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開山祖師創立歸一派之前,為期一月的九州論道大會,便是山海修真界一大盛事,由九大宗門輪流籌辦。
上一屆九州論道大會是天衍劍宗操辦的,彼時域外天魔剛剛平息,歸一派傷亡慘重,自然無心參與,而這一屆正好輪到無慮山主持。
既是論道大會,修士之間的論道切磋,便是重中之重。
此外,九州論道大會大能雲集,修士不但能見識到整個修真界最頂級的丹藥、符籙、法器、陣法,還能購得一些功法典籍,或買到上古修士洞府中搜羅來的寶物。
若修士之間有什麽恩怨情仇,也可在論道大會中央的論道台上做個了斷,或請九宗長老做主,下個定論。
用祖師的話說,就是“山海博覽會暨修真衙門”。
每一屆九州論道大會的主辦宗門,都會按照各宗各派各家族在往屆九州論道大會展現的實力,送出相應的九州令,其余皆由聽風閣雲岫樓高價出售。
九州論道大會守陣人也是認令不認人,因九州令引發的爭奪時有發生。
歸一派是準一流勢力,按照以往的標準,起碼得送來十個。
見路橫波還沒走,捂著腦袋不知在嘀咕什麽,林意歌隨口問道:“不去準備九州論道大會,還有什麽事?”
路橫波一拍腦門,回道:“我就說還有什麽事來著!被采薇的事一攪,差點忘了這茬,無慮山一個九州令都沒送來!”
林意歌稍感意外,下意識反問道:“竟有此事?”
“要不是收到那封邀請函,我還不知道九州論道大會的日子已經定下了!我看過登記簿,來之前也跟谷驍雲確認過,確實沒收到九州令。”路橫波越想越氣,“無慮山真是欺人太甚!要還是千年之前……”
說到這裡,路橫波慌忙收了聲。
林意歌不以為意,舉手拍了拍路橫波的肩,安撫道:“師妹不必為此煩心,當年祖師率弟子去九州論道,手頭也是一個九州令都沒有的。”
彼時門派初創,並無余裕;今日門派複蘇,每一塊靈石都要花在刀刃上。
想要歸一派花大把靈石買九州令?
門兒都沒有。
路橫波眼中一亮,問道:“小師姐這是要效仿祖師,直接打上……不,不請自到?”
林意歌搖了搖頭,說道:“怎麽能是不請自到呢?明明是無慮山久未主持九州論道,出了紕漏,沒能力操辦這等盛事,而我歸一派寬宏大量,不打算予以計較。”
路橫波心領神會,也跟著笑:“小師姐說得有理。萬一錯怪了他們,倒顯得我歸一派小氣。”
台階都給鋪好了,無慮山不順著台階下,可就不能怪歸一派了。
林意歌挑眉笑道:“無慮山紕漏頻出都可以操辦九州論道大會,我覺著,下一屆九州論道大會,在蒼梧郡辦也不錯。”
路橫波領會其中意思,一句“福星”險些脫口而出。
解決了九州令的問題,路橫波對挑選弟子也有了章程,對林意歌拱了拱手,就往衍道台飛去。
……
轉眼間,就到了九州論道大會前一日。
路橫波和谷驍雲帶著八位弟子,隨林意歌一同踏上破雲舟,向九州西南駛去。
林意歌掃過兩位傳道長老深思熟慮挑選出的弟子,除了真傳弟子薑硯和妘明月外,還有生在市井長在暗盟的李潤,白鶴鎮土生土長的白韻清,以及歸一派原先內門弟子之中的佼佼者簡七、顧蓁蓁、耿嘯天和聞人姣姣。
薑硯和妘明月作為真傳弟子,有必要認清歸一派在修真界中的特殊處境。
李潤那一番你贏我賺的論調,最適合在九州論道會市集上討價還價。
簡七四人前不久都突破了化神期,目前修為僅弱於林意歌,在歸一派內沒有什麽合適的對手,正需要一個與不同流派修士切磋論道的機會。
但白韻清修為尚淺,剛剛突破金丹期,怎麽……
路橫波似是看出林意歌的疑惑,命眾弟子自行到甲板上休息,解釋道:“歸一派內門弟子,只有白韻清和段未然出身白鶴鎮。雖說白鶴鎮並不排外,但外鄉人總不如本地人說話有用。談青禾談青苗兄妹倆與二師兄有親緣關系,段未然那小子還在閉關衝擊金丹,我就叫白韻清跟來了。”
白鶴鎮原本就是由歸一派弟子眷屬聚居而形成的,千萬年來接受歸一派的庇護,世世代代無不對歸一派充滿向往。
千年前,歸一派弟子近三分之一都出身白鶴鎮。
只可惜,這些弟子幾乎全部因除魔而隕落,只有佩劍被送回歸一派埋在劍塚裡。
那些劍並未生出靈光,卻成了滋養庚辛靈光的一部分。
林意歌扶額輕歎口氣,兜兜轉轉,又是庚辛的債。
路橫波又補充道:“未能闖過試煉迷陣的白鶴鎮子弟,有不少出外求道拜入其他門派的。白韻清族中負責編撰白鶴鎮方志,對此再清楚不過。”
林意歌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不過,她修為尚淺,九州論道會上龍蛇混雜……”
路橫波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小師姐放心便是,谷驍雲會看著白韻清,絕不會叫她缺胳膊少腿。”
一旁谷驍雲雖神遊天外,卻並不反駁,林意歌見此也就放下心來。
破雲舟慢悠悠地行了一.夜,在破曉之時,抵達了南梁北梁與荊州的三州交界。
此處地勢崎嶇,常有猛獸出沒,且人煙稀少,九州論道大會便是在此舉辦。
林意歌一行人剛下破雲舟,就險些被洶湧的人流衝散。
山海界修士除去個別愛熱鬧的,大多不問世事埋頭苦修,也只有在九州論道大會上,才能直觀地感受到修士之多。
修真界的繁盛,將如今只有百來個門人的歸一派,襯得更為淒涼。
就在這時,數十座宮殿般的飛行法寶,無視九州論道大會“手持九州令,步行入場”的規定,從眾修士的頭頂飛過,徑直穿過九州論道大會的陣法,消失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