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城第一銷金窟。
集美食、美女、美藝為一體,號稱男人減速帶。
老板不詳。
但能讓舉城達官貴胄趨之若鶩,能耐可見一斑。
少了沈威龍,酒宴依舊順利進行。
只不過落座的,變成了沈家二爺沈威虎。
拋開其他身份不談,沈威虎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一張大圓桌,主位乃禁武司指揮使龐博。
次主位是他頂頭上司,鴻臚寺卿趙墨,以及兵部左侍郎丘槐梓。
忝為末位的是兵部員外郎劉正和他。
三位四品大員的局,沈威虎做夢都沒想過。
這種局,他連倒酒的資格都沒,都是從五品的劉正轉著圈兒伺候。
伺候之余,劉正還能一邊聽大佬閑聊,一邊適時捧場,一邊和沈威虎談心,長袖都舞出了花兒。
“威虎兄弟,說起來,今日我和令兄還發生了點兒小矛盾,”劉正歎口氣,苦笑道,“都是為公事,本不至於,但令兄的性子,著實不像官場中人呐。”
那不廢話嗎,沈威虎心下冷笑,嘴上歎道:“可不,我是他親弟,也沒少被折騰,既然劉大人說到這兒了,我也不能不表示,沈某代家兄自罰三……壺!”
噸噸噸……
暗中觀察沈威虎的龐博三人,都看愣了,良久回神,相顧無語。
領導喜歡能喝酒的下屬。
但這種沒由頭的,且對象還不是領導的自罰,就莫名其妙。
“呵呵,趙大人手底下真是人才濟濟。”龐博呵呵笑道。
趙墨心領神會,附和道:“鴻臚寺也是沒什麽機會,否則沈司丞早就出人頭地了。”
“說起來,我們兵部沈主事何嘗不是人才,稱之為一門雙英也不為過。”
丘槐梓比趙墨更玲瓏。
局是龐博組的,這邊請沈威龍,那邊請沈威虎,他焉能不知龐博打的是沈家的主意。
這下輪到劉正坐蠟了。
和丘槐梓一樣,他也察覺到了詭異,所以才和沈威虎說那些話,打算把翻掉的友誼小船再翻過來。
沈威虎這三壺下去,他本就準備有所回應——自罰三杯。
但三位大佬這一開口,他自罰三杯?
大佬會怎想?
“威虎兄你這真是……”劉正趕忙起身,苦道,“三位大人對你這般看重,你卻要因我自罰,也罷,對錯不談,衝威虎兄的直爽,六壺,我舍命陪君子!”
被劉正這麽一引,主動權回到三位大佬手裡,一時間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熱鬧之余,除了龐博和沈威虎,人精們都在琢磨一事——
禁武司鎮部指揮使,這是要圖沈家的什麽?
沈威虎馳騁官場的秘訣就是喝酒。
十三年前,他勇鬥遠道而來的外賓,一人喝翻三十八人,連對方坐騎都沒放過。
秦皇大喜,破格擢升其為鴻臚寺司丞,負責喝酒。
是以,見大佬們的話匣子因自罰三壺打開,他覺得這局就入了自己的專業領域——喝!
短短一刻鍾,自罰六壺的劉正,又接連陪罰了六壺,當即被抬出去。
沈威虎惋惜中帶著不屑,隨後端……拎起地上的酒甕起身。
三位大佬光是喝敬酒都上了頭,早就防備著。
見他來這一手,當即撤酒上茶,四位美女陪坐一旁侍奉,
“沈司丞真是好酒量,
”龐博不敢拖了,笑呵呵道,“先說明,不是我挖趙大人牆腳,實在是對了胃口,不知沈司丞可願來鎮部高就……哦,險些忘了,令侄沈青雲也入了禁武司,正好一起嘛。” 來了。
龐博圖的是沈威虎的侄子。
也就是沈威龍的兒子!
趙墨和丘槐梓互視一眼,記下重點。
沈威虎聽了前半截正樂呵著,突聞沈青雲,眼神陡然一變。
就在龐博寒毛直了一半之時,他咣當一聲倒在桌上,呼嚕震天響。
沈威虎第二必殺技之——醉遁。
沈府。
沈威龍將回府路上買的煉體書籍交給沈青雲,又勉勵幾句,便回了房。
雲倩倩立馬察覺到不對勁。
“怎麽了?”
沈威龍冷冷道:“威虎傳訊,禁武司指揮使龐博做局,目標是青雲。”
話音剛落,雲倩倩冷笑的臉龐就處於半實半虛之間。
沈威龍大驚,一把拉住雲倩倩虛實相間的手腕:“想想青雲!”
雲倩倩恢復實體。
突然壓在天譴城眾生心頭的毀滅感,稍縱即逝,快如幻覺。
也只有青雲能壓住你!
沈威龍暗松口氣,沉聲道:“我今日又有所悟,能處理好,相信為夫。”
雲倩倩嗤笑:“你從小癡迷修行,活人都沒見過幾個。”
“我以前是不屑,如今為了青雲,我什麽都能做到最好。”
雲倩倩打量夫君許久,點頭道:“好,我出去散散心,給兒子找點吃的。”
見雲倩倩呼吸間離開秦武王朝,沈威龍這才放下心來,眉頭緊蹙。
他走到書案邊,提筆在紙上寫——
劉正,劉正幼子,丘槐梓,劉正與我結怨,劉正幼子因青雲下獄,丘槐梓是劉正靠山。
沉吟少頃,他繼續書寫——
龐博,丘槐梓,趙墨,劉正,沈威虎,我(提前破局)。
最後再寫——
青雲入律部、鎮部蒙羞,鎮部求青雲未遂,指揮使龐博設宴,讓威虎入鎮部,且點出青雲。
寫完,罷筆。
沈威龍雙眼劍光閃爍,三行信息主體紛紛脫離紙面,浮於空中,縈繞旋轉,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或列隊成縱,或首尾相連,或分列八卦,或鬥轉星移……
迎春樓。
目送沈威虎被迎春樓小廝送走,龐博三大佬表情詭異。
尤其是龐博。
沈威龍沒來。
沈威虎來了,喝了自己三個月俸祿,又躺著走了。
屁事都沒辦成一個。
這他媽,沈家人是有毒吧。
丘槐梓忍不住問道:“龐大人, 今兒這場子到底唱的哪出啊?”
龐博歎口氣,本想不說,又怕二人誤會,只能唏噓開口。
“沈青雲,好好個一等煉體天賦,被手下一群蠢豬逼去了律部,我這不是亡羊補牢嗎,結果……”
結果碰到了腦子有問題的沈威龍,丘槐梓想。
結果碰到了只知道喝酒的沈威虎,趙墨想。
“龐大人也是用心良苦。”丘槐梓安慰道。
趙墨皺眉問道:“一等天賦去鎮部不是理所應當嗎?”
“還不是霍通政使絆子!”提起霍休,龐博牙都癢了,卻也無可奈何,“總之今兒勞煩兩位了,等搞定此事,我再擺酒感謝。”
“好說好說。”
三人相互告辭,各走各路。
沒多久,趙墨和丘槐梓的車架又碰到了一起。
“一等天賦啊,禁武司才三位。”
“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際……”
“沈家算是出頭了。”
“搞一把?”
“呵呵,必須的,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沈青雲是青雲,我二人又何嘗不是,哈哈。”
“掉頭,迎春樓下半場,走起。”
“大善!”
沈府。
沈威龍眼中劍光漸漸平息。
臉色卻陰沉如水。
他以十數年仕途經驗為動力,以今日之頓悟為綱領……
將頭腦風暴推衍到了沈青雲被龐博死死拿捏,一生做牛做馬,甚至專乾髒活,毫無快樂可言,乃至背黑鍋冤死的場景。
“龐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