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看著楊家塢堡升騰的氤氳粉色霧氣,不由得眉頭緊鎖,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氤氳霧氣幾經翻騰後,卻始終掙脫不出楊家塢堡的束縛,好似終於死心了一般,驟然朝著中心處收斂,再一次滲入地面當中。
此時,天已大亮,楊家塢堡內的情景再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眾人瞳孔均不由得一縮。
借著天光,眾人看到身著白衣的楊玉燕赫然出現在楊家塢堡的圍牆豁口處,此時她身上完好如初,身後站著她的異化軍團,整齊劃一。
楊玉燕側過頭,目光陰森的盯著易塵等人的方向,她身後的異化軍團也齊刷刷的一起側目,萬千如一,看得人心中發寒。
不知為何,易塵總感覺眼前的這個楊玉燕雖然已經復活,但是卻已經不是原來的楊玉燕了,好像,換了個芯子。
‘楊玉燕’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卻沒有發出聲音,她深深的朝著易塵的方向看了一眼,仰天發出一陣不似人類的嘶吼,隨即帶著異化軍團退到了塢堡深處,消失不見。
易塵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如果他猜得沒錯,以他的半吊子唇語,那‘楊玉燕’似乎想說的是,還會再見。
“還會再見?”
易塵咂吧了一下嘴,心中默念了兩遍,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微笑。
“廢物點心。”
“不管你是不是換了芯子,貧道能砍死你一次,就能砍死你下一次。”
易塵內心腹誹了兩句,便招呼著林百戶他們準備撤退,留下兩三騎快馬在原地觀察。
他此番做得已經夠多了,接下來便要相信朝廷和各大宗門的智慧了。
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根本不慌。
“林兄,撤吧,把真實情況上報,咱們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那怪物汙染性極強,成長很快,還根本殺不死,不過好在它的活動范圍有限,你們暫時先派人把周邊的人獸驅逐下,最好圍著整個楊家塢堡修一堵圍牆將其包圍起來。”
“不然讓那怪物繼續侵蝕下去,衝出封鎖,事情可就麻煩了。”
“此間事了,貧道也出來多日,這就先回道觀了。”
“將太陽真金融入斬龍劍之事,便要拜托林兄代勞了。”
易塵將斬龍劍解下,交給林正義,便轉身準備回去。
“此番多虧了道長,放心吧,斬龍劍交給我便是,等熔煉好了,我親自登門給道長送來。”
見易塵提出告辭的想法,林百戶也沒有出言挽留,他現在自己的事也很多,轄區內楊家塢堡之事還要馬上向鎮安司上級匯報,死亡的番子也需要撫恤,可謂是分身乏術。
不多時,林百戶隻余下數騎人馬留守,帶著剩余的番子們火速離開了。
“小喵,撤了。”
易塵招呼一聲,小喵一個縱身便跳到了他的肩膀,之前出於安全考慮,他沒有帶小喵進入楊家塢堡內,而是將其跟外面留守的番子放到了一起。
“喵喵喵”(父親,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喵了?我想換個名字)
一聲喵叫,小喵不情不願的跳上了易塵的肩膀。
好家夥,身上還沾染了幾根白色的貓毛。
看上去像是波斯貓或者布偶貓的毛發。
或者兼而有之。
易塵:“…..”好家夥,老子擔心你的安全,沒帶你進去,你一個晚上的功夫,給我去哪裡鬼混了?你這才出殼幾天呐,你這算早戀你知不知道。
易塵內心瘋狂吐槽,他沒好氣的輕拍了小喵的腦袋。
“不叫小喵,那我叫你喪彪?”
“少給我逼逼賴賴,走啦,走啦。”
他無視小喵的抗議,最後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楊家塢堡,然後大踏步的朝著隱龍觀的方向趕去。
楊家塢堡在他的身後靜靜的佇立著,宛如大地的傷疤,難以抹去。
至於日後這樣的傷疤,大地上會有多少,只有天知道了。
——
東邊不亮西邊亮
曬盡殘陽我曬憂傷
前夜不忙後夜忙
夢完黃金我夢黃粱
春雨不濕知心鬼
秋寒透打癡情人
….
哼著前世的小曲兒,易塵開始優哉遊哉的往回趕。
路過清水河時,雖然大水已經褪去,橋面可以正常行走,但是在小喵的強烈要求下,易塵還是又削了根圓木,帶著小喵再次體驗了一把‘逮蝦戶’的快感。
接下來的路途一帆風順,並沒有什麽異事發生。
除開路邊草叢中有一條青蛇忽然躥出來,想要攻擊易塵,但是被他一腳踩爆之外,那是一點意外也沒有。
憑借著過人的腳力,等到申時左右,隱龍觀已經遙遙在望了。
“大師兄回來啦,大師兄回來啦。”
遠遠的,清風明月兩小隻便看到了遠方朝著道觀走來的高大道人,那胳膊,那腰圍,不是他們敬愛的大師兄,還能是何人?
兩小隻快樂的情緒也感染到了易塵, 離開十天,這種有人等待的感覺好像也還不賴。
一手扛一個,他大笑著帶著兩人跨進了道觀。
今晚的隱龍觀分外喜氣盈人,一大桌的雞鴨肉,各色果蘑,師兄弟四人都很歡喜。一向不怎喝酒的青雲子也陪易塵小酌了兩杯。
當然,飯桌上還是沒有魚。
...
…
夜晚,易塵打開窗戶,迎著晚風縛手而立,任由風兒灌進他的袖口,將衣袍吹得烈烈作響。
此時的他想了很多。
天地異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或許待自己體破境之後,他便可以準備前往龍虎山一行了。
看在他送還老天師玉牌的份上,想來無論是陰府還是有關血色流星的情報,龍虎山都會對他透露一二,這樣他也好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不過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走。”
“打鐵還需自身硬。”
“我還得努力修行才是。”
望著深沉的夜空,易塵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他關上窗戶,將貼身收好的雷殛玉拿了出來,深呼吸一口氣,摸向了那翠色美玉。
“來吧。”
“人不狠,站不穩。”
小喵見此怪叫一聲,刷的一下又躥上了房梁。
小小的房間內,一個高大的道人在那打擺子打了一晚,一個黑貓靜靜的趴在房梁上又看了一晚,分外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