣閉關有言在先,不會有人故意打擾她。
見她門戶緊閉,若是有事兒,自有人敲門,若是無人開門,也不可能有人敢隨意打擾。
秀水峰,無論是季秀水、季睦,還是時不時的就上山溜達一圈的盛坪和盛雲帆等人,都把整個秀水峰給看護的宛若鐵桶。
再有盛紅衣一蘇醒,掌門親自探看的事兒在先,足以讓心懷不軌之人認清楚一些現實。
便是一百年又能如何?
盛紅衣回歸依舊是天之驕子,無論是她身後的靠山,還是她自己,都不是輕易可以欺負的。
盛紅衣已是無暇顧及外界之事,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踩在雲端上,不知去處。
忽然之間,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麽,她的神魂無知無覺的就被吸入到了一處空間之中。
這一處,荒蕪,明明是白日,卻顯得有些斑駁的陳舊陰暗,還充斥著一股盛紅衣覺得難聞卻又有些熟悉的味道。
盛紅衣一貫膽大冷靜,便是不知為何到達此處,她暫且也沒顯出慌亂來。
過了一會兒,她的雙腳終於落了地。
她沒動,先打量了一下自身,唔,紅衣、墨發?
手一揚,掌心,信手拈來,充沛的黑色靈氣在她的掌間躍動!
似在同她打著招呼!
盛紅衣揚了揚眉,感覺很神奇。
她一點靈氣點在虛空之中,水鏡拉開,水鏡之中那人,是她,也不是她!
說是她,是因為這長相,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說不是她,是因為她整個人給她的感覺!
尤其是這眉眼,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嘖,她盛紅衣什麽時候可憐過啊?
這般模樣,加上這等容貌,只會給她帶來諸多的麻煩!
盛紅衣從當孤兒那一世,她就很清楚,無論什麽樣的世界,美麗有時候是一種原罪。
因為,沒有足以匹配的武力來保護這樣的美麗,最終,美麗只會成為拖累。
尤其,美就美吧,這可憐的雙眸,含著汪汪的水,平添七分楚楚!
真是呵呵噠!
老娘這輩子都不可能這樣!
盛紅衣一撇嘴,煩心的一抹,水鏡立刻消失了。
糟心。
她又在全身摸了摸,很絕望,沒有天地銖,也沒有焚邪。
全身上下,除了衣服,竟然什麽都沒有!
連儲物袋都沒有!
這是有多窮?!
盛紅衣想叫救命,她低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大致上已是知道自己現在如何?
心中有了答案,那就要驗證一番。
她試著內視了一下自己的丹田。
果然,半朵黑蓮!
她現在是黑蓮!
異人域的半妖黑蓮!
妖族的丹田之中,藏著自己的元神。
她的元神就是黑蓮嘛。
而且是半朵。
盛紅衣一腦門的問號。
首先就是她為何會來這兒?
莫不是因為自己下了決心,決定回溯自己的人生經歷,想一想未來的路。
所以賊老天直接給她來場大的,把她送過來,讓她親身體會?!
真是……盛紅衣有時候真的想把賊老天炸了!
她跟賊老天絕對有天大的仇怨的。
否則,就完全不能解釋,賊老天為什麽成日跟她作對。
好比她每一次度過的莫名其妙加重數倍的雷劫!
又好比這種莫名其妙的幻境?
盛紅衣看了看四周,難怪她覺得氣息難聞又熟悉。
難聞那是因為這異人域氣息駁雜,不是荒原大陸秀水峰上那種純粹的靈氣。
好在盛紅衣的親靈體質還在,她自此辨認,倒是能將這靈氣嗅出個五六分來。
怎麽說呢,陰陽共存,夾雜一處。
其中,有五行靈氣飛舞,也有佛魔妖鬼怪之氣混淆,時而混雜著瘴氣等難以完全分辨的汙穢之氣。
荒蕪大陸的靈氣實在太單一了。
而這裡,卻是個大染缸,全都在一處。
而她之所以覺得熟悉,大約有兩種可能。
其一是她在外遊歷,道魔佛妖鬼,她都接觸過,其二大約是她現在是半妖黑蓮的緣故。
黑蓮自小到大都在這裡,豈能不熟悉她土生土長的環境呢。
只是,賊老天讓她做回了黑蓮,卻不給她屬於半妖黑蓮的記憶,她現在所有的記憶還是盛紅衣的!
盛紅衣無語問蒼天。
她自詡在這個世上,除了被守正的主人陰了一回差點死了,就數賊老天欺負她最多。
旁的,只有她懟別人的份兒,誰敢如此對她?
心中知道是這麽回事,盛紅衣倒也迅速平靜下來。
既來之,那不安也得逼著自己安。
她一邊四處觀望,心中一邊捋著她曾經夢中黑蓮的生平經歷。
夢中的黑蓮,實在也沒什麽可說的。
黑蓮的那一世,異人域之中,死去相依為命的姐姐的絕望和被逼到絕境的悲憤,導致了她的最終以血魂為祭,同歸於盡的結局。
這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還讓她過來是要做什麽呢?
再體會一遍那種撕心裂肺?
她慢慢的往前走。
驀地,身後不遠處有異常響動。
她停下腳步,迅速轉身,目光精準的定在那一處。
她面色不動,心中已是十分戒備。
異人域這地界,亂的很,屬於沒人管之處,真要在這兒死了,沒人給她出頭呢!
另外,她若是死在這兒,還能回到現實世界嗎?
盛紅衣不能確定。
那一處空氣波動了一下,自裡面,像撥開了水霧,冒出一顆頭來!
俊美妖冶,頭髮上有一隻金狐的發飾。
這顆頭她認識!
盛紅衣驀然放松,這完全是一種本能的行為,她叫了一聲:
“龏漣!”
來者是龏漣,那個為了她,付出許多的知己。
龏漣翹著嘴,有些不樂意,半晌,他的身體全都鑽了出來:
“你今天心情不好。”
是篤定的語氣。
盛紅衣一愣:“怎麽說?”
她心情自然不好,莫名來了這地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她能好麽?
話說,夢中,黑蓮實行血魂**已經足夠震撼了,她實在不想在這裡再親身經歷一回。
那得多痛啊。
還有那些悲傷往事,築基心魔劫已是感同身受,她又不是自虐,再來一次,何苦來哉?
龏漣奇怪的看了盛紅衣一眼:
“我還不了解你,你不高興的時候就不愛說話,還有啊!”
他的嘴巴翹的更高了:
“你都不叫我阿漣。”
盛紅衣:“……”行吧,原來是這樣。“你有什麽不開心的,莫不是,”
他冷不丁湊到她耳邊:
“你血脈覺醒的事情被發現了?”
說這話,他表情倏然嚴肅,甚至帶上了一股殺氣。
盛紅衣心裡一咯噔,對啊,血脈覺醒,她差點忘了這要命的事情。
血脈覺醒的旁支是要給主支當食物的!
這都是什麽該死的規定?!
所以,聽龏漣的意思,她已經血脈覺醒了,但是是瞞著家族的?
難怪,她剛剛覺得自己力量充沛!
對,還有血魂**,黑蓮在施法滅了大半異人域的時候,說這玩意兒不是異人域的咒術,是跟她隨血脈覺醒而來?
她凝神想了一下,果然,血魂**的字字句句,如烙印一般,一個字一個字的出現在了她的識海之中。
只是,剛冒出半行字,盛紅衣驀然就掐斷了。
這東西,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甭管半妖黑蓮知不知道,反正她盛紅衣不想知道。
這玩意兒除了傷害自己,同別人同歸於盡,好像沒什麽好處。
她盛紅衣是什麽人?
失點兒靈石,都要心疼的人,這種純粹吃虧的功法,她是看也不想看一眼的。
她寧可決戰到最後一刻,甭管殺了幾個仇人,殺得盡興才好。
而且,盛紅衣眉眼一沉,這血魂**蹊蹺啊。
它烙刻在她的識海之中,她很不舒服。
識海似在震顫,甚至,她隱約感覺到了頭痛。
若不是她叫停,神識抽離,怕是這種感覺還會更加嚴重。
而她叫停後,她的識海中的不適,也逐漸淡去。
這就很奇怪啊,同血脈一起覺醒了一個貌似很邪門的功法,這東西居然還會讓她不舒服!
會有這種情況嗎?
盛紅衣沒有當過妖,她是知道妖族會隨著血脈覺醒參悟出一些神通。
這些個神通多種多樣,並不由妖族自己控制。
這全然就是運氣的成分。
運氣好,得到的神通廣大,許是將自己的戰力增加個三五分也說不定。
運氣差點兒,許是醒悟一個完全沒用的神通,如同雞肋。
但好在,神通這種東西據說有時候還會跟著血脈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然而這也不是確定的事情,甚至幾率很小。
這種事兒就好像天上掉餡餅,餡餅的餡兒是隨機的,你得了去,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
但,掉多少餡餅,能不能得到餡餅,完全就是運氣問題咯。
可,盛紅衣從未聽說過,神通這種東西會引起主人不適的!
莫不是,她運氣實在太差了,吃到一塊毒餡餅?
會有這種東西嗎?
盛紅衣思緒紛雜,突然又被人拍了肩膀,她回頭看向龏漣,正對上龏漣眼中的探究:
“你在想什麽?”
“我剛剛不知怎麽的,突然沒了記憶,我在想,我血脈覺醒之後,就沒有參悟到什麽神通?”
說這話的時候,盛紅衣緊緊盯著龏漣,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
話是她脫口而出的,幾近於一種本能。
說出後,理智回歸,若說後悔,盛紅衣發現並沒有多少。
她思緒一轉,便知道自己為何如此。
黑蓮是完全信任龏漣的,當然事實證明,龏漣確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可是,盛紅衣雖然知道這些,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對待龏漣,她還有些探究和謹慎的試探。
然這些都抵不過黑蓮的本能。
話已出口,盛紅衣倒是覺得坦誠或許比沒坦誠來的好。
龏漣是什麽人?
那是黑蓮生死不棄的知己。
黑蓮有所變化,他絕不會察覺不出來。
這不是,僅僅剛見面,他已經開始懷疑了!
但,盛紅衣並不心虛。
她就是黑蓮沒錯,只不過不是這一世的而已。
但,那又怎樣?
她依舊是她,龏漣認的也是她!
不過,這一部分的事實,盛紅衣選擇不說出來。
而且,盛紅衣也是為了自己考慮,她突然回到了這裡?
是要做什麽?
她對這裡完全不熟悉,尋一個自己信任的人可以幫助自己了解這裡的情況。
盛紅衣話音落,龏漣的臉色驟然變了。
無聲無息,他的眼中陡然全是凶戾和懷疑。
盛紅衣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心裡突然感覺哪哪兒都正常了。
畢竟是異人王啊,荒原大陸祖師級別的人物。
之前那模樣,還是太弱了,這會子凶光冒出,總算有了異人王該有的樣子。
“你別瞅我啊,真是我。”
盛紅衣一攤手,光棍的很。
這會子,她忽然哪哪兒都舒服了。
有一種我就這樣,你愛怎怎地的坦率。
她眼尾往下壓,一眼就掃到了龏漣的……六條尾巴!
唔,九尾狐狸,這會子已經長出六條尾巴了?
印象裡,夢中的自己,在龏漣長第七條尾巴的時候掛了吧?
那就是說,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呀?
龏漣眯起眼,也沒說話,就這麽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
這人,實在不太對勁。
九尾狐天生嗅覺敏銳。
他不至於連自己好友的氣息都認錯。
但,氣息還是原來的氣息,似乎還多了些什麽。
至於多了的那些東西,龏漣也判斷過了,並無什麽危險性。
他自認為這點子判斷能力還是有的。
而且,黑蓮血脈覺醒,周身氣息發生變化實屬正常。
龏漣研究過妖族血脈覺醒的情況,其中不乏那種血脈覺醒之後性格大變的。
可,他也沒聽說過,誰覺醒血脈,就失憶的吧?
再說了,她也不是今天覺醒血脈的呀?
距離她血脈覺醒有一月有余了。
他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盛紅衣的脈門。
陡然,盛紅衣便感覺到一股子陰寒順著她的脈門極速前進,一探便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