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有此種可能。”應曉星讚同道,眉頭卻皺得更緊,“千年前玉蟠山秘境,究竟發生了何事?”
林意歌沒料到應曉星話鋒急轉,微微一愣,瞥了文宗易一眼。
她有些不確定,應曉星從文宗易那裡知道了多少。
文宗易眼神一飄,抱著那盆乾枯的九色將離草,默默轉過身去,避開了林意歌的眼神。
“林意歌,你最好還是實話實說。”應曉星看著眼珠子咕溜溜亂轉的林意歌,心平氣和地說道。
她手上不知何時,竟拿了一根白杆黑鋒的玉筆。
林意歌認出來,那是應曉星的本命法寶——諫天筆。
黑白分明的諫天筆,在薄繭未消的指尖轉過數圈,應曉星身上爆發出叫人難以忽略的氣勢,令人不敢逼視。
論修為,應曉星與文宗易相當,按修者境界,便是煉虛初期;論打鬥,應曉星一介儒生,難與林意歌匹敵;但她有一顆玲瓏文心,有言靈之能,加上諫天筆的相輔,幾句話便能讓人道心動搖,無地自容。
林意歌慌忙打消了唬弄的念頭,說道:“長庚你先收了諫天筆,我說便是。”
雖然長庚決不至於動搖自己的道心,但她隨便寫個“知無不言”,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實在難以抵擋。
與其竹筒倒豆子般將一切和盤托出,倒還不如自己決定,該如何吐露多少實情!
應曉星身形一歪,手肘撐著座椅扶手,托腮看向林意歌,笑道:“我拿諫天筆,是想給文宗易寫一幅字。”
林意歌正要說話,文宗易一把放下花盆,風一般地閃身到了兩人中間,打岔道:“應曉星,你要給我寫‘破鏡重圓’?”
應曉星略一沉吟,便沉穩道:“我只能給你寫一幅‘苦盡甘來’,你要不要?”
若真寫了“破鏡重圓”,必然會影響到鄔蘭真人,她要怎麽面對意歌?
倒是“苦盡甘來”,既可以指文宗易的修為境界,又可以指豫州文氏的壯大,還可以是他心中所求……
反正,文字所指越是籠統,言靈之效越是微弱。
思及此,應曉星又輕飄飄補上一句:“不要就算了。”
“苦盡甘來?”文宗易沒來得及多想,果斷點頭,“好,就寫這個!”
應曉星對林意歌眨了眨眼,直起身子,凝神片刻,提筆揮毫。
一道淡淡的金光閃過,鐵畫銀鉤,躍然紙上。
文宗易將那一幅字懸在半空,看了又看,喜不自勝,回首說道:“應曉星,夠義氣!你贈我墨寶,那我贈你……不如你到豫州文氏庫房隨便挑?”
應曉星擺了擺手,隨意道:“你我千余年交情,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贈我幾錠紫華朱墨即可。”
文宗易當即發出一道傳音,命人將庫房中所有的紫華朱墨調取出來,送到寒潭水榭外。
隨後他將那一幅“苦盡甘來”,掛在了水榭的一根亭柱上觀賞。
林意歌在旁看得無語,心中腹誹不停。
文宗易就不想想,長庚所書的“苦盡甘來”,所指為何?
長庚也真不客氣,那紫華朱墨原料難得,工序繁雜,價值不菲,就連文心學宮祭酒手上也沒有幾錠。
不過,文宗易和應曉星兩人都十分滿意,她也不好說些什麽。
應曉星為文宗易寫完那幅字後,順手收起了諫天筆,看向林意歌,示意她繼續。
林意歌歎了口氣,認命地將對師兄師姐們的說辭,重新說了一遍,還補充了後續查到的詳情細節。
應曉星聽罷,沉默良久才說道:“有事盡管開口。”
若非老友親口所述,她實在難以相信,從未錯殺無辜之人,一心替天行道的林意歌,竟會招致此事!
可惜她已叛離文心學宮,能幫上的有限。
“現在不正讓你幫忙麽?”林意歌嬉笑道,“你還沒說,那化身怎會突然襲向長庚你?”
“正要與你說這個。我與化身同源,相較於非同源的靈力、生機、本源之類,同源之力對吞天功大有助益。”
應曉星說罷,看了一旁盯著那幾個字出神的文宗易一眼,心中暗歎,這豫州文氏,真是家宅不寧!
文氏八姝只剩下文孟月一人,此事與衝玄子和吞天功,絕對脫不了乾系。
林意歌隻追問道:“那蚊道人傳下的吞天功,可還有其他特殊之處,諸如分身千萬,分化神魂之類?”
應曉星看了她一眼,確認道:“蚊道人的傳說,想必意歌你也聽過。”
林意歌點點頭,如今已難尋蹤跡的上古凶獸、靈獸、瑞獸之類,本就是修真界通識的一部分,有傳承的修士,基本上都在年輕時學過。
據典籍記載,那蚊道人自洪荒起,便是極為棘手的存在。
蚊道人的本體,為鴻蒙凶獸血翅黑蚊,其可將其他生靈血肉化為自身血肉,將萬物神魂化作自身神魂。
蚊道人產卵千萬,孵化出的便是千萬血脈分身,及源自同個魂魄的一縷神魂。
因此,又有一種說法,只要血翅黑蚊不滅,蚊道人便永存於世!
可惜,開天紀元後,山海界歷經數萬年嚴寒,先天生靈相繼隕落,其中血翅黑蚊更是畏寒怕冷。
自那以後,蚊道人便銷聲匿跡了。
應曉星接著解釋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蚊道人本體為妖,食肉飲血吞噬生機不過是其妖族本能,但這太古吞天功……人修妖道,運氣好,修成妖仙飛升至大千界;運氣不好,喪失靈智,只能墮成高階妖獸。”
簡而言之,修煉這太古吞天功,若無意外,修者會漸漸從人轉化為妖,獲得和蚊道人一樣的能力。
分身千萬,神魂千縷,自然不在話下。
但也有可能喪失靈智,徹底墮為高階妖獸的血翅黑蚊。
林意歌領悟了應曉星話中之意,不禁訝然自語:“這麽說來,我大師姐所滅的血翅黑蚊,原本就是修士所化?”
歡喜宗弟子,不願做人,卻願當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