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數百車糧食運進麻衣門……
眾弟子歡欣不已。
褚正有些擔憂。
他站在山門外眺望,希望看到當代麻衣回歸的身影。
卻只看到雙宿雙飛的兩匹馬,卿卿我我在夕陽下奔跑。
“逛一圈兒,把當代麻衣逛走了不成?”
再回首看糧車,他漸漸平和下來,想了想……
“不虧,略賺,但下次不能讓霍休進門了。”
漠州越是往西,風沙越大。
霍休懶得隔絕,也如眾人一般蒙上面巾,俯身在馬上,向風沙低頭。
又過兩日,出了漠州界,天氣環境大變。
“堪稱改天換日啊,”拓跋塹嘖嘖而歎,“明明是西北風,怎的隻刮漠州,錦州反倒鬱鬱蔥蔥的。”
漠、錦二州的天然界線,便是綠植。
漠州綠植稀疏。
錦州其他的不說,綠地毯先給你鋪上,甚為好客。
差異之大,霍休都不免感慨。
“兩百多年前還沒如此大差距,所以叫錦州,不是沒有原因的。”
凱旋的柳高升,正呼吸著家鄉自由的空氣,聞言撇嘴。
“柳知事似乎有不同見解?”呂不閑笑了,“你是本地人,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柳高升臉色變了,回顧近日有無得罪呂不閑,發現沒有,暗松口氣。
還好,只是日常叼。
他歎道:“見解沒有,只是重歸故土,難免有些感慨。”
霍休樂了:“你是怕伱爹知道,你進的是律部吧。”
“大人,您這可真就冤枉我了,律部是我家……”
一路沉默的鎮部眾人,面面相覷。
“好可怕的霍大人,看把柳哥嚇的。”
“哎,前腳杜奎拓跋兄弟,後腳麻衣,律部何以如此誘人?”
“堂堂鎮部,竟無一等天賦,嗚呼哀哉!”
“不是還有我趙霸……別走啊老鐵們。”
……
這次殷紅沒攔著麾下吐槽。
律鎮二部聯合事宜,她也參與其中。
“但天才都往律部跑,也不合常理啊。”
即便是為中興律部,這也太誇張了。
“而且他們都心甘情願入律部……聽上去,好像只有柳高升不願意?”
正琢磨著……
“大人,你看那邊。”
沈青雲一指,眾人皆朝右遠眺。
只見一片異常寬廣的草坪,下方還有條蜿蜒小河。
遠遠瞧去,像是塊系著絲帶的翡翠,恬美得跟畫似的。
“駕!”
見美景,霍休心喜,駕馬前驅,眾人跟上。
至草坪邊下馬,他徑直走了進去。
“休整半日。”
因為剛被針對過,柳高升跑得最快,幾步跟上霍休,殷勤伺候。
“大人您慢點兒。”
鎮部眾人見狀,暗歎柳高升名副其實。
卻也不免生出強如玉境,也得摧眉折腰事權貴的感慨。
“拓跋兄弟,來搭把手。”
沈青雲下了馬,又從第二匹馬上卸下漠州府添置的東西。
東西一大堆,重也不重。
拓跋塹抱起一堆連在一起的木頭棒子,疑惑道:“沈哥,這是何物?”
“出行前定製的躺椅,昨日商行才送到漠州府,勞駕搬去大人那裡,我馬上過來。”
拓跋兄弟互視一眼,感覺人生經受了一次大洗禮。
除了折疊躺椅,尚有些吃喝用度之物。
沈青雲裝好躺椅,架起折疊茶桌,燒好水,支好烤爐,添上火炭……
光動嘴的柳高升,被霍休看得不好意思了,才離開霍休身旁。
“沈哥,我來幫你。”
眾人旁觀,內心直呼不愧青雲高升之……排名。
霍休熟練地把自己擱進躺椅,當即呻喚了一聲。
光聽這聲兒,眾人都覺舒服到了骨子裡。
“大人,茶好了。”呂不閑端著小茶杯過來,低聲補了句,“不是苦丁。”
霍休滿意點頭,同樣低聲道:“部裡剩下的,處理完沒?”
“都送三位指揮使府上了。”
“善,太保府沒送?”
“被趕出來了。”
“不識貨啊。”
喝了口茶,霍休更美了。
看著藍天,嗅著草香,聽著潺潺水聲……
隻覺這一切美景和躺椅、香茗等物,會師得恰到好處。
“小沈應該沒來過錦州吧。”
呂不閑搖頭。
“小沈書看得多,而且雲氏商行行走天下,見聞不少,他肯定知道錦州風情。”
“哎,所以要多讀書啊。”霍休喃喃道,“要不光一句大人你慢點兒,翻來覆去十幾遍,也受不了啊。”
確定這是沈青雲出發前的安排後,霍休睡得更香甜了。
等他醒來時,偌大一條烤魚剛好上桌,引得他饞蟲大動。
“大人,這魚是拓跋兄專門下河抓的,四斤多,肥美得緊。”
沈青雲一說,拓跋天又喜又臊,手都不知如何放。
霍休微微頷首:“有心了,別光顧著我,你們也吃。”
“好嘞,大人慢用,後面還有。”
沈青雲自然不會厚此薄彼,鎮部這邊也送了二十來條。
眾人一邊吃,一邊感慨。
“以後不說他了。”
“吃著魚,我不免又想起了廉戰。”
“媽的,這時提他作甚!”
“大,大統領?要不,要不我這條給,給你吃?”
……
殷紅咽咽口水,見沈青雲沒注意,連骨帶刺進了肚,又看向其他人手中盤。
相比鎮部令行禁止,律部氛圍就歡快得多,跟出遊一般。
麻衣有些羨慕,卻囿於外人身份,獨自在下遊泡澡,洗去奔波疲憊。
泡著泡著,他飽經風沙的臉又紅了。
“這幾日,我是不是吃得有些多……”
“麻衣兄!麻衣……怎麽還在泡,上來吃魚啊!”
見沈青雲端著五條烤魚過來,麻衣趕緊上岸,震飛水珠,穿好麻衣。
“多謝沈哥,這也太,太多了。”
沈青雲歎道:“你跟著跑了三天,雖說不累,也不是長久之計。”
麻衣連連吞口水加點頭:“卻也習慣了。”
“此行倒是個機會。”
“哦?”
“修仙界坊市,想必有異馬……”
二人正說著,嗒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柳高升先是一怔,旋即變色,就想溜。
杜奎一把拽住,高喊道:“柳叔,高升想跑!”
“且先替叔按住!”
一聲呼應後,蹄聲更急。
沈青雲凝神端詳,馬隊為首的中年人,虎背熊腰,竟是前所未見的魁壯,像是拓跋兄弟的祖宗一般。
“這便是柳伯父了吧,真可謂虎父無……誒?”
孰料魁壯之人一閃,露出身後一騎。
馬上同為中年男子,略顯老態,身形與魁梧毫不沾邊,和呂不閑款式相仿,一臉威嚴兼怒意。
得見此人,霍休起身,微笑相迎。
“下官霍……”
“老大人這是在打我臉啊!”
柳飛黃飛身下馬,一把握住霍休的手,誠懇道:“老大人於我有授業之恩,怎如今反倒生分了,老大人且稍待,我先清理一下門戶。”
霍休笑呵呵。
杜奎打死都沒想到,自己也在門戶之內。
“別不服,”柳飛黃收了馬鞭,“就你給我找了個兄弟這事,你爹來了我都要抽!”
杜奎悻悻。
收拾完人,柳飛黃笑容爬上臉。
視線掃過眾人,停在沈青雲身上。
“想必這位就是我雲叔的寶貝外孫了,青雲,可想死為叔了!”
霍休:“……”
知道內情的鎮部眾人:“……”
但旋即眾人反應過來。
“單論名字,這不真就是一家人嗎?”
兩撥人寒暄。
柳高升被魁壯之人踢著來到沈青雲面前。
“我哥!”
“沈青雲!”
簡短到極致的介紹,並不影響二人初識的氛圍。
沈青雲笑著見禮,暗暗琢磨這位壯實大哥的名字……
“在下柳一品。”
機敏如沈青雲,都不由一滯。
好家夥!
“柳伯父對你的寄望,精確到這個地步了嗎?”
此刻他隻覺滿腦子的客套話,沒一句應景的。
“啊,一品哥好……”
柳一品顯然清楚自己名字的威力,歎道:“我想改,爹不允。”
“他想改成二品,說是得有自知之明。”柳高升補刀。
柳一品也不生氣,解釋道:“我是嫡長子,且不說實職,爵位肯定是我繼承……”
沈青雲連連點頭,甚為認同。
一刻鍾後,兩撥人啟程,速度不快。
柳一品打頭,領先百余丈。
柳飛黃和霍休並駕暢聊。
只不過柳飛黃時不時回頭看沈青雲。
“老大人,青雲為何看不出絲毫氣血波動?”
“就當他自身有異吧。”
“這幾月,高升讓老大人受累了。”
“這一點我還真不好否認,要不太虛偽了。”
“呃……哈哈,老大人真風趣……”
兩個時辰後,眾人抵達一城。
略作休息,換馬繼續出發。
至夕陽西下,得見錦州大營。
說是大營,實則軍城一座,和錦州府遙相呼應。
一入城,撲面而來的就是鐵血氣息。
來往之人,精神抖擻,多有軍伍之氣。
兩旁不乏商鋪,供應軍屬所需。
“誒,這邊竟也有賣冰粉的?”
見街邊一座冰粉鋪子,沈青雲震驚。
這是誰去……寶藏小店偷師了?
柳高升也驚了:“我走之前都沒啊,哥,誰開的?”
柳一品不關心這些事。
隨行親衛回道:“少爺,據說店家姓劉,人蠻好,軍士吃冰粉不要銀子。”
“呵,哪兒來的傻……”
柳高升猛地一僵,緩緩看向沈青雲。
沈青雲也反應過來,佩服得無話可說。
經店門而過時,他掃了眼。
店裡滿座,劉曉飛忙得飛起,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桀驁,沉穩不少,腳下還有一隻狗,頗為靈性。
“總歸是好事,別多想了。”
柳高升聞言回神,怎舌不已。
“媽的,小看他了,回去高低得和他爹提一嘴兒。”
入夜。
柳府大宴賓客。
設席二十桌。
麻衣獨佔十桌。
高空之上。
靈舟之內。
唐林看著這一幕,隻覺不堪。
“師尊入世,自有她的想法,但俗世之渾濁,凡人之混沌,實在是沾之欲嘔。”
他緩緩闔上雙眼。
“該做還是要做的。”
暗喃一語,他離開紅塵,重歸清淨天。
吃飽喝足,眾人洗漱睡下。
麻衣躺在院裡,凝視漠州根本看不到的星空,心裡惴惴不安。
“他們怎的就不信……”
哢嚓!
身下精鐵打造的床架子,斷成兩截。
聽到這聲兒,沈青雲失笑。
見麻衣直接躺地上了,他合上窗戶,笑容漸斂。
“六萬裡外,羅午坊市。”
縱然距離遠得不可想象,他卻覺得,離修仙界僅一步之遙。
“我心有期待,卻也心懷不安。”
更何況,此次能入修仙界,還是來自惡客相邀。
要說旅途平順,他不信。
“我不求宗門,不求功法,增壽神藥也無力獲取,若隻增長見聞,我幹嘛要有壓力?”
而且霍大人的壓力,不知比我多多少。
“我那番躺椅燒烤的安排,不知能否讓大人輕松些許……”
如是想著,他漸漸平靜下來,上床入睡。
六萬裡外。
羅午坊市。
秦墨染盤膝打座。
盡管只是靜修,逸散出的元嬰氣息,也頗得玄妙二字。
“師尊。”
“何事?”
“諸事已安排妥當。”
秦墨染睜開道眸,淡漠無情。
“多少注意些分寸,莫要有死傷,待他們認清局勢後,再來稟我,行整頓之舉。”
“是,師尊。”
高空之上,雲壤打量下方一切,不多時,隱有所悟。
“倒也不算違背我姐的意思,但青雲來了啊,我豈能讓你如願?”
想了想,他取出一枚傳訊符,貼於眉心。
少頃,傳訊符遁入空中,霎時隱沒。
做完這一切,雲壤又回顧一番,覺得手段尚可,便點點頭欲走。
忽而又頓住,緩緩看向秦墨染。
“只是如此,又太便宜你,但你是元嬰,我只是金……誒?險些忘了,我是煉虛期大圓滿啊。”
苟日太久,險些忘了真實修為。
雲壤不覺羞愧,反有得色。
“待我苟道大成之日,便可轉了這身霉運了。”
默默一語,他倏然消失。
靜室內。
秦墨染正徜徉於大道,忽覺臉上有異,似被人摸了一下,頓時大驚!
“是誰?”
可惜神識無盡外放,探尋數十遍,她也無法發現依舊停留半空的雲壤。
秦墨染惶惶不定。
雲壤連連頷首,隨後飄然遠去。
修仙界至高洞天。
擎天洞天。
一枚罕見的傳訊符,直接破入擎天宗大陣。
傳訊符凝在空中,似乎在找目標,不多時尋定,射向某座山峰。
山峰內,一煉丹老者正要收丹,心中猛地一跳!
“不好……”
話音未落,他人已在丹室之外。
嘭!
丹室……
不。
半座山峰都塌了。
老者怒火衝天!
偏頭一瞧傳訊符,他怒火又倏然消失,臉上只剩複雜。
“難怪,不過只是少宗主的傳訊符而已,威力都這麽大了嗎?”
老者又開始猶豫。
哪怕強如他,接不接傳訊符,都成了一道難題。
第一更放出,第二更要晚點,元子感謝讀者老爺們的支持喔!感謝名單稍後放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