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兩道身影漸漸重疊到了一起,一時間荒野之上,滿是淺吟低唱。
兩秒半的時間很快過去。
觀摩一會後,易塵不禁露出輕蔑的眼神,不過他卻是沒有打擾這兩人,畢竟他易道長又不是狗,早就過了看見村頭狗開impart追著攆的年紀了。
“誒,又想起了前世小時候了。”
“就踏馬兩個字,青澀,追著狗攆,嗷嗷追。”
“這對野鴛鴦也就是碰到了貧道,若是碰到了張世豪,豪哥,肯定要被軍訓。”
心念一轉,易塵身形在夜空中悄然遠去。
一道傳音忽然在俊美年輕人的心底響起:“年輕人不要太氣盛,撒謊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作為一名答應師傅要‘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好道長,易塵雖然沒打算攆人,但是臨走前還是感覺自己有必要勸誡一下這個年輕人不要撒謊,以免將來行差踏錯。
此聲一響,‘小俊美年輕人’頓時便耷拉了頭,他忍不住跟個傻麅子一般驚慌的左右張望:“是誰?誰與我說話?哪位前輩戲耍於我?”
俊美年輕人疑問三連,天地間卻是再無回應,低眉間卻是撞見師妹水汪汪的眼神,兩頰潮紅。
“吳師兄….”
“師妹,要不今天就到這吧…..我感覺附近有人,師妹你相信我,平時我不是這樣的~”
“哼!”
“師妹你聽我解釋…..”迎著師妹狐疑的眼神,年輕人頓時急了。
….
….
“誒,希望貧道臨走前的勸誡能夠讓那愛吹牛的年輕人迷途知返吧。”
“不過那嬌小女修之前口中所說的東洲牽引大陣與大秦法會之事卻是有些意思。”
“不料在我深入陰府的這段時間,東洲大地上竟是發生了如此大事,真是讓人意外。”
夜色中,易塵神色莫名,原地駐足思索了一番後,掏出地圖,當即朝著最近的一座七峰之城——旋龜城的方向揚長而去。
無論是東洲牽引大陣還是大秦法會,此中蘊含的意味都太過重大,他不得不慎重打探一番後再做決定。
畢竟,隱龍觀可是在中洲。
只有了解第一手資料,他才能更好的規劃隱龍觀的未來。
而且,距離突破真功十七層,他也只有一千七百多點的缺口了。
….
….
旋龜是一種生活在水中的異獸,外形大如湖泊,龜甲紅黑,長著鳥的頭,毒蛇的尾巴,叫聲如同旋切的鋸木之聲,旋龜城便是因為早年間此地有一隻棲息於此的巨大旋龜而得名。
後來此天地真靈不知何故消失不見,前輩修士們便在此鍾靈毓秀之地築城。
易塵對這個故事的真假不置可否,但是他倒是知道旋龜城附近水域的特產,王八湯挺有名的。
此城中心處有一碩大湖泊,佔地數十畝之巨,喚作望月湖,這湖裡的王八,那叫一個地道~
而出了望月湖,同樣品種的王八便沒有這個風味了,簡直和茅台一樣神奇。
“此番前來此城,一則打探一下有關大秦法會和東洲牽引大陣的消息,其二便是想辦法搞到一千七百點以上的深紅點。”
一想到自己真功距離突破下一個境界只差一千七百多的缺口,易塵的內心不禁微微火熱起來。
他可太想進步了。
一盞茶時間後,旋龜城。
黃橙橙的皇榜之下,一個身材魁梧的道人轉動著三顆金色奇異鐵膽,不禁面色古怪起來。
易塵本以為東洲牽引大陣和大秦法會的情報,怎麽著也只在相對封閉的修行者圈子中口口流傳,不料大秦竟是如此霸氣,絲毫沒有遮掩的意味,
直接張出了皇榜解釋此事,絲毫不懼中洲得到消息後提前準備,如此一來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目光下移,初一閱讀,易塵多少猜出了一些大秦這位千年帝君的脾性以及如此做的動機。
此皇榜可以理解為東洲的檄文,文字直白,無有矯飾,字裡行間全部透露著利益與擴張,其竟是直接將三陸合一擺在了台面之上。
將整篇檄文轉化為前世的新聞體便是:
大秦如今的皇帝陛下提出了三陸合一,宜早不宜遲的主體思想。
千年帝君歷數此事對於東洲的重大意義和其中蘊含的巨大利益,他對東洲的未來表示嚴重關切,並指出大秦信義著於四海,
其願意與宗門攜手,集眾之力分肥,在未來天地異變當中搶佔先機。
東洲**至強宗門勢力對此也表示高度認可,肯定了千年帝君的想法,多方經過充分的交換意見,決定將於兩月半之後於大秦鹹陽附近的太吾山召開大秦法會,定東洲次序,商量牽引大陣機宜…..
“不給自己留余地,也不給別人留余地,此乃陽謀,老子就是要乾你,大秦這位千年帝君好氣魄,好直白!”
看完整篇皇榜信息之後,易塵也是忍不住微微讚歎起來。
相比於大越的離岸平衡手,大秦的侵略如火顯然更符合他的胃口。
此刻易塵有些明白大秦為何要舉辦一次‘大秦法會’了。
若他所料不差,這一切皆是因為那東洲牽引大陣靡費太巨,道門四派,佛門二宗,魔門六派以及中立四大修行勢力爭執不下的緣故。
誰多出,誰少出,如何計算,最終利益又如何分割,是所有大派都繞不過的問題。
顯然作為牽頭的大秦對於各大派的扯皮也十分頭疼,這才搞出了這‘大秦法會’。
“東洲各大派論法天下,骨齡不超過三百年的年輕修士皆可上台鬥法,一決雌雄,且歡迎自負修為深厚的非十六宗修士上台比試。”
“呵呵,這一看便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手筆。”
“估計是那位千年帝君害怕頂層修士動起手來分勝負變成決生死,收不了場,畢竟哪怕兩敗俱傷,分出勝負也沒有意義了,白白折損東洲頂尖戰力。”
“而若是比較年齡在三百歲以下修士的修為,那就十分合適了,這個階段修為強大的人越多,代表著宗門底蘊更強,以此來決定**宗門的排序,倒也不失為一種控制烈度的新方式。”
“屆時以排名定下所需的十六份早已劃分好的資源包,就是誰也不能指摘什麽毛病了,規則就擺在那裡,實力強、潛力大的宗門有優先挑選權,這很合理。”
“而廣邀天下同道一起前來,估計還有為日後大戰提前預熱的打算,甚至也是十六宗門聯手大秦的一次立威之戰,向東洲其他宗門昭示其赫赫武勳。”
“此法會名為大秦法會,不如將其喚作東洲總動員大會更為合適。”
易塵心念百轉,一時間化身‘戰略之弧’,站在大秦的角度推演出了此番法會的目的。
“大秦倒是頗為舍得,竟是為論法頭名拿出了《玄毗之門》和脫胎於此的《天地神門氣》,其後寶丹、道器更是毫不吝嗇,對於大比排名靠前,願意加入大秦的修士,更是許以高官厚祿。”
“此番倒是可以見識一下東洲一脈修士精華到底是何等水準。”
神思電馳,易塵心中卻是對中洲的未來不大看好。
籠雞有食湯刀近,野鶴無糧天地寬。
東洲在大秦這條鯰魚的壓力之下,宗門與帝國互相對砍了一萬年,巨大生存壓力之下雙方的力量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因為弱的都死了,反觀中洲卻是逐漸腐敗衰頹,在人情世故、派系傾軋之中越走越遠。
苟且苟且苟且,總有一天沒得苟就會暴斃。
單獨以易塵在東洲的見聞而論,真要是牽引大陣布成,不出意外的話,中洲死定了。
“不過這關貧道屁事,我義成子可是合歡宗大長老,若是東洲大贏,老子就借殼上市,率領合歡宗打下豐雲縣。”
“雖然這是一個權宜之計,但想來也不會有不開眼的敢不給貧道面子,前來爭搶,若是真有不開眼的聽不懂道理,那老子就跟他講講純陽大道。”
盡管對中洲的未來很悲觀,但是易塵對隱龍觀的未來卻很樂觀,心中穩如老狗,一點不慌。
當然,若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兩級反轉,中洲大勝。
他就率領隱龍觀把合歡宗打下來….畢竟他總不能讓甄軟沒了家。
至於為何不用自在天貪狼星君的身份具保隱龍觀,要知道自在天也在大秦**修行勢力之內,這自然就要問元君了。
“該死,義成子,伱為何如此機智!”
“你知道貧道有多羨慕嫉妒你的驚世智慧嗎?”
“什麽?我就是義成子,那沒事了。”
一聲嬉笑,易塵鑽入一條小巷子,當他再從其中走出之時已然變成了合歡宗大長老‘張三’的模樣。
大秦法會還有月余時間才會召開,絲毫不影響易塵來望月城喝一碗王八湯。
….
….
望月湖畔有一九層高樓,喚作望月樓,高逾百米,基座便有六十六米,沒有修行手段之人根本無法登門而入。
然而望月樓這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做法卻是絲毫沒有影響它的生意,反而更加提高了望月樓的調性,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行至樓下之時,忽然間一個人形物體從天而降,砸落在易塵的前方,摔得活像一條狗一般。
一個面上有著一條狹長刀疤的中年人從高空處飄了出來,一隻黑色的大靴子狠狠的在地上之人臉上瘋狂摩擦碾壓。
“劍邪宗,爾等竟敢如此折辱琴韻宗主,你會有報應的。”
“合歡宗大長老張三修為通天徹地,他定然不會放過爾等。”
地上之人想要掙扎著起身,卻是因為身負重傷,法力被人禁錮,無力反抗那隻羞辱他的長靴,隻得從嗓子眼中發出焦急仇恨的怒吼。
“哈哈,公子放出風聲,早已等待那位虛無縹緲的大長老張三已久,可沒有動那琴韻宗主分毫,如今不過是讓琴宗主歌舞助興,你急個什麽勁?”
“如今大爭之世,北域積貧積弱,吾劍邪宗作為北域大宗,有必要將北域擰成一股繩,成為北域群星劍盟,方能在接下來的亂局當中攫取到更大利益,保全自身。”
“你說,這種上利北域,下利你們的大好事,怎麽就推行不下去呢?”
“蕞爾小宗,不識天數,如今正值前所未有之大變局之際,爾等還想獨善其身,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地上之人呸出口中混雜著血塊的泥沙,厲色反駁道:“若真個結盟倒也罷了,你們劍邪宗不過是想以結盟之名,行吞並之實,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還敢說煌煌大言,豈不可笑?”
“多情公子必定不得好死!”
黑衣人聞言臉色頓時一黑,不知是被人揭穿面上有些掛不住還是自家公子被人辱罵之故,他當即冰冷的說道:
“公子心善,給過你們機會,沒想到你們力元宗卻是第一個跳出來,如今看來力元宗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放心,公子的耐心也快要沒了,如今不過是讓琴韻宗主在宴席上獻上一曲歌舞罷了,我怕晚上道友會更著急,嘿嘿。”
此言一出,刀疤中年人身後的兩位黑衣漢子也是連聲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急也得晚上著急才是啊,公子只怕早已不耐煩了,所謂法外狂徒,只怕不過是合歡宗扯出的一面虎旗而已。”
“好了,本座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個什麽勁,你們把此人拖遠一點宰了,此人可是力元宗的近道真君,你們倒是好運道,以後可以吹噓一位近道真君死在爾等手中。”
“不要怕,此人周身法力已經被公子封禁,你們可以慢慢殺。”
刀疤臉中年人陰沉的說道,身後兩個黑衣人轟然應是。
此刻,刀疤臉目露凶光的朝著被此間變故吸引駐足的修士瞪去:“都望著做什麽?還不散去,莫要惹禍上身。”
“吾等可是劍邪宗之人。”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紛紛面露忌憚之色,相繼當做‘純路人’路過,眾人皆退間昂首而立的易塵便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了,諸多視線匯聚在他的身上。
“喲,喲,喲,這不是嘯天真君嘛,怎麽幾個月不見,這麽拉了。”
“竟然被一個以邪法晉升真君、毫無潛力的廢物踩在腳下,真慘!”易塵對此毫不畏懼,反而是輕笑出聲,語氣看似揶揄,卻是讓聽到此言的眾人紛紛感覺脊梁骨上直冒寒氣。
“你…..”
“你什麽你,給我跪下。”
“你什麽檔次,有何臉面與貧道說話。”易塵瞬間變臉,好似一頭遠古凶獸忽然蘇醒一般,刀疤臉三人頓感無邊異力加身,以刀疤臉為最,在磅礴異力以及精神震懾之下,他竟是磕頭如搗蒜起來。
….
….
此刻,望月樓頂層,宴席之上,一位白衣公子坐在主位,面露愉悅之色。
在大殿中央,一位佩戴白色面紗的美麗仙子正在撫琴,琴聲歡快,好似珠玉羅盤,然而麗人的眉目之間卻是寒霜一片。
琴聲漸消,掌聲漸起。
白衣公子撫掌大笑道:“琴韻宗主好琴藝!當浮一大白!”
宴席之上眾人紛紛附和。
唯有宮裝麗人聞言忍不住吐字出聲道:“多情公子,嘯天道友不過是為我出頭,衝撞了道友。”
“如今我已經如約為諸位撫琴一曲,能否放過嘯天道友?”
“很抱歉,不能。”白衣公子搖了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