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走在前方,回頭‘無奈’的朝著枯瘦老者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盡管有著易塵的阻撓,大戰的震動也將青岩城這座小城當中的部分房屋震塌。
不過這種倒霉蛋人數極少,更多的還是因為逃生時擠到一團,最終因為踩踏導致的傷亡。
“小囡囡別哭,有貧道在此,你爹娘這斷腿馬上就能接好,有了貧道的溫養,甚至更加強壯。”
易塵大手凌空撫過一名黃臉漢子的斷腿,漢子脛骨歪曲成一個奇異弧度的雙腿竟然慢慢恢復如初。
“咦,真的不痛了,道長真是神了,。”
黃臉漢子跺了跺腳,本來絕望的眼神竟是再度生出了重獲新生的喜悅,他無法想象作為家庭頂梁柱的自己變成殘疾後的悲慘生活。
假如他沒有成婚,吃糙米還是吃牛肉,噶還是不噶,對於他而言黃老二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可是現在他成了家,有了妻女….一切便已經不同了。
嘭!
男兒膝下有黃金,一生倔強,堪稱青岩城知名刺頭的黃老二重重的跪在了道人面前,在他身邊跪著的則是一名荊釵布裙的清秀婦人和小囡囡。
“道長救了我黃老二這雙腿,便是救了我全家性命,我們全家給道長磕頭了。”
“還請道長留下名姓,我們好為道長立下長生牌位,供奉香火,永感大德。”
“這個就不必了,家師隱龍觀白雲子素來教導貧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故而我義成子做好事從來不留名。”
“喵子,給這位壯士五十兩銀子,把倒塌的房子捯飭一下,咱們接著走。”
喵子張嘴一吐,頓時兩錠白花花的銀子便被喵子放到了小女孩的手中,等黃老二想要拒絕時,易塵一行人已經走遠了。
“隱龍觀,先師白雲子,道長道號喚作義成子。”黃老二追之不及,口中喃喃自語,連忙把易塵之前不小心透出的話語暗自記下。
又救治了幾十位傷病的百姓後,在一片讚歎聲中,易塵眼神陡然一凝。
只見街角一名老儒生倚著牆壁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當中。
黑山子眉眼一挑,頓時一名圓乎乎的錦衣胖子便湊了上來。
“啟稟大人,此人乃是我青岩城的老儒生,喚作范晉,可惜屢試不第,坐吃山空下家業也敗落了下來。”
“不過此人倒是個孝子。”
待錦衣胖子說完後,黑山子這才適時的插話道:“大人,這老儒有什麽問題嗎?”
“有點意思,此人竟然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可惜了。”易塵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心中頓生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之感。
他大手凌空撫過老儒的頭頂。
“娘…娘…快跑….”老儒驀然驚醒,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待他清醒時,一位身材雄壯至極的道人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你為何不練武?”
“啊…啊?”
“大人問你話呢,范老頭你還不快快回答。”錦衣胖子立馬跳了出來不悅道,隨即被黑山子揮手示意其退下。
“回….回大人,小人小時候家境尚可,父親在老朽小時候抓周,放置了一卷詩經和一柄木刀,小人選擇了詩經,可惜屢試不第。”
“這樣啊,可惜了。”
“真是知識改變命運啊。”
“對了,你名諱中的晉字是哪個晉。”
“回大人,是晉升的晉,父親生前為吾所取,本意是希望老朽科考晉升,可惜范晉無能,屢試不第。”
“看你醒來便念念不忘家中老母,倒是個純孝的,貧道免費給你個建議,把那晉改成進步的進,或可及第。”
“不進步,你怎麽能及第呢?”
易塵好意的勸誡了一句後當即朝著遠方繼續前行,獨留老儒生在原地喃喃自語:“范晉,范進,道長得道真修,點撥之言定有道理,從今日起,吾便是范進!”
又隨手救治了十數人後,易塵來到一處倒塌的大宅數十米之外的街角站定。
在倒塌的大宅前,有一黃發垂髫的稚子正在咧嘴大笑,他不由得一愣。
黑山子很有眼力見的走上前詢問道:“小家夥,伱為何發笑?”
“沒有,我這是傷心呢,我沒笑。”
“私塾倒了,我們的課業埋在地下挖不出來,我太傷心了哈哈。”
“一想到私塾倒了還要這麽久才能建起來,我才能求學,我真是….真是太傷心了…哈哈哈哈。”
稚子傷心得嘴角上揚,卻是不知道黑暗已經悄然而至。
“黑山子,再窮不能窮教育,貧道希望你派遣修士,今日便將孩子們的功課全部挖掘出來,原地建一座更大的私塾,務必要讓這群孩子下午就能坐到明亮的宅院內求學。”
“貧道再捐一千兩給孩子們多買些書冊,一定要讓他們多讀書,多做功課。”
易道長十分關心教育,聞言後立即給黑山子發號施令。
黑山子:“.…”
左千富:“.….”
喵子:“爹,賢能啊!”
….
….
下午,陽光撒徹,充斥著整間私塾。
在陽光的照耀下,淼淼升騰的灰塵也清晰可見。
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望著一連串的稚子垮著小臉走進私塾,易道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黑山子,此間事了,貧道便要回海龍城了。”
“諸位道友,咱們來日再會!”
迎著天光,易塵單足一頓,衝天而起。
黑山子帶著眾修齊刷刷的躬身行禮,直到易塵的身影在天際再也見不到時這才起身。
“城主,易道長走了,咱們這就回乾幽城去?”一名黑甲修士嘗試性的問道。
“錯囉,咱們還有一件大事沒有辦,你去把青岩城的教諭給老夫招來,讓他來那范進家門外等老夫。”
….
下午,疲憊的范進從自己鋪滿乾稻草的破床上醒來,頓時心中一驚。
映入眼簾的是無數張和善的笑臉,這群笑臉的主人無不穿著綾羅綢緞。
眾人將他圍住,充斥噓寒問暖,地主鄉紳都來親切的調查他的困難。
“咳咳。”
咳嗽聲起,眾人頓時分開,竟然是青岩城的教諭來訪。
破草屋外,見到此幕的黑山子頓時滿意的點點頭,當即率領心腹轉身離去。
“大人,這到底是何要事?不就是一個破落老儒生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黑甲修士頓時疑惑道。
“小楊啊,你爹與我是故交,老朽這才多提點你幾句。”
“此事不僅不是無足輕重,而是格外重要。”
“易道長何等人物,親自給此人改名,說如此或可及第,你說,你能讓易道長的話掉在地上嗎?你這是把易道長的臉丟地上踩啊。”
“老夫剛派人查了,此人確實有著才學,雖然經試乏善可陳,但是策論卻是不差,初看狗屁不通,老夫細琢磨之下卻是感覺字字珠璣,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至文。”
“既然易道長點了將,那咱們乾幽城便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未來咱們乾幽城走出的人物去拜謁易道長,也可將此當做美談,保住這點香火情分,未來再有什麽禍事求到易道長頭上,咱們也好有個由頭當做敲門磚。”
“本小利大,此等大事簡直血賺。”
“而且此事,能夠上太子殿下與易道長的飯桌,成為一樁笑談也是極好的。”
黑山子此刻神采飛揚,臉上乾癟的褶子也微微舒展起來,雙眸閃動著老馬識途的睿智。
“記住了小楊,咱們辦事得講究一個名正言順!”
“事情要辦了,上官要聯絡,下面百姓也得落幾口好處,其余的才是自己的。”
“你以為用人是什麽,選最優秀最合適的嗎?錯囉!”
“是在認識的人裡面選合適的,在合適的人裡面選認識的,而不是讓你在候選人中選最優秀的,此中三味,你自己細細思量。”
“治大國如烹小鮮,老夫以為拔擢一下這范進並無大礙,先讓他當個參謀,歷練歷練,真有實乾,咱們再論。”
黑甲修士聞言一時間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朝著黑山子敬仰的說道:
“伯父智慧似海,乃我大秦不老青松,難怪能入太子殿下法眼。”
“楊秀悟了,咱們做事哪怕七分想著自個,也得有三分想著別人,不然如那春日之雪,定不可久,太陽一出就煙消雲散了。”
“對咯,做事哪怕七分想著自個,也得有三分想著別人,這句話道盡了老夫一生浮沉,楊秀,你果真是楊家麒麟,未來成就不可限量!”黑山子聞言頓時面露激賞之色,眾修施展法術,當即飛遁離開。
易塵不知道自己因為范晉與前世那古人同名而信口所說的一句戲言竟然硬生生改變了老儒的一生命運。
貴人貴人,自然得口含天憲,一言黜人至塵埃,一言擢人至雲端。
而他易道長,已經成為大秦炙手可熱的真正貴重人物,即便大秦太子景王殿下都得曲意對待,每一根汗毛都得照顧好了。
韭菜頭子前世沒有真的貴過,不知道身份到了他如今地步,哪怕是戲言也會被層層解讀,無限放大。
房間內,老儒生的褲腰帶已經被他解下,換上了綾羅綢緞,綁在脖子上扎緊,提防無意落得口患,他隨口一句之前無人問津的話語,也能引得眾人的陣陣喝彩。
浮生萬象,莫若如是。
“易道長,算得真準!”夜晚,忙碌了一天的老儒生對月悠悠長歎!
….
….
在易塵回轉海龍城途中,一則不明真假的消息開始在東洲中洲各地開始流傳。
據不完全可靠小道消息,佛門大光明山和苦陀寺遣出四名神僧伏擊隱龍觀義成子,結果兩死兩重傷。
因為消息過於離譜,以至於被中洲諸多修士駁斥。
更有與佛門交好的修者見不慣這般流言,親上大光明山和苦陀寺求證,希望佛門高僧出來辟謠。
然而然並卵,下山的修士三緘其口,一問一個不吱聲。
這一下很多人就坐不住了,流言開始發酵,傳出什麽版本都有。
而後更有消息靈通人士傳出,說他見過苦陀寺修羅僧飛遁的身形,捂著屁股,神色十分痛苦,不知受到了何等摧殘,讓這般修為的大師都忍不住控制不住自身表情。
得益於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道長大力傳播鉤子文學,一時間竟然有好這口的傳出那修羅僧容貌俊美,乃是伏低做小被撅了這才逃得一命。
世界如同一個巨大的回旋鏢,最終還是平等的報復到了所有人身上。
當然了,這種說法剛剛興起便被兩股強大至極的神秘力量出手掐滅了。
“啊啊啊!義成子,我必殺你!”
“啊,師叔,你輕點。”
修羅僧狹長的丹鳳眼此時飽含熱淚。
太歹毒了。
世間怎麽會有如此歹毒的神通。
“修羅僧,忍著點。”
潔淨的禪房內,一個碩大的‘藥’字格外引人注目。
藥師菩薩望著某人缺了一大塊的鉤子,以他多年苦修的心境也不禁感到一陣丁寒。
這這這這這….
好歹毒的法術。
連試了七十二種治療手段後,饒是以藥師菩薩的修為,額頭上也不禁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太歹毒了。
世間怎麽會有如此歹毒的神通。
“師叔,還有得治嗎?”修羅僧神色扭曲。
“以師侄的修為,用海量佛力消磨,定然可以泯滅那折磨你的奇怪異力,屆時你便不會如此痛苦了。”藥師菩薩的回答十分高情商。
“師叔…..”
“誒,癡兒,那義成子確實已經破限,而且此人掌握的道路更是強大無疇,已經有了些許根源之力的雛形。”
“除非你境界與他相當,或可憑借自身修為和海量時間緩緩恢復,尋回真我。”
“如今師叔卻是愛莫能助了,此神通竟是從根源上抹去你的一切,假如你的功體都沒覺得自己受傷,本就是如此,沒有殘缺,那麽又何談恢復呢?”
藥師菩薩幽幽的聲音傳來,修羅僧沒有再言語,唯有那發白的指節證明他此刻的心情。
“修羅僧,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大不了吃喝靈果靈丹靈酒之時盡快以佛元消磨便是,也不麻煩。”
“師叔,你先別說了,師侄想一個人靜靜。”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合上。
不久之後,緊接著一個奇怪的消息開始在頂級修士圈子當中流傳。
“一定要小心義成子的浩劫真陽神通,十分歹毒!不當人子!”
不過這般消息卻是不像之前流言那般流傳甚廣,但是給高層修士造成的震撼卻是更加深遠。
懾世純陽,聲名狼藉,堪稱鬼見愁。
對於外界發生的這一切易塵自然是一無所知,他此刻正望著剛剛吞噬完四件頂尖佛寶陷入沉睡的戟子:
“吃飽了就睡,戟子,希望下次你醒來莫讓貧道失望。”
“這麽多好東西喂給你,你得支棱起來啊!”
戟子沒有回音,好似對外界一切無知無覺一般,不知何時,那聖戟之上慢慢竟是爬上了一層薄薄的‘彩色蠶繭’。
繭層越來越厚
“算了。”將戟子收起來後,易塵口中叼著狗尾巴草,往車廂中座椅上一躺,皮皮豹立馬拉著車廂開始狂奔起來。
此刻的皮皮豹也不是吳下阿蒙,現在的它拉車拉出了經驗,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底盤調教得十分優秀。
易道長的兩頭靈獸如今都找到了自己的道,各有特色,各擅勝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