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佛寺,嗚咽的晚風,絢爛的道域,交織著僧人的怒吼聲、哭喊聲,鑽入易塵的耳朵。
有著鏡之身的阻攔,天龍尊者最後舍命阻攔了易塵半盞茶時間並未取得什麽突破性成果,無非是讓大威德天龍寺的毀滅推遲了半盞茶而已。
易塵手心攥著黑色晶石,感受著源源不斷上漲的深紅點,內心頓時一喜。
手中的黑色晶石讓他不禁想起了當初死在他手中的七王子,這黑色晶石給他的感覺便與其融合的那顆魔心有些內似,細究之下又有著許多不同,十分玄異。
可惜天龍尊者功體透支到了極限,在被他掏出這奇異晶石之後便入了純陽炎獄,變成了肉雞,讓他想要詢問也無從入手。
就在此時,燃燒的佛寺之內,一道身影似緩實快的走出。
此人身形健碩,好似鐵塔,身披火紅袈裟,赫然便是兩年多前伏殺於他的斬惡僧覺心。
在如同飛蝗一般的射神弩弓弦的震蕩聲中,黑色道兵如同潮水一般撤退。
元君聲音歡快得好似說皮皮蝦咱們走一般,她神念掃蕩天地,地面的秦軍道兵將領面上流露出一抹微笑,大手一揮。
而這些帳冊和信箋,相當於往覺心身上潑硫酸了。
等喵子含淚將大威德天龍寺死去的修行者遺物舔包之後,一人二獸便迅速離去。
說到這兒,易塵不禁撇了撇嘴,暗中卻是開啟心眼映照觀察著覺心臉上的神色。
“難道這很好笑嗎?”
“你們的外院,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被賣入外院勢力開的妓館,她攢了銀子,想要贖身,好不容易攢到一半,你們贖買的勢力將她辛苦攢的銀子挖出來,再拿她的銀子去嫖她。”
“四月間葡萄架喲上開.”
“喵子,傻豹,別翻了,風緊扯呼。”
“為師帶你去東洲耍耍,你還有一個叫左千富的師兄,未來或許你們還能見面。”
望著在前方廢墟內忙碌的喵子,易塵當即招呼它們撤退。
粗獷而嘹亮的歌聲中透出一抹極致的愉悅之意,在山路間久久回蕩,馬兒開始撒開蹄子奔跑起來。
這也是他多耽擱了這麽久的原因之一。
此刻,易塵收斂起臉上輕佻之色,冷聲道。
“義成子毀佛謗僧,實乃人境真魔,天誅之!天誅之,哈哈!”
“爾等如此行徑必有果報,義成子,當誅!”
“犧牲一人,救千萬人,吾寺有何錯?”
易塵望著一本正經的覺心,卻是忽然間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好似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般。
馬車駛入官道,老者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塊破布,系到頭上,開始扯著嗓子唱起了山歌。
此刻,一處有些焦黑的佛塔尖端驀然從天而降,掉落在兩人身側,佛塔尖端處仍舊縈繞著細微的火星,隨即大風一刮,火星幻滅,像極了這千年古刹的命運。
“結果卻發現不是大光明心,而是一顆黑心,這是為何?”
“覺心,你覺得你們大威德天龍寺的行徑,是對是錯?”易塵突兀的問道。
霸世軍權起身,長戈朝著對面遙遙一指。
“好像還有點魔物的臭味~”
“犧牲一人,救千萬人,沒有錯。”易塵搖搖頭,緩緩的走向遠方插在大地之上的聖戟,手指朝著戟鋒輕輕一彈,清音作響間他驀然轉身,拔戟,斬!
恐怖的極元以易塵為奇點,呈扇形形狀驀然爆發,朝著遠方佛寺奔襲而去。
“最後告訴她,這筆銀子其實是她藏起來的,讓她死了這份心,望著她絕望的表情,最後再笑呵呵的把她藏的銀子全部收走,這樣好玩嗎,覺心大師。”
“你…..”覺心望著易塵扔下的信箋和帳冊,雙手顫抖。
覺心這一次沒有再繼續跪下,而是直起身子,面無表情的朝著易塵說道。
建築殘片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漫天飛舞。
易塵冷漠的注視著覺心,嘴角逐漸裂開,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大牙。
感受著胸膛處貼著皮膚的天魔舍利,源源不斷的深紅點讓易塵的歌聲愈發悠揚。
易塵望著覺心眼底閃過的愧疚和怨毒之色,不禁哂然一笑:“覺心大師心腸果然歹毒,有鷹視狼顧之相,先是那天魔舍利,你見貧道對此物頗感興趣,特地點出此物出自苦陀寺。”
現在的他只希望通過傳送陣離開的宏明等人未來能夠安全抵達苦陀寺,未來重建宗門。
“但是,犧牲的那一人必須是自己願意犧牲,而不是由你們大威德天龍寺去決定,由你們佛門決定。”
他知道自己研發第二十層純陽科技生物反應釜的契機已經就要來臨了。
與其苦一苦自己,不如為難別人,這一次他砍的人確實有點多了,雖然他不怎麽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他在乎隱龍觀的名聲,在乎白雲子的名聲。
純陽炎獄雅座,再添新客。
“道友手中之物乃是吾寺住持得自苦陀寺的奇物,天魔舍利,多余的住持並未與貧僧分說。”
“五境鐵馬多嬌氣,歌罷南風盡死聲!”
“兵人!衝鋒!衝鋒!”
他的純陽道域在真功突破到第十九層之時,已經能夠干擾空間,影響大型傳送陣的穩定,這點還是他在後來的測試當中才發現的,對於單人小型傳送陣卻是無法影響。
“大師這是何意?莫非想要貧道放過你不成?”易塵嗤笑道。
“東洲卑鄙!義成子無恥,滅我中洲佛寺,欺我佛門無人乎!”
“你睜開眼看看你們大威德天龍寺周邊的寺民,他們甚至活得不如煉獄魔宗,這就是你們的地上佛國,他們願意為你們的大業犧牲嗎?誰問過他們。”
“如果貧道這般做法是真魔,那便由我義成子當這曠世真魔吧!”
“為了佛門大業,為了建立地上佛國,做到真正的止殺,必要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真是讓人感動啊,嘖嘖,了不起。”易塵大手不住的盤著黑色晶石,他驀然間發現吸納深紅點的速度竟是再度加快了幾分,這讓他心中一動,當即戲謔的問道,
“敢問覺心大師,此乃何物?你們佛寺的天龍尊者一顆佛心,貧道有些好奇,一個不小心就掏出來看了看。”
“覺心大師,犧牲一人,救千萬人,沒有錯。”
….
….
陷界山之處,法力光華閃耀天際。
“此丹可是苦陀寺戒律院首座苦求而不得之物。”
“易道長,理念之爭多說無益,你也並非你說的那般正直,當年伏殺你之事,貧僧乃是向大光明山借了天眼舍利這才找到你的行蹤,你敢打上大光明山要個說法嗎?”
“去貧道的純陽炎獄懺悔吧。”
….
….
西陸。
義成子是誰,現在他黃老邪真不熟。
大威德天龍寺沒了,他的心便也跟著死去了。
“睜開你的佛眼看看,覺心,看看這些帛書和信箋,你們豢養的鷹犬做的好事,貧道所言不及他們做下惡業之萬一。”冷笑聲中易塵將一遝信箋帳冊扔到了斬惡僧的身邊。
他義成子素來穩健,知道自然屠寺之舉定然會遭致口誅筆伐,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對別人拉屎拉尿的重要性了。
此番動手比較倉促,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其他的財物易塵已經不多想了,也並不打算追殺大威德天龍寺余孽,免得被人包了餃子。
“吾等,渴望戰爭!”
“二月間采花花喲正開.”
一隻大手驀然覆蓋上了覺心的頭顱,伴隨著一具軟綿綿的屍體倒下,雄霸洛北道的大威德天龍寺已然覆滅。
她一根銀白呆毛直直的指向天際,朝著面前的一名黃袍老僧莞爾一笑道:“不打了不打了,苦林禿驢,你修為不差,元君佩服,玉清真王,咱們撤!”
有些事情落到統計之上,不過是一個數字,而若是將這個數字背後的故事血淋淋的撕開展露於人前,即使人心是鐵打的,幾滴硫酸滴下去,怎麽著也得有些觸動。
“了不起,你們清高。”
“易道長,舍一人而救千人,萬人,百萬人,你如何選擇?”
一個時辰後。
覺心起身,磕頭,大禮參拜,繼續朝前,對於易塵的問題卻是沒有半點遮掩,和盤托出,神色中閃動著名為犧牲的聖潔之色。
斬惡僧覺心臉上交織演繹出強烈的憤怒與悲傷之色,他驀然回頭,朝著易塵怒目而視。
畢竟他義成子做事,向來是彪中帶騷,穩中帶秀,秀中透精。
….
….
嘩啦啦,河水激蕩。
覺心強行壓下心中憤怒,沉聲道。
他慨然赴死便是因為知道,所有人都可以逃,唯獨他絕無幸免之理。
一處雄偉巨城之前,兵馬列陣,殺氣盈天。
明覺和尚見左右無人,快步來到一處隱蔽之地,面露欣喜之色的朝著一名高大青年僧人拿出一個明黃色玉盒:
“如今更是將當年之事合盤托出,想讓貧道再對上大光明山,看來你真是恨極了貧道啊。”
“你放心,貧道這人心眼小,脾氣大,會有人要給貧道一個交代的。”
“覺心大師果真淡然,已經勘破了生死。”
巨城之上站著諸多修士,城內一艘艘浮空艇,飛舟法器升空,與變做諸多奇異形狀的兵人鏖戰到了一起。
“覺心,你知道嗎?這就是貧道永遠不可能與你們同路的緣由,伱們讓貧道感到虛偽。”
他堂堂懾世純陽怎麽會是私刑報復,這明明是一時激憤所致。
“一切但憑師尊吩咐。”
不久後天空處驀然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震天怒吼:
少女抱著一柄長劍,罕見的流露出一抹笑意。
“若是你覺心願意犧牲自己救千萬人,你若是死了請貧道做法事,貧道高低得給你打個五折!再免費給你唱一宿~”
“老劉頭,一個老農,三代人攢下點家業,被你們贖買的勢力巧取豪奪,佃農的妻女被你們豢養的鷹犬隨意凌辱,樁樁件件,哪一條是天佛尊所傳佛法?”
伴隨著霸世軍權一聲令下,已經初步在西陸站穩腳跟的兵人們開始瘋狂朝著面前的巨城攻伐。
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覺心轟然在易塵身前百余米的地方跪下,竟是三跪九叩的開始走來。
“易道長,殺了貧僧吧,貧僧願意以死贖罪。”將身邊卷宗帳冊隨意翻閱了幾處之後,覺心便不再觀看,而是面色平靜的閉上了雙眼,對於易塵點破他暗藏的小心思並不回應。
“三月裡桃花紅喲似海.”
此刻,哪怕作為敵人,覺心也好,天龍尊者也好,寒山寒葉兩名老僧也好,這群人的團結都給易塵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宏明師叔且看,弟子在這修行黑市之內竟然發現了一枚我佛門寶丹,輪回丹,品相完好。”
一名黑袍僧者自大河之底走出,他法力一震,頓時將周身殘留的水汽蒸發殆盡。
“為什麽!”
望著昔日對他高高在上說教的強敵如今匍匐在他的身前,他心中也不禁湧現出一抹快意。
“正月裡采花無喲花采.”
“不!”
修士的土木傀儡掀起無盡沙塵風暴!
天際屏障盡碎的浮空船開始互相跳幫。
潤了潤了。
青年僧者面色不禁一喜:“莫非吾等否極泰來乎?”
一處山坳之內,一名高大老者趕著一輛馬車緩緩駛出。
遠方結成圓形佛陣與鏡之身正面對戰的眾多僧者身形驀然一滯,隨即便被那無窮無盡的極元淹沒。
一名桃花面具女子望著閃爍著毫光的星盤,嘴角頓時勾勒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覺心願意伏誅,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如今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住持更是死在了道兄手中,如今再加上覺心,不知可否抵消道長雷霆之怒。”
驀然間,偌大的數千年佛寺,分崩離析。
“貧道以為,這不是犧牲,這叫謀殺!”
“可惜,貧道比你更淡然,因為貧道根本不怕你死!”
在他的車架上還坐著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女,喵子和忠誠豹則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且此丹十分便宜,那賣丹之人應當是魔門弟子,不識貨,弟子卻是撿了個大漏了。”
論噴人,易塵還從來沒有服過誰,何況大威德天龍寺褲兜子裡本來就一兜子大便。
“有了此丹,吾等再將部分宗門重寶托出,定能請動苦陀寺的高僧誅殺那義成子,為我大威德天龍寺報仇雪恨,吾等也可暫時棲身於苦陀寺,待功行精進之後再行複建宗門之事。”
斬惡僧面上滿是哀傷憤懣之色。
青年僧者雙眸睜開,眼中浮現一抹滄桑之色,他接過那明黃色玉盒,打開一瞧,一顆珠圓玉潤的寶丹赫然映現。
“二月間采花花喲正開.”
道德的至高點你不去佔領,可就被別人佔領了。
每多拖一點時間,寺內便能通過單人傳送陣再度暗中撤出一人,這也是他在天龍尊者身隕之後現身的緣由。
“走了走了,徒兒。”
“貧僧已經願意赴死,任由你處置,住持也已經身故,你為什麽還要如此,義成子,你枉為道門高人,你是魔,你是真魔!”
地上的信箋帳冊自然都是易塵在覆滅那些名聲極惡的天龍寺外院勢力中翻到的。
大戰正酣!
在中洲腹地搞事,滅了大威德天龍寺,易塵已經不敢疾速飛掠,而是選擇和光同塵,扮做江湖遊俠準備偷渡回東洲。
“明覺,召集真傳弟子,吾等上路,速速前往苦陀寺。”
這一戟,勢拔五嶽,摧形滅神。
到處都是廝殺之聲,法術轟鳴聲,和刀刃切入血肉之聲。
一名變做浮空船的兵人驀然破碎,炸成一團火光,三艘修士浮空樓船燃燒著黑焰緩緩墜落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