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滄海一粟。
卻不適用於男扮女裝……
以及離家。
秦墨染端坐雲端,俯瞰天譴,神魂恍惚。
修道兩百載,成就元嬰,她是歸墟門名副其實的天才。
卻也是用漫長苦修換來的。
兩百載歲月,她隻回過一次天譴城,也不過逗留數日。
天譴城每個地方,都有她的記憶,乃至足跡。
“皇城,我的家,父親操心國事,甚少見面,娘親去得早……”
“精忠坊,苦楚之地,第一宅,名不副實……”
……
她一坊一坊看過去。
激活兩百載不願去回顧的記憶。
“崇明坊,六十八年……”
六十八年前,她回家。
恰逢一場波及整個秦武的禍事。
當禍事開始在天譴蔓延,她出手了。
“卻沒想到第一次和煉體士動手,是和霍休你。”
秦墨染注視那棵樹。
“如今看來,是我對了,否則,霸王破陣也不會死灰複燃,那山,也不會塌……”
似乎正因為自己對了,她不再看樹。
神識大展,覆蓋天譴。
不多時,她找到了兩隻仙鶴。
仙鶴似曾相識。
從遙遠的記憶中翻出一對照,正是她當初遺棄的那兩隻凡鶴。
錯愕漲得她不得不睜開雙眼。
“一金丹,一,一築基?”
她感覺自己在做夢。
“凡與靈,不只是我,還被同行的長老所確定,這如何能出錯?”
可現實就擺在面前。
她帶走的清風,身具靈性,可修成靈獸,如今不過堪堪第二境。
被遺棄的兩隻凡獸,成就反倒更高?
她不信邪,探出神識細細打量。
越打量,她表情越凝重。
“不是修為,而是境界!”
這說明什麽?
“它們的道行,不是自修而成,而是被人以大手段擢升的!”
秦墨染道心狂跳。
她敢用修途發誓!
歸墟門門主都做不到這一點!
點化兩隻凡鶴,成就修仙二三境……
“隱居天譴的前輩,又該又多強?”
深吸一口氣,她不敢再琢磨下去。
再琢磨,她好不容易壓下的道傷都有可能反覆。
半個時辰後,她道心安寧下來,方才再放神識。
“龐府?”
龐府。
趙霸天在府門外躊躇。
送藥送了小半天,都快下衙了,還剩龐府最後一家。
“沈哥說龐指揮使這裡有點複雜……要麽仕途順遂,要麽小鞋穿到爛,要我自行抉擇。”
掙扎良久,他表情一定。
“賭了,我趙氏傲天凌天霸天,今日我便要勝天半子!”
趙霸天闊步走向府門,啪啪啪一砸,門房出現。
“卑職禁武司鎮部丁級禁衛趙霸天,奉命前來為龐指揮使送藥。”
門房狐疑:“奉誰的命?”
“沈……呂……”趙霸天覺得這倆都壓不住陣,“霍通政。”
“滾!”
啪!
趙霸天揉揉生疼的鼻子,悻悻離去。
“連霍大人的名頭都鎮不住,龐府,哎……”
龐府正廳。
龐博一邊聽門房稟報,一邊齜牙咧嘴灌了碗藥。
“娘的,前日帶一幫要飯的來,還美其名曰麻衣門對我崇敬有加,就是饞我家的飯!”
龐博心疼得一陣抽抽,轉而看向管家。
“老陳,前日花了多少?”
陳管家趕忙回道:“老爺,銀子倒不多,但……庫房的米吃完了。”
“你看看你看看,”龐博手指一點一點的,“空手都這般不要臉,這要收了他的藥,龐府怕要傾家蕩產!”
門房趕緊拍道:“老爺英明,老大人估計料到這點,遣的還是鎮部的人來送,卻還是被老爺看穿。”
“哪個王八蛋?”
“呃……老爺恕罪,小的一時忘了,但……名字很厲害的樣子。”
“趙霸天?”
“對對對,老爺記性真好。”
“哼哼……嗯?”龐博眉頭一皺,“趙霸天不是也……”
一時間,他倒有些狐疑起來。
“卻也無所謂,我隻拉了一次,那點疼忍忍就過去,關鍵是要防霍休!”
想到霍休,他又想到了蛋,一臉得意。
卻也沒持續多久。
“青雲說只有一隻母雞?開什麽玩笑,我送了那麽多……怕是都給吃了,沈家人真能造的。”
思及此處,他連忙吩咐道:“老陳,再買兩百隻母雞,沒下過蛋的,給沈府送去。”
“是,老爺。”
聽到這裡,秦墨染已經無語了。
“堂堂禁武司四品指揮使,不是窩裡鬥,就是操心雞的事,我再不出手,秦武的立國之基就毀了。”
她站起身,一步跨出,來到龐府。
兩隻仙鶴似有所感,撲騰翅膀,眼神警惕。
秦墨染微微笑道:“後進秦墨染,特來拜見前輩,還望通稟一聲。”
說完,她頗為識趣掏出一玉瓶,倒出兩枚靈丹,送於小萌小明面前。
二鶴對視一眼……
啄!
啄!
靈丹入喙。
秦墨染見兩鶴長長的脖子起了個包,一直往下延伸入肚。
就沒然後了。
秦墨染:???
“伱是何人?”
龐嫣兒踩著滑輪板駕臨,打量秦墨染,淡泊的臉上浮現幾縷疑惑。
秦墨染:???
見陌生人不開口,龐嫣兒看向二鶴。
“小萌小明,送客。”
二鶴蠢蠢欲動。
它倆最喜歡乾架了。
“且慢。”秦墨染也有些疑惑,“這二仙鶴是你的?”
龐嫣兒淡漠道:“不錯。”
秦墨染身軀晃了晃。
猶豫半天,她小心翼翼探出神識再度打量龐嫣兒。
“是凡人沒錯,靈鶴怎麽可能是她……估計是前輩要她幫忙照顧?”
如是想著,秦墨染再次笑道:“後進秦墨染,特來拜見前輩,還望通稟一聲。”
“你就是秦墨染?”龐嫣兒驚訝。
“正是歸墟門門下秦墨染,我與前輩數次通信,受益良多,此番特來拜訪……”
“哦,拜吧。”
龐嫣兒下了滑輪板,面向秦墨染,眼神……和秦墨染看自個兒弟子差不多。
秦墨染怔住。
“小妹妹,莫要玩笑……”
“道友尊鑒,後進秦墨染,跪叩金安,近日因宗門雜務纏身……”
龐嫣兒淡淡複述兩句,又道:“為汝這點事,我還給出三策。”
秦墨染愣了半天,突然笑了。
凡人在元嬰大修面前裝大佬?
前輩是前輩,但若僅憑和前輩的關系就無視於我……
“你知道什麽叫修仙嗎?”秦墨染笑容漸斂。
龐嫣兒淡漠道:“應該就是我教你的那點點東西。”
“哈哈……”
秦墨染不禁搖頭,隨後抬頭。
“仙凡之別,就好比你,和這天。”
話音落,她猛地朝天揮手!
狂風呼嘯。
累雲匯聚。
天色頓暗。
隱聞雷鳴。
龐嫣兒見狀,呆了呆。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神通,呼風喚雨?”
秦墨染聞言,更為篤定,淡淡道:“而你我之別,便是你和天之別。”
禁武司外。
剛下衙的律部眾人望天無語。
“還準備替小柳報仇的,這鬼天氣。”
柳高升有些激動:“大人,區區一點雨,我去叫馬車來!”
“那麻煩多叫十駕。”
“啊,為,為何?”
正說著,麻衣門褚正帶著一幫要……要幫柳高升復仇的門人出現。
“別說下雨,”褚正義正詞嚴,“下刀子都阻擋不了我們!”
柳高升更感動了,正要趨步去叫馬車……
“小沈,你看下得下來不?”呂不閑問道。
一直觀天的沈青雲,心中打鼓。
“這雲它不正經啊。”
呂不閑斷言:“那就是要下了。”
“那豈不是要淋雨?”剛換了一身嶄新官服,沈青雲不願淋雨,“而且我還要先回家拿點東西。”
龐府。
龐嫣兒沒搭理秦墨染。
瞅了一會兒突如其來的雨雲,她也學著秦墨染揮揮手。
秦墨染失笑,正要開口,卻又猛地抬頭!
那朵她好不容易借**力匯聚而來的雲,噗噗噗噗探出四隻腳,跑了個沒影兒。
太陽出來了。
秦墨染如墜冰窟。
自己啥都沒感覺到,雲就被面前的凡人揮走了?
“誒?”龐嫣兒也是一愣,看看自己的手,“沒想到我從未修行過此神通,卻也能無師自通,神通神通,神明自通,大道同歸,誠不欺我。”
“她,她果真是前輩!”
秦墨染嬌軀猛顫,恨不得跪在龐嫣兒面前。
“是了是了,前輩暫居龐府,又豈會顯露真身,必是隱藏一切,我為何如此愚昧,這點都想不到!”
她腸子都悔青了,卻也知道此刻即使跪下認錯,也於事無補,只能深深一個道揖。
“前輩,請恕晚輩有眼無珠,晚輩,晚輩這便回去自省思過……”
秦墨染失了方寸,措辭惶惶,還沒說完就待轉身。
龐嫣兒看都不看她,只是揮手之余客氣了句:“我送送你吧。”
“啊,不用……”
呼!
一縷風自龐嫣兒袖中揮出,卷起秦墨染……
消失不見。
空中隻留下秦墨染一個驚恐無比的“前”字。
龐嫣兒又呆了呆,轉頭打量二鶴。
“不僅是你們,連我都……”
她下意識朝二鶴揮手。
二鶴身上的毛都沒動。
小萌小明又互視一眼。
學著龐嫣兒的動作,輕輕扇了下翅膀。
龐嫣兒頓時騰空,劃出道拋物線,一個屁股墩兒坐在滑輪板上,如仙一般退場。
沈府。
“周伯周伯,把蛋給我,再拿幾把傘。”
周伯提蛋夾傘而出,疑惑道:“少爺,沒雨啊。”
“這哪兒說得清,有備無患嘛,謝了周伯,娘!今晚我不在家吃飯啊,別通宵,爹都有意見了……”
目送兒子跑遠,雲倩倩笑了笑。
轉頭,她神識延展至歸墟門。
被送回歸墟門的秦墨染,入門被拒,只能掏出一支毛筆,禦筆遁回秦武。
“秦武有了修士,青雲背後,也得多個明面上的人才是……”
輕喃間,她收回神念,看向龐府。
“爹,小明小萌欺負我。”
見女兒淡泊中夾著薄怒來告狀,龐博大樂。
“嫣兒前輩,這時候想起你爹來……嗯?去求它鶴奶奶的,上次沒找它倆算帳,這次還得寸進尺起來!走,爹替你報仇!”
龐府外。
三十來號人集結。
霍休表情嚴肅。
“老褚,還記得前晚龐博那臉色嗎?”
褚正面無表情道:“我視他如同道,他視吾等如仇寇!”
“所以,今天這門不好進。”
“打進去!”
霍休無語,卻也理解,牢飯不也是飯嗎?
“小沈還沒到?”他轉頭問。
呂不閑眺望一陣:“應該快……來了來了。”
“來了來了,大人久等了。”
霍休笑眯眯的,正要開口點將,視線一低,愕然道:“雞蛋?”
“大人,這是送龐指揮使的。”沈青雲笑道,“上次送您的蛋,龐指揮使也嘗了吧,前兩日還專程找我要,這不我就送來了。”
霍休一聽,老毛根根立起。
“他專程找你要?”
“是啊,就回來第一天。”
霍休老眼一眯,看向龐府,隨後笑呵呵。
“是啊,他在我府上吃了,還帶了倆回家,結果說沒我家做的味道好,給我吧,做好了再請他大吃一……頓。”
“那就麻煩大人了。”
沈青雲從善如流,交蛋。
霍休還不放心,悄聲囑咐道:“別讓他知曉,給他個驚喜。”
沈青雲被二人之間的情誼感動,連連點頭。
“大人是知道我的。”
“那必須,你去叫門吧。”
霍休轉身走向馬車放蛋。
沈青雲上前叫門。
門房黑著臉開門,一瞧沈青雲,頓時大喜,側身想讓。
“沈公子,您可終於來了,夫人小姐可想死您嘞!”
沈青雲尷尬一笑,回頭一瞅,眾人表情意味深長。
“啊,是這樣的,我是隨我家大人來探望龐大人,聽說他近日抱恙在身……”
門房這才看到外面黑壓壓一片人。
我去,這不是那幫子要飯的嗎?
什麽仇什麽怨啊這是!
他嘴巴動了幾動,笑道:“無妨無妨,反正老爺說了,不管沈公子帶什麽東西來,都行!”
“誒?”霍休指著門房道,“你是不是在罵我?”
“啊,老大人恕罪,小的沒這個意思……”
“那就是你家老爺的意思咯,”霍休邁步進府,喊道,“龐博,聽說你再次抱恙,年紀輕輕的,你不中用啊!”
話音剛落。
眾人就見龐博面無表情,環抱雙臂,被兩隻仙鶴拎著肩膀飛來。
沈青雲看得直呼哇塞!
第二更放出,元子稍稍說一下龐嫣兒這個角色。
一開始設定,她實際是重度修仙妄想症患者,同時也是沈青雲背後明面上的大佬,並不是單純為了幽默而寫。
這樣設定的初衷是想產生對比,有的書友不能接受,元子說聲抱歉,但要改的話,後面大綱就穩不住了,只能硬著頭皮一邊寫一邊讓老爺們滿意。
感謝書友請叫我大匪哥的鼓勵!
感謝書友skinner411的700打賞!謝謝大佬四十二連!
感謝書友skinner411,我永遠喜歡郵箱,jswys,現形,憨憨是也,吸血親王,-慢滿滿,尾號4462的書友投的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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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